五街十三號。
牌匾是新掛上去的。
頗為大氣的四個字——笑談煤鋪。
圍繞著這間大鋪子,事其實已經醞釀了兩天了。
京城做煤炭生意的好幾家都有派人來過,既有煤炭的廠家,也有經銷商,甚至還有做零散小買賣的。
大家都是經營炭火的,自然知道天氣轉冷只在這兩日間,這北方的天氣一旦冷起來,沒有炭火誰能得住?
往年這時候大家都在等著數錢,今年卻只有濃濃的危機。
出來蜂窩煤這個東西不可怕,別人可以做,自己也可以做,又不難。
可怕的是這背后的人太自私、太霸道,竟是只想著自己大賺一筆。
這人先把煤渣收了,才開始大肆做蜂窩煤,又把價格定得那麼低,讓別人沒有作的空間。這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把整鍋都端走,不許別人分一杯羮。
“這麼低的價格,大家伙學著他做?既賣不上錢,又晚了一步。依他目前的手段看,冬前我們未必能得死他,怎麼辦?”
“怎麼辦?全京城的煤渣都給他收了,你總不能把上好的煤炭砸渣,蜂窩,再跟他賣一樣的價。”
“呸,這個人的心啊,竟然能壞到這個地步。”
“那就弄他!”
“對,弄他!”
于是大家伙一合計,還是得給這人一個教訓。
大家都是面人,自然不會一群人圍上來七八舌地說“你們不能自己把錢全賺了”之類的話,于是派了個名鄭文星的代表來談。
兩天來,鄭文星已經在笑談煤鋪扯皮了很多次了,對方出面的是個老掌柜,看著笑的,卻極是強。
鄭文星先表示想向笑談煤鋪進貨,咨詢一個進貨價。對方的老掌柜卻表示一文錢都不能讓。
鄭文星又表示可以依原價進貨,但大家一起將零售價往上漲一漲,大家一起發財。對方卻表示一文錢都不會漲。
鄭文星只當對方不明白,便笑著勸了好一會,道是如此一來,你笑談煤鋪其實還能多賺一些。
“畢竟現在的價格確實是賣得太低了。”
那老掌柜便道:“沒關系,我們賺一點也無妨。”
這便是故意的了,鄭文星心中冷笑,面上卻還是一幅笑臉,道:“那這樣吧,你們有多蜂窩煤,鄭某全收了。”
他心道:本想帶你們行玩,你們不玩,那便滾吧。今天我收了你們所有貨,過幾個月新的煤渣到了,我讓你在這行立不下去。
沒每想到那老掌柜道:“不好意思,我們東主說了,目前我們的貨是……是什麼狀態來著……對了,限購!一家一天最多買三車。”
鄭文星臉上的笑意便僵住。
這便是給臉不要臉了!
給你賺錢的門路你不走,那便去死吧!
鄭文星看了一眼笑談煤鋪里堆得滿滿的、整整齊齊的蜂窩煤,怒由心起,惡向膽邊生。
“這京城里竟還有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告訴你家東主,讓他等著瞧吧。”
老掌柜道:“鄭爺慢走,敝店下午有‘優惠活’,鄭爺到時也可以來看看。”
看著怒氣沖沖的鄭文星摔門而出,老掌柜便走到鋪子前了。
街上已站了很多人。
有人見他出來,便喊道:“唐掌柜,什麼時候開始賣煤?我等著燒火呢。”
老掌柜便擺手笑道:“大家要買煤的現在自然也可以買,但一會我們店里有活,現在買就怕大家伙吃虧了。”
便有人喧嘩起來——
“啥活?要去哪里活?”
“蠢貨,活就是要再讓價……”
接著便是一陣議論之聲,極是熱鬧。
唐掌柜又是安了好一會,轉頭正想進店休息,卻見有伙計引著一個極俊俏的年,道是要見自己。
這年面得很,卻是穿著箭袖服,也不知是不是武人。
但看到服質地不錯,想來也是富貴人家出。
唐掌柜這兩日見多了這些人,只道他也是想與自己談生意的,便笑了笑,讓伙計招呼他到里間坐下。
那年神有些激。
唐掌柜笑了笑,說道:“敝人唐伯,忝為此間的掌柜,公子有何事相商?”
年聽他名號,愣了一愣。
唐伯見他神,笑道:“公子莫非是聽過老夫的名字?”
“老先生竟是姓唐?”那年道,似乎變得恭謹了些,神間竟還有些然。
“不錯。”唐伯須應道,心道,你這不是廢話嗎?
“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卻聽那年道:“小輩名……王老虎,想請見老先生的……嗯……東主。”
唐伯又打量了這王老虎一眼,也不知這年為何這麼客氣。
王笑卻是心中翻滾。
他本以為唐芊芊是騙了自己,帶著生意上的錢跑路了。
沒想到他在那小煤鋪前面站了一會,卻聽到有人說“今天要買煤,要到五街的笑談煤鋪,聽說有大活呢,這家把所有的煤都運過去啦……”
王笑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境。
劫后余生的慶幸?
總之,一瞬間驚喜也有,自責自己錯怪唐芊芊也有,贊嘆自己看人的眼準也有……
千頭萬緒涌上來,他心中五味雜陳,便匆匆趕過來,只想著盡快見唐芊芊一面,將……好好夸上一夸。
此時,王笑見眼前這個唐伯年過五旬,相貌堂堂,頗有氣度,絕不是一般人。
他心中一跳,不由暗道:“這莫不是唐芊芊的爹?”
如此想著,他再打量了這須而坐的唐伯一眼,一敬意油然而生。
唐伯卻是淡淡道:“如今想見我家東主的人確實不。但我家東主已將此間之事全權托我。公子有事但與我說不妨。”
全權托你?
那定然是了。
王笑點點頭,道:“我們打算今天下午就做活?”
“不錯。”
“卻也不提早和我說。”王笑道,心說沒有手機就是不方便。
他便沉道:“若是準備好了,早些做也好,天馬上就要冷了。但人手一定要備足,免得出了子……”
唐伯皺了皺眉,疑問道:“這位公子,你到底所謂何來?”
王笑便擺出一派穩沉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唐姑娘人在哪里?老先生讓與我一見便知。”
唐伯微微有些恍神。
許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年了,神俊朗,公子如玉。
呵呵。唐伯不由心中冷笑起來:
這些人是一計不又生一計了。
也不知這些人哪里打聽出我東主是個子,居然找了這樣一個年來,想騙老夫去把我東主引出來。
這竟是個……男計?
呵,利令智昏,竟出這樣的昏招。
“公子既無事相商,便請自去吧。”唐伯站起,淡淡道。
“老先生你聽我說……”王笑還待開口。
唐伯見他還要糾纏,不耐煩地揮了揮,便有兩個伙計上前攔住王笑,極有禮貌地笑道:“公子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