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自然無話可說,復又大手一揮,將剩下一半橘子放在南岸渡口分發,無論老靑壯,人人皆可領去一個。
不過,橘子到底只是閑雜水果,在淮南不算寶貴,大家也只是湊個熱鬧來瞧趙家而已,而許多人領到之后也本不吃,反而留在懷中,準備借此求個賞賜的彩頭罷了。
故此,須臾片刻,趙家這里作態完畢,便要起去正經用餐,但剛一抬頭,見到頭頂一明月,潔皎白,懸于前方硤石山上,宛如明燈高掛,復又映照河下,也是心中微,便復又坐了回去。然后,河上河下,眾人只見這船頭端坐的家再度拿起一個橘子,乃是小心剝掉一半,自下推出果瓣,復又將側燈籠打開,將其中已經快要燃盡的殘余燭燈取下,放橘子之中,這才再度起,當眾往船舷而去。
眾人會意,自有馮益急切喚來小船接應,讓楊沂中扶著家小心下板上小船,然后放橘燈于淮水之上,任其隨波逐流,向東面硤石山漂去。
話說,如此舉止,在行路途中其實頗顯浪費,因為一燈固然無妨,但此時家于萬眾矚目之下行此事,只怕引來仿效,白白浪費行在存儲。故此,三位相公和聞迅趕來的其余行在要員皆暗自蹙眉。
然而,趙家既然放燈于河,復又回轉大船,卻是向東著漂東的星火一聲長嘆:“來時匆忙,未能等八公山公墓建以作祭祀,區區流,且饗戰士亡魂。”
周圍文武,自三位相公之下,這才各自肅然。
俄而,周圍軍士、岸上百姓,或聽得此言,心知家在祭祀八公山戰死袍澤,或不明所以,還以為這家與民同樂,但都紛紛仿效……橘子沒吃的自然順勢而為,吃掉的自去找他人借,有蠟燭的用蠟燭,沒蠟燭的放些油,塞些七八糟的捻子,甚至連油都尋不到的便干脆就在其中放了點干枯松枝,也點燃了推水中。
到最后,連素來穩重的楊沂中都親自跑下去,當著家面,放了幾個橘子燈,還往河里扔了下東西。
總之,僅僅是片刻之后,便有流數千,星星點點,順淮河搖曳向東,時明時暗,宛如夢幻。
又等了一會,眼見著流漸漸消逝不見,唯有皎月在上,不之前還覺得家浪費的文臣客,反而悵然若失,數人更是想起靖康前的往日時,只覺如在夢中,以至于掩面暗泣,與岸上尚在興的百姓,形鮮明對比。
至于趙玖趙家,此時卻反而覺得心下徹底平順,便再無多想,只是干脆起一個大橘子,揣在懷中,轉下艙室用飯去了。
正所謂:雪洗虜塵靜,風約楚云留。
何人為寫悲壯,夜渡城樓?
湖海平生豪氣,河山如今風景,端坐待賀酒。
幸喜鶴唳,將軍倒拔寇。
憶當年,周與謝,富春秋。
小喬初嫁,香囊未解,勛業故優游。
赤壁磯頭落照,淝水渡上明月,渺渺喚人愁。
我乘風去,又見浮流。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