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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道魂》 第1706章 命運

“那就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

周盛聲音低沉,帶著些許苦:“如果你愿意的話,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見我的記憶。”

玉凌著他的眼眸,時隔多年,這是他頭一回認認真真地注視著這位曾經的好友。

他的確變了太多。

那眸中沉淀的霾與風霜,竟似比百歲的老人更加滄桑。

除去那段好無憂的書院歲月,再往后的日子里,玉凌的記憶中確實鮮再出現周盛的影。

他被所有人都忘了。

一方面,是他刻意的沒在眾人的視線之后,另一方面,也的確是在種種原因之下,他們的集越來越

他未曾關注過周盛的向,也未曾再真正地關心過這位故友。

玉凌的眼前出現了剎那的恍惚,周圍的影一陣浮,好似他此刻并非在營地外的荒坡上,而是站在樹影婆娑、歲月靜好的書院廣場邊。

“嘿嘿,我通過了!我也是書院弟子了!”

那位一臉傻笑的年咋咋呼呼地從擂臺上躍下,渾然不在意周圍的人投來的古怪目

“我覺得玉兄說的有句詩特別適合咱倆……同是天涯殼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呢?

好像,只過去了十六年啊。

為什麼卻覺……比三大星系的距離,還要遙遠?

玉凌不住又是一陣恍惚,無數影與畫面在眼前迅速流淌而過,最終了然無痕。

“滄瀾城西區最是繁榮,好玩的東西可多了,包你們大飽眼福!”

“念大哥,你這麼做可就不對了!歸云怎麼說都是你救命恩人啊,你咋能這樣?”

“院長大人萬歲,這次一定要把三大宗門的人揍趴下!”

“阿凌,你好好休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直接跟我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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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凌,你也去參加九域大比嗎?到時候一定要一起呀!我在書院等你!”

玉凌閉了閉眼,年那滿臉期待的臉龐瞬間消失,如夢幻泡影般輕易地破碎,周圍陷了一片黑暗與沉靜。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赫然已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這個時間,應該是雪暮之旅的時候。

原先明麗的調被暗的昏黑所替代,顯得無比抑。

寒冷,極致的寒冷。

地下窟中,年艱難地爬行,抖的手不斷地刨著冷惡心的泥土,將蠕蟲不管不顧地塞進里,狠狠地咀嚼著,然后痛苦地干嘔,又吐了出來。

“水,水……咳咳……”

他聽到了半昏迷的呢喃,于是又緩慢地爬了回去。

“嗤——”

看著面前碗底積蓄的淺淺的一灘水,他咬了咬牙,割破手腕,看著水落石碗中,暈出渾濁的

年慢慢地將這碗水給灌了下去,然后無力地坐倒在地上。

“有人嗎……外面有人能聽到嗎……”

年嘶啞地呼喊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換來的只是絕的回響。

“為什麼……為什麼我修煉的是殼訣……為什麼我這麼沒用……”

眼淚早已干涸,他狠狠地砸著面前的石壁,砸得拳頭上鮮直流,卻好似覺不到痛苦。

“長老……念大哥……阿凌,你們在哪里……誰能來救救我們……”

石壁巋然不,他只能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痛苦地蜷了一團。

和干再次襲來,而他連一只蟲子都抓不到了。

年的眼睛里滿是,他用僅剩的靈力震下一些石屑,貪婪地啃食著,掐著自己的嚨不讓自己再嘔吐出來。

一個月,又一個月……

無人搭救,他被棄在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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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數次想要自我了斷,結束這漫長的煎熬與折磨,但他卻又貪著和在一起的時

終于,他活下來了,他們都活下來了。

他回到了書院,但他已不再是從前的周盛。

“誒?那個不是周盛嗎?他怎麼把自己搞了那副模樣?”

“嘿,聽說他剛去冰域沒多久就被困在了地下窟里,幾個月里一事無,果然是個只會殼訣的廢!”

“唉,還以為他和玉師兄在一起呢,怎麼就他回來了,那麼多師兄師姐都不見影蹤……”

“人家運氣好唄!再說了,就他那點修為,怎麼可能和玉師兄一起行,他配嗎?”

“也是,就是玉師兄人好,還把他當個朋友,看他流賽的時候圍著玉師兄跑前跑后地蹭熱度,結果有誰會多看他兩眼?”

“真是個可憐的小丑啊,遇到事了只能靠別人幫忙,真不知道要這麼個朋友有什麼用,而且還很多余……”

“噓,他過來了,別說了……”

年沉默著,從字字如刀的閑言碎語中走過,始終沒有回頭。

他回到了滄瀾城的家,然而家門口卻站著一位陌生的中年人。

“我們觀察你很久了,要加天之樓嗎?”

“什麼天之樓?”

“你可以在組織里獲得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我們可以幫你重塑功訣,蛻變一位真正的強者,而你只需要付出報來等價換,尤其是念羽白和玉凌的報。”

“出賣朋友的事,我做不出來。”

“呵,你真以為他們把你當做朋友嗎?別天真了,只有一類人才能為朋友,而你又是憑借什麼東西呢?”

中年人肆意地諷刺著:“他們若是把你當朋友,為何不與你一起同行,為何把你拋棄在那個冰冷的地下窟里,幾個月都不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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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我不會答應你的。”

“那真是憾,希你不要后悔。”

中年人帶著詭譎的笑容,消失在了年的面前。

那時的他,尚未完全理解這句話背后的殘酷,也并不理解天之樓是怎樣的一個組織,只是讓父母搬家到了書院旁邊。

直到經歷了柳家的風波,經歷了九域大比,重新回到家里的時候,他看到了他畢生無法忘記的一幕。

門半開著,殷紅的已經滲到了外面的青石板路上,但過往的行人無一人察覺。

他宛如失了魂魄般走進了屋子里,目是一條斷臂,其次是一模糊的尸

再往里看,渾遍布青紫淤痕的母親倒在泊里,無神而絕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屋外,似乎生前還掙扎著爬了幾米,拖出了一道目驚心的痕。

他靜止了,他就這樣站在屋門口,一

就好像這樣,這噩夢般的場景就不會從虛無變為真實。

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

“加天之樓吧,你沒有別的選擇。”

年紋

“是聶兆的人做的,因為你父母不配合他們的計劃,當然我們也沒有阻攔,要怪,就怪玉凌連累了你們吧。”

“但現在,你若想復仇,就只能依靠我們的力量,或者你也可以去找玉凌,看他愿不愿意為了你和域主府翻臉。”

還是當年那個中年人,他悠然地靠在門邊,戲謔地道:“反正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幫你,你也一直都活在他的影之下,離了他,你什麼都做不到。”

“我也不需要你提供他和道凌宗的報了,因為你已經不在他的核心圈子里了。只要你現在加組織,我們就把你安到聶兆的邊,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順便替我們做點事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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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終于凝結了殘酷的真實,將他從虛無中喚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答應的,又是如何安葬了父母,潛伏到了聶兆的邊。

他只知道他剛去沒多久,華域域主就死了,隨后聶兆上臺。

那些日子他過得恍恍惚惚,宛如行尸走,只是機械地完著天之樓的命令。

他配合著其他的暗線,在道凌宗轟炸域主府的時候,趁殺了聶兆,并縱火將他的尸焚燒,留下書,偽造出聶兆自殺的假象。

天之樓需要那枚華域域主印,但他對天之樓同樣厭惡到了極點。

也許是巧合,幾名暗線在混中或死或傷,而他這個修為最弱的人卻憑借殼訣安然無恙。

他帶走了域主印,來到道凌宗匿下來。

他太弱了,他需要借助這枚域主印迅速變強,所以他自私地沒有告訴任何人。

而天之樓的人沒來得及找到他,幻靈族就破封而出。

他混跡在書院的人流中,順理章地得到名額,離開了封靈星。

于是,他的命運發生了第二次巨大的轉折。

渡逆云海的時候,他和眾人失散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孤星的分部。

那時,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發生了胎換骨般的改變,但醒來的時候,卻大部分都記不得了。

只記得,夢里那個看不清面容、看不清形的神人告訴他,為離道強者,就有復活父母的可能。

他留在了孤星,順從他們的安排,廢去了殼訣,通過了一系列痛苦的試煉,在將玄力打熬到了凝境的同時,也將靈力修到了融虛巔峰,甚至還將空間道法研究到了索幽境界。

他終于為了以前無法想象的高手,雖然在這廣闊的三大星系,他依舊還是一個弱者。

他不知道在那個夢里,他得到了什麼饋贈,竟然讓他的資質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一切定然是有代價的,只是還沒到對方收取的時候。

第一次出使任務,他就失手了。

那是在天宗的小世界,他依照命令去抓噬夢,卻沒想到正好撞上了玉凌。

多年后的重逢并沒有任何溫暖與,有的只是森冷的殺意。

他以為他已經長得夠快,遠遠地將那些曾經的書院天才們甩在后,卻在面對玉凌的時候,連逃命都顯得如此的艱難。

孤星給他的第二個任務是,如果抓捕噬夢,就恢復本來面目,找到玉凌并與他匯合。

他沒有去,即便在后來的天河通圣橋上,他遇見了歸云,也刻意地避開了玉凌。

他不敢見他,因為他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他。

在那之后的又一次見面,就是在登云星了。

和歸云等人漂流到那里,也并非一個偶然,而是隨著他修為的提升,他終于想起了那個夢境里的全部細節。

其中包括登云星的坐標,也包括這樣一段話。

“你的朋友,他并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相信你從各方各面也已經覺到了。”

“你不用探尋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之后你要做的事,既是在提升你自己,也是在幫他,不管你做的是多麼荒謬的事。”

“一切早已注定,接下來你所看到的,就是未來的圖景……”

一切都在那個人的預料之中。

無一錯

命運的因果之線已經將他纏繞,讓他只能依循著既定的軌道一步步前進。

他是不由己的棋子,是洪流之中的推手,是藏匿至深的寅末。

明面上,他與玉凌再無什麼集。

但在影中,他的命運已經完全與玉凌綁定在一起。

他出賣了鬼覺星的傳送陣,致使玉清玄等人在去往登云星的路途上被道靈族阻截。

他還出賣了登云星,致使元靈族大軍降臨,讓玄靈與幻靈二族遭遇了致命的災厄。

他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想要爬到離道境,想要斬斷因果之線,可是,他終究做不到。

做錯一件事,便無法再回頭了。

雖然所有事都按照衍星殿殿主的推演發展了下去,可是玉凌不可能原諒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終于,一切就要結束了。

這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他也走到了自己應有的結局。

結局并非是他所滿意的,但他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無數紛雜的畫面如水般從玉凌的眼前退去,荒坡之上獵獵的幽風吹拂著,讓他從恍惚之中回過了神。

目還是周盛的臉龐,以及他后營地里閃閃爍爍的萬千燈火。

玉凌沒有說話,于是此地便只余沉默。

離道巔峰強者,原來也并非全知全能。

他以為他什麼都已了然于心,卻連一些最簡單的事都未曾知曉。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玉凌轉過,不再看著周盛。

“我想……在最后,去一些地方看看。”周盛低聲道。

“好。”

玉凌沒有多問,空間一陣波,他便帶著周盛出現在了營地里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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