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會試北方士子無一人上榜的事,鬨的人心惶惶。不僅是老朱到此事棘手,就連這些北方士子也是惴惴不安,因為他們不知道朝廷對此是什麼態度。
他們鬨騰那是因為落榜的複雜心理雜,迫切需要一個發泄的缺口。但是這個缺口變了朝廷,一眾士子還是深不安的。
現在的皇上是什麼脾氣,士子們也是早有耳聞。如果一旦將朝廷急了,鬨到不可開的地步,誰也不會認為他們能夠占到便宜。
因此,這幾日雖然他們鬨的看似氣勢洶洶群激湧,又是當街攔住員求著為他們做主,又是到承天門外聚集抗議會試不公,但是真正敢去叩宮門的,卻冇有一個。
現在好了,有了國子監這個箭靶子,幾乎所有北方士子瞬間挽起袖子,準備放手和國子監一搏。
惹不起朝廷,難道還惹不起你國子監?和朝廷或許是蛋石頭,但是你國子監也有資格當石頭?你也是個蛋!
國子監在鳴山下,一風景名勝之地。
該說不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的出來,老朱對國子監的看重。畢竟曆朝曆代,這京城都是寸土寸金,能夠在這鳴山下專門修建這麼龐大一國子監,也能夠看的出來老朱對教育的重視。
去國子監的路途可是不近,這些平日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士子神、群激湧,有人哪怕是走到頭暈眼花,也毫不退,如果他們在用心苦讀的時候,有現在這份心氣,早就高中皇榜了,那裡還會落到如今這番想要靠著鬨事才能夠挽回自己臉麵的窘境。
很快國子監的大門便被北方士子給堵住,這可要比去堵承天門要積極、迅速的多。承天門這些士子本不敢堵著,隻是站在一旁以示他們存在而已。但是現在國子監這裡,士子們可冇有毫的客氣,直接把大門堵的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國子監串通劉三吾今科舞弊,必須要給咱們一個說法......”
“不給出一個說法,咱們絕對不答應......”
“對,絕不答應......”
鬧鬨哄的喧囂瞬間將往日寧靜清幽的求學之地,變了西市的海鮮市場。國子監門口以往讓人為之神往的朗朗讀書聲消失無蹤,現在全都變了一片肆無忌憚的無端謾罵。
如此罕見的場景,瞬間吸引了過往百姓的注意。可是越是圍觀的百姓越多,這些北方士子反而覺得自己越發的有底氣。
國子監自然在一如既往的授課,隨著鬨鬧之聲傳,教諭講經史的聲音小了下來,堂的士子也是一無所知的抬頭,朝著聲音來疑不解,回頭看向教諭。
教諭咳嗽一聲,沉下臉來訓斥道:“治學首重靜心,心一靜自然才能夠領略到先賢的微言大義,才能夠融會貫通。被一些雜音所擾,你們往日的養氣功夫都到哪裡去了?”
“先生勿怪,我等知錯......”一眾學子連忙認錯,規規矩矩的坐下。
國子監教諭的威懾可是不小,這些學子冇有一個敢對教諭不敬。就拿會試來說吧,隻要教諭想要故意著你,隨便找個理由便可以將學子參加會試的機會給下。
當然,通常教諭是不敢如此做的。斷人仕途的行為太過惡劣,極易引起公憤,除非教諭自己想要敗名裂,要不然不會輕易做到如此決然。
堂學子再次恢複了埋頭苦讀的模樣,但是樣子是恢複了,心裡卻早已有了變化。被這喧鬨的靜所擾,自然不可能一點影響都冇有,恢複到剛纔的狀態了。
教諭雖然知道下麵的學子心思恐怕已經不在堂,但是他也冇有辦法,朝著靜來看了一眼,沉一下,教諭丟下一句讓所有人自學,抬步出門,去找監丞大人。
來到監丞大人的公事房外,教諭猶豫了一下,高聲求見。
“請進。”一個聲音從房傳來。
教諭拾階而上,推開門正準備進去,卻看到滿屋子都滿了人。不僅是他,整個國子監所有人的博士、助教、學正都來了。
一一見過之後,眾人齊齊看向位於首位的胡監丞。
胡源把手裡的茶杯放下,兩手攏在一起,笑了笑,說道:“你們的來意本知道了,不就是被北方士子給堵了大門嘛,多大點事兒?”
“哈哈哈......”
聽到胡源戲謔的語氣,一眾人等全都附和著笑了起來。
這要是不知道書院鐵定會被推出來頂缸,他們這些人現在哪裡會如此淡定,怎麼會有閒逸緻在這裡幸災樂禍?
笑過之後,胡源腳下生力站了起來,撚指在左右袖袍上彈了一下,揹著手說道:“北方士子鬨事,群洶湧堵了咱們國子監的大門,好大的架勢!”
“走,隨本會會去......”
見胡源擺出這副姿態,誰還不知道他是打定主意準備看戲。甚至還想著再加上一把火,都說不定。眾人臉上的微笑,頓時變得和胡源出奇的一致,就好似一個個從胡源臉上覆製過來的一樣。
躬一拜,齊齊笑道:“我等自然唯胡大人馬首是瞻,同去,同去......”
一行人信心百倍的來到大門,一點都冇有被人迫上門的覺悟。
“出來了,出來了,國子監的人出來了。”
不知道是哪個士子眼尖,一眼就看到從側門走出來的國子監眾人。
堵在門口的士子聽了,好多人腳步齊齊後退一步。人人都是聰明人,誰都知道不能做出頭鳥的道理,冇有人想要和國子監針鋒相對。都想著讓彆人打頭陣,自己好跟在後麵見風使舵,順便在渾水魚。
可是當所有人都是這個想法之後,現場就出現了極為尷尬的一幕。
剛纔這整齊劃一的後退,頓時讓所有北方士子臉上發燒。原本隻想著自己能夠不引人注意悄悄的後退,冇有想到反而因為大家的行太過一致,導致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暴出來。
好在讀書人都有幾分死不要臉的本事,想著‘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想法,那自己剛纔的舉也不算是丟人’,心裡的門檻一步邁過,頓時有神氣起來。
“國子監今日必須給一個說法,你們是不是串通劉三吾舞弊,將咱們全部黜落,還包庇他?”
有人站出來一吼,其他士子自然一鬨而上的起鬨。
“對,要給咱們一個說法......”
“不給,咱們誓不罷休......”
胡源看著為首一人,笑了笑,雙手抬起虛了幾下。等到起鬨的聲音慢慢變小,直到消失乾淨之後,才笑著說道:“本胡源,添為國子監監丞。諸位士子落榜的心,本能夠理解。諸位心中的不服氣,本也能夠理解,還請各王稍安勿躁......”
“不行,國子監今日不給咱們一個答覆,咱們絕對不答應......”
“對,不答應......”
“不答應......”
見胡源這個監丞站了出來,北方士子更是群洶湧,七八舌的齊齊朝著胡源開火,唾沫星子雨點般的向胡源噴。
胡源瞬間覺到好似自己被幾百隻鴨子給圍住了一般,滿耳朵都是嘈雜的嗡嗡聲,本難以分辨出一句完整的話。
雖然這些士子越是不依不饒,胡源越是高興。但是畢竟唾沫星子太多了,幾息過後胡源都覺麵前的空氣帶著一腥味。
“靜一靜!!!”一聲喝,是胡源旁一人站出來,給胡源解了圍。
突如其來的聲響,震懾的一眾士子心肝直,連忙閉上,不敢再放肆。
胡源激的朝旁邊看了一眼,連忙回過頭和這些士子解釋道:“諸位說國子監和劉三吾勾結,有何憑證啊?”
胡源原本還想慢慢把這些士子的火氣給挑撥起來,現在看來不用他挑撥,這些士子心裡的怒火也是夠夠的。
“國子監每科會試都要高中上百人,要是你們不和主考勾結,這如何可能?這丁卯科,你們恐怕高中的人更多了吧?”
胡源鄙視的看了說話的士子一眼,‘國子監高中的多,就說國子監和主考勾結,那你咋不說你自己不學無是個廢點心呢?’對於這種自己冇本事,卻看不得彆人高中的人,胡源也是極為看不過眼。要是往常到,他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
現在胡源卻不得不著鼻子,和這種人說話。
他是真的在著鼻子,畢竟麵前的空氣剛剛被這群人噴滿了口水。
太臭了!
“此言差矣!”胡源微微搖頭,朝說話的士子說道:“丁卯科會試國子監高中的人,隻有六十三人。這點人數連以往一半都不到,你們說國子監會和主考勾結嗎?難道咱們會和主考商量好,將國子監的人先黜落一半多?”
這,這怎麼可能啊?
開什麼玩笑,堂堂國子監竟然才高中六十三人?如果真的是如此,那豈不是說這丁卯科還是國子監曆科以來,考的最差的一科?
這樣的話,說國子監和劉三吾勾結,就完全站不住腳啊。哪裡有人費儘心思,給自己士子增加考試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