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抄佛經。」楚曦玉掀開薄衾，一下就坐直了軀，道，「先打盆水來，我凈手焚香。」

「抄佛經？」採茶一愣。

「嗯。小時候，我生病，娘親就會抄佛經，為我祈福。那時候我太小了，都不記得這些，也是兄長後來告訴我的。」楚曦玉低垂下眼眸。

這世間，是否有神佛保佑，不知道。

但不能陪在他邊守著。

為他祈福，是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也許什麼用都沒有。

但求，心安。

「若王爺真能平安無事，我就去清靈寺還願，捐獻一大筆功德錢。」楚曦玉端坐在案桌前，看著攤開的佛經，煩的心神漸漸平靜。

提筆而書。

一筆一畫，皆是虔誠。

王爺，你一定會平安醒來。你一定會沒事。

你，什麼時候能醒呢？

更聲聲殘。

油燈明瞭又暗。

寂靜的閣樓之中，隻有筆落宣紙的沙沙聲，一抹單薄的剪影，斜斜映照窗檯前。

採茶小心翼翼添了燈油，跪坐在一旁繼續研墨，看了一眼全神貫注抄佛經的楚曦玉，滿心都是心疼。

「小姐，天亮了。」

楚曦玉筆下一頓，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夜，低眸將最後一行話寫完，這才擱下筆，道，「走吧，去王府。」

而案桌前，多了一堆層層疊疊小山堆一般高的佛經。

……

一夜抄經不知覺，此時方覺手痠。

楚曦玉著手腕，心底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向來隻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一直在做逆天改命之事，怎麼昨夜竟然了心神，祈求神佛保佑君夜宸能平安醒來。

大概人在走投無路之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蠢事吧。

真是太蠢了。

楚曦玉心底嘲笑自己，步走進寢殿。

卻在抬腳那一瞬間，渾一僵。

「王爺您再喝一口湯。」

「不喝，等楚小五送湯。」

「楚姑娘還不知道您醒來，怎麼會準備湯……」

兩人對話聲音，從寢殿裡傳來。

那是……

君夜宸的聲音。

楚曦玉那顆七上八下的心，頓時沉穩地安心落地了。

他，醒了。

「楚小五！」君夜宸第一時間發現的存在，沖著人笑了一下，「傻愣著幹什麼，快過來。本王要喝湯！」

楚曦玉提起擺走了進去，薄忍不住上揚，「不知王爺今日竟能醒來，什麼也沒準備。恭喜王爺平安無事。王爺什麼時候醒的？」

「今早。」蕭清風接過話，這一次，臉是真的輕鬆，道，「可算是醒了，再熬兩夜，躺著的就該是在下了。王爺，楚姑娘昨日守了你一整天，悉心照顧，王爺您能順利降溫退燒，楚姑娘功不可沒！」

君夜宸抬眸向著小子去。

一襲紅的小姑娘，就這麼俏生生立在他的麵前，視線在他上，上上下下來回逡巡，似乎是要確定他完好無損。

看的他渾發熱。

「這麼說，本王的都被楚小五看了？」君夜宸劍眉微挑，眉眼裡多了一意味深長的意味。

楚曦玉臉一僵，視線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立即收了回來，目不斜視道，「事急從權。」

「看過就不認賬？」君夜宸嘖了一聲。

楚曦玉不語。

「本王的清白之軀。」君夜宸長籲。

楚曦玉沉默。

「你是第一個把本王看的人。」君夜宸短嘆。

楚曦玉抬眸看向他，終於說話了，「那可真不是。第一個看王爺的，應該是接生婆。臣可沒那個本事，給王爺接生。」

君夜宸一噎。

蕭清風捂忍笑。

「不過，看也是看了，怎麼，王爺還想讓臣把您娶回家不？」楚曦玉語氣裡滿滿的揶揄。

君夜宸的視線盯著上下一掃，「那倒不必。隻要讓本王看回來就行了。」

「登徒子！」楚曦玉怒瞪，俏臉浮現一抹紅暈。

君夜宸哈哈大笑。扳回一局。

聽他笑的中氣十足，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

楚曦玉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王爺您剛剛蘇醒，不宜緒激，還請靜養。」楚曦玉板著臉冷冷說道，「臣下去煮湯。王爺好好休息。」

剛轉出了寢殿，臉頰卻忍不住出笑容。

太好了。

王爺，醒了！

蕭清風看了一出打罵俏的好戲，不明就裡被塞了一狗糧。

……

日上三竿。

君夜宸偏頭看著一臉倦容的楚曦玉，道，「楚小五，昨晚你是不是擔心本王，輾轉難眠，沒睡著？」

「不是。」楚曦玉立即否決，道，「不過是數日沒去書院，掉了一些課業，連夜補上而已。」

抄佛經這種蠢事，是絕對不會告訴君夜宸的。

採茶言又止。

楚曦玉警告一般瞪了一眼，小丫頭老老實實低下頭不敢多言。

「本王昏迷不醒，你這小沒良心的丫頭，竟然還有心思看書？」君夜宸委委屈屈。

楚曦玉斜了他一眼，蓋彌彰道，「不然呢？課業不補上，白天哪有空來王府。」

也對啊！

白天要陪他，也隻有晚上補上學業。

這麼說，楚小五熬夜學習，也是為了本王……

要不是為了本王，早就回書院上學了。

楚小五為了本王，真是付出太多了！

「王爺今日想看什麼戲？」楚曦玉擺弄著手中的皮影人問道。

君夜宸趴在枕頭上，偏頭看，「不看戲，午休。」

楚曦玉不明所以看著他。

王爺大人自從傷後，時時刻刻都在喚，幾乎不讓離開他的視線……

午休？

不需要在旁邊伺候著？

這可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本王午休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在旁邊看著。你去客房待著吧，等本王醒來喚你。」君夜宸打了一個哈欠，懶懶說道。

楚曦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轉念一想，王爺燒了一天兩夜，必定疲累，想要多休息也是正常的。

嗯……

王爺子還是太虛了。

晚上給王爺燉個十全大補湯。

「那王爺有事吩咐，臣告退。」楚曦玉思索著燉湯的事，默默告退。

……

半個時辰後。

客房裡，多了一道人影。他靜靜地立在床榻邊，看著睡的子，眉眼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