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顧泯第一次進那座帝陵的時候，曾經在石壁上看到過大寧王朝的歷史，從諸國之間崛起，最後一統天下。

但那始終都是假的，如今他邁時間長河之中，自然而然便能夠看到那些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他沿著時間長河逆流而上，一路前行，只是很快便又停下，一步踏了河水中。

那是一座皇城，就在南方的郢都里，一雪白的南楚仁宗皇帝正和自己的皇後走在皇城之中，腳步緩慢，後只有跟隨。

一雪白帝袍的顧泯悄然的出現在宮牆上，看著這兩人，眼中滿是笑意，只是笑著笑著，便有兩行熱淚，不停滾出，怎麼都止不住。

那位在整個南楚歷史上都以寬仁聞名的皇帝陛下忽然轉，然後便看到了那個站在宮牆上的年輕男子，而後皇后也跟著轉，兩人看向那個一襲雪白帝袍的年輕男子，沒有半點驚慌，反倒是眼中有些笑意。

仁宗皇帝微笑，不發一言。

皇后張了張口，倒是吐出兩個字，只是微不可聞。

顧泯滿臉淚水，然後飄落宮牆，只是默默跪下，認真行禮。

仁宗皇帝攜手皇後轉，繼續朝著遠走去。

走了很遠之後，皇后才輕聲問道：「陛下，是阿泯嗎？」

仁宗皇帝點頭，慨道：「這天底下，除了朕的阿泯，還有誰能生得這麼好看？」

皇后輕聲問道：「可阿泯還這麼小，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

仁宗皇帝搖搖頭，他雖然不是修行者，但也約能明白一些東西，只是這會兒他不願意去說，如果是因為見到了什麼不同，便改變什麼想法，那不是他應該做的。

「臣妾只希阿泯能夠安安穩穩過一生。」

仁宗皇帝笑著點頭，「放心吧，阿泯不僅能安安穩穩過這一生，他還定然會是這個世間難得的好皇帝，南楚不夠，天下也不夠……」

皇后還想說些什麼，前面遠已經有一個雕玉琢的小傢伙朝著這邊跑過來了，張牙舞爪的，看著甚是可。

皇后滿臉寵，蹲下之後，便張開雙臂。

仁宗皇帝則是轉，對那個生得好看的年輕男子，輕輕說道：「去吧。」

……

……

顧泯重新上岸，繼續朝著時間長河的上游而去。

很快他便走了數百年。

等到再次踏河中的時候，他只看到那座柢山已經凋零，門劍修早已經不多，這座昔年的天下第一劍宗，隨著大寧王朝的衰敗，也跟著衰敗，直到這一天，有一個年輕皇子從大寧王朝的都城走出，來到了這座柢山。

他開始在這裡練劍，而後便了金闕，於是他開始殺人，殺得人多了，他便了世人口中的殺胚。

但他渾然不在意，因為他的劍每次揮出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錯。

殺的人再多，都有理由。

那一天，他戰一晝夜，等到天明的時候，他就坐在一座孤峰上等著看日出，顧泯來到他的邊，和他坐在一起。

晚雲真人轉過看了這個穿著雪白帝袍的年輕男子一眼，說道：「照天城來的？」

顧泯搖搖頭，「很遠以後。」

晚雲真人點點頭，輕聲道：「是所謂的過時間長河吧？」

顧泯有些吃驚，但還是點點頭。

晚雲真人說道：「我能看出你上有皇族脈，對了，你在時間長河的下游，到過我沒有？」

顧泯點頭道：「到過，但好像你已經記不起這樁事了。」

他想要在這裡思考這種事，但晚雲真人卻揮手打斷道：「沒什麼好想的，他是他，我是我，即便因為某些原因讓我們見面這件事會被抹去，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顧泯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我的劍怎麼樣？」

晚雲真人拿出燭游，此刻的燭游，還不是那個樣子。

「以後它是我的。」

顧泯微笑說道。

晚雲真人點點頭，慨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柢山便還在，多好。」

「柢山還在，大寧沒了，但又有了大楚，大楚有一天也會沒有的。」

顧泯平靜道：「世間一切，本就沒有所謂的定數，孜孜以求，沒有結果，反倒徒勞。」

晚雲真人微笑道：「所以不必想太多。」

顧泯起，就要離去。

晚雲真人忽然說道：「不過有些事，自己要去做，便要將它全部做完，後面的事是如何倒是不用想，可如今怎麼可能不去想？」

顧泯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就此離去。

而後顧泯一路前行，沒有再如何停留，只是最後來到了大寧王朝的那座皇城，看著那位千年前的千古一帝。

寧啟帝也看著他，兩人有過一場對話，寧啟帝平靜道：「朕這一生，仍舊會按著朕的想法去活，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和朕又有什麼關係？」

這場談話的容很，寧啟帝不願意去做改變，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結果。

顧泯這才發現，即便能夠越過時間長河，自己能做的，也很有限。

因為有很多人，即便知道了未來的不同，也不會有什麼想法去改變。

顧泯有些茫然，於是只能一直朝著時間長河走去。

他想要看看那最上游是什麼地方。

在寧國之前，在更之前，在那傳說中的上古莽荒時代又是什麼存在。

很快，他便看到了氏，他們那一代的人族，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和異域的修行者有過大戰，艱難取勝之後，那些異域修行者退走，他們這裡的修行者紛紛遠去，建立彼岸。

而氏則是落下北海海底，在那裡默默守護這個世界。

顧泯繼續向前，走到了更遠的地方。

那是真正的上古時代，人族還不會修行，在天地之間，他們不是那些野的對手，他們只會簡單的製造工，還沒有語言的誕生。

但是一個雷雨天氣，有狂風暴雨落下，耀眼的雷電劈下，將一棵大樹從中劈開，所有人都害怕到了極點，可偏偏有個人，從山裡沖了出來，來到了那棵樹下，開始認真去看那被雷電劈出的痕跡。

他好像是看了迷，一連很多天。

終於有一天，他抬手的時候，掌心也有了些雷電。

那是道法。

所有人族都驚訝起來，那是對於未知的恐懼，但同樣也有些興，因為這個樣子，便讓他們擁有了對付那些猛的能力。

顧泯沉默，只是繼續朝著前面走去。

自己能不能在時間長河裡看到這個世界的起源？

顧泯帶著這個問題，一直前行。

但沒走多久，便發現自己的每一步，都變得很艱難，越是往前走，便越是難，到了後面，就更是寸步難行了。

冥冥之間，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阻止著他。

即便他已經達到了天君境界，此刻也是如此。

這讓顧泯不得不停下。

他走時間長河裡，來到一片平原，周圍荒無人煙。

一晃眼，便已經到了夜晚。

夜空中卻沒明月，一片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有星辰閃爍，頭頂出現一片星海。

一顆雪白的星星，出現在最中央，也在他的頭頂。

顧泯仰起頭，那顆星星便落了下來。

速度很快。

如同一條雪白長線，驟然落下。

等到那道雪白長線墜落到人間之後，白匯聚，變人形。

一個通都是雪白的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渾上下，所有的地方都是白的。

除去白之外，沒有任何的。

顧泯甚至都分不清楚他的別是男是。

但他好似明白了一點。

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顆星星。

那顆和他有著千萬縷關係的星星。

——

差不多就是十章完本了，番外在公眾號上發布，做一個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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