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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 第九百八十七章 所思在遠道

幾位劍仙,幾乎是同一時間,都紛紛看向那邊天際。

知到那些氣息之後,都沒有急著說話。

片刻后,柳巷有些自嘲道:「這場大戰,我就只能作壁上觀了。」

作為人間歷史上有數的幾位劍仙之一的存在,柳巷的心氣自然也是極高,不過重生之後,修行的時間不夠,尚未為天君境界的劍仙,如今有這麼一場大戰,他自然無法出戰。

葉如晦看向這位往日里他甚至在史書里也沒看到過的青衫劍仙,想了想,極為認真道:「若是在下死,便麻煩前輩帶在下歸鄉。」

柳巷微微皺眉,「年紀輕輕的說這些話做什麼?即便你真的死了,也不到我帶你歸鄉。」

葉如晦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那邊劍仙葉長亭,一言不發。

其實葉如晦很清楚,自己若是死在此,自己小叔估著也不會活著,到時候兩人如何歸鄉?大概還是得麻煩外人,只是這種話,葉長亭定然不會說,那自然而然便只能他這個做侄子的開口了。

劍仙白寅看著天邊,按住腰間佩劍,神自然,只是眼底已經有了一抹凝重,沒遇到朝青秋之前,他當自己是萬古之間的第一劍修,殺力無窮,而後和朝青秋一戰,自己未能取勝,雖然心底會有些不甘,但到了如今,他大概也明白一個道理,大概有些人或許天賦不是世間最高,但他卻總能站在高,讓他也無法企及。

這不是天賦的問題,也不是心態的緣由。

朝青秋長舒一口氣,也低頭看了看劍柄,才緩緩說道:「我朝青秋這些年做過很多事,出過很多次劍,早年間我只能一人一劍扛起一脈,故而多了幾分心思,而後為了人間,我頗多算計,看起來諸事未,但我朝青秋其實也只是想做一個純粹劍士罷了,天地不平事,一劍了之,何等瀟灑?這一次,拋卻那些謀劃,我朝青秋,也只是想做一個尋常劍士,只是出劍而已,出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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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那句話,朝青秋吐出一口濁氣,好似將這無數年來的所有積累之氣,全部都吐出去了。

此刻的朝青秋,好似是下了一件厚重的裳,而後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如今這個樣子,大概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理之中的事

這位如今足以說得上是人間歷史上最了不起的劍仙,緩緩握住那柄陪伴他無數年的古道劍柄,而後是緩緩出鞘。

劍氣溢出,雲海翻騰。

一道劍,突兀出現。

璀璨無比的一道劍,突兀出現在天邊!

一條眼可見的白線,在某出現,然後橫切而去,竟然頃刻間便輕鬆切開天地,出一片破碎的空間,而片刻之後,天地之間,便驟然出現了無數破碎的空間,不在那條白線左右,而是遍布天地,到都是。

葉如晦腳下的一塊細微石頭,此刻忽然斷開,變兩半,切口,任誰來看,便都知道這是被什麼利斬開的。

葉如晦低頭看了一眼,眼神里有許多奇怪的緒。

葉長亭側的一野草原本在迎風而,但忽然風便停了。

再在剎那間起風的時候,這野草便迎風而斷,再之後是一片野草忽然斷開,被風吹起,朝著天空而去,但也沒能走多久,便眼可見那些野草在頃刻間便繼續被斬斷。

然後再斬斷。

再斷。

一斷再斷。

很快,野草變了齏,落了那些破碎的空間里。

很快,這天地之間,除去這幾位劍仙之外,其餘周遭的一切事,此刻都被斬碎,都變

葉如晦微微張口,有些吃驚,但很快便後知後覺的到了這散布在天地之間,無不在的劍氣。

劍意藏在劍氣里,劍是劍氣的外化。

那是天地之間,最為鋒利的劍氣,那也是天地之間,如今最高的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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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朝青秋,是世間劍修能達到的最高劍道的化,如今的李扶搖,或許在生死之間能和朝青秋有著一場五五之爭,但是真要說起劍道,也要略遜一籌。

朝青秋朝著天邊而去,一步一步,緩緩而行。

這位劍道最高的劍仙,以往都以布局者的份出現,但此刻,卻第一個出劍,而且陣勢,極大。

天地之間布滿了劍氣,那位白袍劍仙則是登天而上。

地面上的劍仙們,看著那位朝著天上而去的劍仙。

「這是做什麼?要以他朝青秋一人之死來換取這場大戰取勝和我們生還?!」葉長亭有些惱怒開口,眼神不善。

聽著他開口,著這些劍氣,白寅也明白了些什麼。

葉如晦看向自己小叔。

白寅平靜道:「我白寅何須旁人來換我命?」

是的,白寅從來都是這麼一個人,哪裡需要別人來換他的命,即便那人是朝青秋。

說起這樁事,他的劍已經離鞘。

他也要出劍。

葉長亭看著滿天的劍氣,沒有急著出劍,只是認真看了看自己的佩劍,古劍陌上草,劍閣的那些劍中最為出彩的一柄,歷代劍主都是了不起的劍修,只是在自己之前,也有一個甲子沒人能拔出來了。

不過直至今日,不管這柄劍有過多個劍主,如今最了不起的劍主,只能是葉長亭。

「起劍。」

他平靜說了這兩字。

然後葉如晦便心念一,鞘中長劍緩慢出鞘,劍鳴聲響起。

葉長亭看了他一眼,眼裡有了些不掩飾的擔憂神,微笑道:「這一次,小叔可管不了你了。」

葉如晦搖頭笑道:「小叔儘管出劍才好,我也想看看小叔到底有多了不起,才能讓一整個世間的子,一直念念不忘。」

葉長亭沒有回答,只是復而罵道:「這天地都是朝青秋的劍氣,真當戰場是他一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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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這句話說出來,天地之間,劍氣大作,一道道劍意湧出,在那遍布朝青秋劍氣的天地之間,生生有一道劍意撕開一條口子,橫空而出!

葉長亭冷哼一聲,古劍陌上草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有劍氣衝天而起,攪雲海!

而後白寅往天幕而去,又有一道!

再之後,葉如晦大笑著前行,便再有一道!

三位劍仙,前後出劍!

劍氣衝天而起,雲海翻,讓人驚駭!

……

……

晚霞是很好看的。

尤其是和喜歡的人一起看晚霞。

年輕的青衫劍仙經歷九死一生,回到那座寒山,見到了那位心心念念的姑娘。

兩個人坐在竹樓的樓頂上,看著天邊的晚霞,有些夕的餘暉灑在他們上,彷彿讓他們便融了天地之間。

那個一青衫的子看了那個青衫年輕人很久,才緩慢開口道:「那天我見到風呂了,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好像明白,我昏迷那麼多年其實不只是做了一個夢。」

蒼白的李扶搖微笑道:「那日我也見到武帝了,他讓我不要欺負你。」

青槐想了想,說道:「那些年陛下化作麻雀在我家門口的梧桐樹上待了很多年,也看了我們很多年,是陛下還念著那點誼。」

李扶搖笑了笑,「有些時候,我真的沒什麼事做的時候,我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開始去想過去的那些事,想我在白魚鎮,想我在城,想來想去,都覺得太久遠了,我活太久了,那些朋友和親人,都已經不在了,要是你們都已經不在了,我甚至不能判斷我是不是真的有過那麼一段過往。」

修行者修行到後面,自然會面臨這樣的局面,親友皆離去,獨自一人,面對世間。

萬古悠悠,長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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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的無趣日子,一直死不了,豈不是一種折磨?

那到時候人人追求的長生,又有什麼意思?

青槐說道:「所以你也是明白了當日的朝青秋為何會倦了人間?」

李扶搖笑道:「我本就沒有想著求過長生,至於我們什麼時候分別,順其自然就好,不用強求。」

青槐輕笑道:「你是想我早些死,然後你和便能在一起了。」

往日里李扶搖和青槐說過很多類似的事,他幾乎都是避而不談,但此刻李扶搖卻搖了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又何必這麼說?」

青槐看了他兩眼,最後點了點頭,不再難為這個年輕人。

他已經夠苦了。

「如果你現在就要死去。」青槐頓了頓,問道:「會有什麼憾?」

李扶搖看著遠天邊的晚霞,有些心神搖曳,輕聲道:「是有些憾的,沒見過師爺意氣風發的那些年,沒見過幾位師叔還是年的時候,沒見過師父那些年在妖土大殺四方的景象。」

青槐看著李扶搖。

李扶搖看著,說道:「娘親……」

言又止。

青槐有些心疼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這麼多年了,還沒放下?」

李扶搖默然不語。

說起來的確也是很多年了,久到他都快記不起城生得是個什麼樣子了,但他好似卻還記得那座庭院,記得那個脾氣不好的婦人,天底下的娘親,會不會只有自己的娘親是這般?

青槐說道:「天底下的娘親,肯定都是疼自己兒子的,也肯定會有苦衷。」

李扶搖點點頭,「當年他們又怎麼能和那些人相抗呢。」

青槐看著李扶搖,發現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此刻和那所謂的絕世劍仙一點都不沾邊,就像是一個委屈的孩子,看著讓人心疼。

不管有什麼苦衷,但做了這樣的選擇,對於李扶搖來說,算什麼?

若是他不夠堅強,或許在那個冬天,便會永遠閉上眼睛。

他們會怎麼想,會怎麼做,他不知道。

可對於李扶搖來說,他自己是沒有錯的。

李扶搖突然笑道:「我其實放下了啊!」

他越是這麼說,青槐越是搖頭。

李扶搖不說話了,就這麼歪著頭,靠在青槐的肩膀上,早就疲倦的他,竟然沒要多久,便睡著了,鼾聲漸生。

青槐便不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晚霞很不想看。

他才好看。

雖然不如顧泯好看,但還是比顧泯好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晚霞漸漸淡去,天漸晚。

李扶搖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有了些

他睜著眼睛,頭還是擱在青槐的肩膀上。

片刻后,李扶搖才緩緩坐直子,沒說話。

青槐說道:「又要去什麼地方,去吧。」

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思,雖然他們那麼久沒見,但和他再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個傢伙,沒有變。

李扶搖沒急著說話,而是從懷裡拿出一顆青的石頭,這才緩緩說道:「大概有一場大戰,很多人都去了,我自然也得去,你放心,這場大戰打了之後,估著再有個三五場,這麼多年的事,就徹底做完了。」

青槐沒說話。

李扶搖繼續說道:「到時候就有很多時間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青槐看著他,極為認真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有可能會死的。」

李扶搖看著這個樣子,想要笑著說些什麼,但很快便說道:「從人間離開之後,從第一次開始我就知道了啊。」

這麼多年,無數次惡戰,哪次不關乎生死?

為什麼一次次走上戰場,把自己置於險地之間?

為了什麼?

青槐轉過頭去,不想看著他離開,只是說道:「你走吧,記得回來。」

李扶搖笑著點頭,便要化作一道劍離開。

卻不曾想,又被青槐抓住袖,轉過頭,,想要說句什麼,但最後還是一點點鬆開手。

李扶搖站著,低頭看著,輕聲道:「我真的已經是不輸朝青秋的劍仙了啊!」

青槐哦了一聲,反問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打得過我嗎?」

李扶搖搖搖頭。

形消散。

不見蹤影。

青槐閉上眼睛,悵然若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還以為你能攔下他。」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一個白子出現在竹樓樓頂。

只是之前看的是晚霞,如今便只能看月了。

葉笙歌說道:「你知道的,他重傷未愈,走上戰場,大概很不容易回來。」

青槐轉頭來看著這個自己不太喜歡的子,這會兒卻沒有那麼些想法,只是說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

葉笙歌點頭道:「我知道。」

不等青槐說話,葉笙歌說道:「雖然有些自私,但我還是希你能攔下他。」

青槐不說話。

葉笙歌說道:「上次若不是你在等他,他可能就回不來了。」

青槐想了想,然後淡然開口道:「如今我們兩個都在等他,他沒理由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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