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用大塊巖石鋪的廣場。
巖石很糙,上面還有著一暗紅的,像是長期被鮮浸染。
刀獄便在這廣場之下。
妖讓他打聽的人就被關押在那里。
只不過他來過這里好幾次,也仍然不知道刀獄口朝哪開。
當然,他也不想打聽。
江舟和數百個同樣穿著黑布服的執刀人整齊地排幾列。
每一列都一個手中拿著一本冊子的巡妖衛,一個一個點著人頭。
很快,一個巡妖衛高聲道:“都來齊了,下面宣讀任務,點到名字的都上前來,領取斬妖刀。”
“郭王村有瘧鬼肆,村中一百三十二戶皆染瘧疾,甲字十一、十三……共十人執刀,隨巡妖衛陳大力,前去郭王村斬殺瘧鬼……”
“劉家莊有邪祟人,聚眾建邪祠,擄掠暗販子供奉,納香火食,甲字三六、四一……共二十人執刀,巡妖衛十人,追隨肅妖校尉苗人風大人,前去劉家莊搗毀邪祠……”
“城通濟坊有富商連嫁六夫,六夫皆死,尸皆遭剖心剝皮,死狀奇慘,疑妖魔所為,查無實據,乙字二零、乙字五六,共二人執刀,前去提刑司衙門報到,協助查探……”
執刀人沒有姓名,就算原本有,到了這里也就沒了,編號就是他們的姓名。
被點到的執刀人都一一走上前,來到廣場中心,一塊如同小山似的巨大巖石前。
這塊巖石通紅暗,纏繞著巨大的鐵鎖,上面滿了一把把紅的鬼頭刀。
斬妖刀,以妖魔和邪祟怨煞煉制,專斬妖魔鬼神。
哪怕是一個普通人,斬妖刀在手,也能手刃品妖魔。
十人執刀,可斬下三品。
百人執刀,能斬中三品。
當然,這是在能斬到的前提下。
至于上三品,便不是只靠斬妖刀就可以對付的。
肅靖司能令天下妖魔鬼神聞風喪膽,斬妖刀是極重要的因素。
只是這斬妖刀煞充斥,子骨弱些的普通人,沾染一些,過不了三兩天,就得重病暴斃。
這塊巨石據說就是用來鎮眾多斬妖刀煞所用,地上的磚石也是煞侵蝕,才出現暗紅的。
由此可見,這煞有多可怕。
肅靖司有種解煞丹,就是用來給執刀人鎮煞所用。
這也是執刀人編號經常都是出現很多空缺的原因,因為每天都在大量地死亡。
斬妖刀煉制極其不易,即便吳郡是南州首府,吳郡肅靖司統管南州各地肅靖司分衙,也不足千數。
每個人都要在領取任務,登記之后,才能領取斬妖刀。
肅靖司也不怕執刀人拿了斬妖刀就跑。
刀上是有某種制的,肅靖司能隨時將其收回。
而且大稷王朝律法嚴酷,城外又是妖魔鬼怪,能跑到哪里去?
再者,普通人過斬妖刀,每日都要服用解煞丹,否則絕活不長久。
好死不如賴活,誰都不蠢。
江舟就曾經聽之前同屋的一個執刀人說過:拿起刀,就放不下了。
很快,數百個執刀人,大部分都分配到了任務,江舟才聽到了自己的編號。
“提刑司來報,城接連有富戶丟失金銀財,家中人口亦有丟失,生死不明,疑妖魔所為,察無實據,丁字五一,一人執刀,前去提刑司衙門報到,協助查探。”
果然點到了他。
江舟聽到任務容,暗松了一口氣,同時也有點失。
需要的執刀人越多,證明任務越兇險,要對付的妖魔越可怕。
像之前那只魎鬼,不僅吳郡肅靖司巡妖衛幾乎傾巢而出,還用上了肅靖司的另一大底牌,百人鎖妖大陣。
固然是因為那只魎鬼已經達到七品,而且幻厲害,很難捕捉。
同時也是因為這只魎鬼太猖狂,惹得吳郡震怒,幾乎傾巢而出。
只點到他這麼一個第一次執刀的人,還只是從旁協助其他衙門,大概率是不會遇到妖魔的。
這算是執刀人最想要分配到的任務了。
執刀是躲不了的,因此江舟反而期待能遇上妖魔。
殺的妖魔越多,他越強大,越安全。
越有可能擺執刀人這個完全失去自由,甚至朝不保夕的份。
也不怕那個妖來找他麻煩!
江舟來到暗紅巨石前,登記領取了一把斬妖刀。
龍芻心,他氣力大增,手只覺微微一沉。
而且諸邪辟易,刀上煞也難侵害他。
本沒有了之前斬殺魎鬼時那種針扎的刺痛,反而似乎有一團溫熱包裹著他的手掌。
……
江舟自吳郡,還是第一次走出肅靖司。
執刀人說好聽點是役,說難聽點跟囚奴也差不了多。
因為他們背負斬妖刀,上沾染煞,若是隨意跑,很容易造禍。
因此盡管他覺新奇,卻不敢稍有耽擱。
一路直赴提刑司。
三千年前,大稷鼎立,圣祖帝稷建六司,統懾天下仙凡,鬼神妖魔,威六合八荒。
提刑司和肅靖司同列其中之二。UU看書 www.uukanshu.com
肅靖司鎮懾天下妖魔鬼神。
提刑司提點天下刑獄、緝兇捕盜。
簡單點說,兩者其實職能相似,但前者管非人,后者管活人。
來到提刑司衙門,江舟正想和門前衙役通稟。
就見幾個緇捕快從衙走出,其中一個年輕的圓臉男子看到江舟,確切地說是看到他后背著的鬼頭斬妖刀。
腳步一頓,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便迎了上來:“你是肅靖司派來的執刀人?”
語氣不是很客氣,卻也在常理中。
緇捕快在提刑司中雖是最低等的職差,卻也是個吏。
與肅靖司巡妖衛同級。
至于執刀人,連民都不是,是賤役。
江舟月余流民生涯,在這七天里又見識了肅靖司的殘酷,早就認清了現實。
神不變,中規中矩地抱拳執禮道:“正是。”
“我可是申請的巡妖衛協查辦案,派一個執刀人來有何用?”
圓臉捕快“低聲”嘀咕了一句。
邊上的同僚取笑道:“你就知足吧,近來妖禍頻發,人肅靖司可風著呢,能派個人來已經是給咱們頭兒面子了。”
“就是,沒準人家是怕你打不過妖魔呢?”
“去!”
圓臉捕快沒好氣地啐了一口,才對江舟道:“罷了,我正要去那嫌犯家中查看,來都來了,你便跟著吧。”
說完便與同僚道了聲別,連名姓都懶得跟江舟通一通,就挎著腰刀,晃著走了。
江舟默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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