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在這邊時他也是司機。」平介點了點頭。接下來他凝視著對面這個青年的眼睛,說:「那次事故奪去了我的妻子。」
梶川文也的臉上同時出了驚訝與狼狽的表。他低下頭去,之後又抬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那真是太不幸了。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那個人已經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不不。」平介笑著擺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來向你們說怨言的。我在電話里已經說過了,我有東西要給你們。」
他從上的口袋裡拿出那隻懷錶,放到桌子上。隨後,他將得到這隻懷錶的漫長經過用盡量簡潔的語言做了說明。文也一直默默地聽著,唯有當聽到梶川幸廣生前給岸典子寄生活補時,發出一聲驚嘆。看來他以前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平介將懷錶的蓋子打開,把裡面的照片對準了文也的方向。
「剛才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認出你來了。這張照片上的男孩是你吧?梶川先生生前時時刻刻都惦念著你,所以把它一直帶在邊。」
文也對著懷錶里的照片凝視了許久。
「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您專門為這事從大老遠跑來,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別那麼說。那麼,你把它收下吧。」平介把懷錶推向了文也這一邊。
「可是,」文也說,「我不能收下它,我也不想收下它。」
「為什麼?」
「對我們來說,那個人是我們想要忘記的對象。即便拿了這個東西,我也會馬上扔掉的。我覺得還是不收下為好。」
「你那麼討厭你父親嗎?」
「說心裡話,我恨他。」文也斬釘截鐵地說,「那個人拋棄了媽媽和年的我,忽然和一個年輕人跑了。一想到那之後媽媽所的苦,我就不能原諒那個人。現在我們總算有了自己的小麵館,可是以前媽媽甚至到工地上干過活。我本來想高中畢業后就工作的,可堅持說會想辦法給我攢夠大學的費用,甚至還供我重新復讀了一年。」
平介到自己的口中有一苦的味道在擴散。他這才知道原來梶川幸廣的離婚有這樣的背景。但和梶川幸廣一起逃跑的那個年輕人又怎樣了呢,直該不是梶川征子吧。
「可是後來你父母正式離婚了,對吧,也就是說,你母親在某種程度上也想開了,所以同意了,我這樣理解對嗎?」
「這種事怎麼可能想得開呢?聽媽媽說離婚協議書是在不知的況下遞上去的。相信只要正式上訴,就可以輕易使其作廢。媽媽嫌麻煩,就那麼放棄了。我那時候如果再大一點的話,就絕不會看著媽媽那樣忍氣吞聲的。」
文也的話讓平介聽著心很沉重。他心想,也難怪文也這麼恨梶川幸廣。
「這麼說來,那些生活補可能是他賠罪的表現吧。」
「關於生活補的事我今天第一次聽說。不過,我不會因此就原諒他。那個人拋棄了本該承擔的更大的義務。」
「你母親也是這麼想的嗎?」平介問,「也非常恨梶川先生麼?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即使得知了他的死訊,也不參加他的葬禮?」
聽到這個問題,文也低下頭去。他像是在考慮著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
「得知事故發生后,媽媽曾想去參加葬禮。說,雖然已經分手了,但畢竟曾做過夫妻,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想給他上炷香。也有可能是因為生活補的事才產生這種想法的,但我把攔住了。我跟說不要做蠢事。」
「蠢事……」
平介也能理解文也的心。他很想在這樣的場合說梶川幸廣為了給他們寄生活補,不僅犧牲了自己,還犧牲了他當時的妻子和兒。最終他沒有說出口,因為岸母子和這沒有關係。梶川幸廣死的時候,文也還不知道生活補的事,想必是他母親典子一直瞞著他吧。
「所以,我不能收下這個東西。」文也又將桌面上的懷錶推回到平介這一邊。
平介看了看懷錶,又看了看文也。
「我可以和你母親談談嗎?」他說,「只要一小會兒就行。」
「我不同意。我不希媽媽再沾上和那個人有關的事。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事,過著平靜的生活,我希你不要打擾。」
從他的語氣中平介知道,文也從一開始就沒有讓他見到他母親的意思。
「是嗎。」平介嘆了一口氣,「既然你都那麼說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問吧。」
「你為什麼要為這件事不辭辛勞?梶川幸廣可是事故的罪魁禍首,而你可是事故的被害者啊!」
平介撓撓頭,出苦笑。
「這一點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不是有句話『騎虎容易下虎難』嗎?總之,就是這樣的。」
文也出了還是難以理解的表。要想讓他理解,必須將他和梶川母二人的奇妙關係細細道來才行。但是在這樣的場合說那樣的事是沒有意義的。並且,他也沒有能夠解釋清楚的自信。
「那你還是早點從虎背上下來比較好。」文也淡接地說道。
「你說得是啊。」
平介拿起了懷錶,他剛要蓋上表蓋,忽然想起了什麼,看著文也。
「那你能不能只把這張照片收下?我留著它也沒什麼意義,扔掉別人的照片又有心理障礙。」
文也出了稍顯為難的表,不過看起來還是理解了平介的解釋。
「我明白了。那照片由我來理吧。」
平介用自己名片的一角將照片從表蓋里撥了出來。照片不是粘上去的,而是剪表蓋大小鑲進去的。
平介將剪圓形的照片給了文也。
「我認為梶川先生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
「那也當不了免罪符。」像是要打斷平介的話一樣,青年使勁兒搖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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