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騎裝，驅策著一匹騮駿馬。馬兒四足勻速替，輕快且平穩地向草場邊的圍欄跑來，駐足在圍觀的二人邊。

“不上來試試？”騎手健的小臂上滲著粒粒汗珠，在下閃閃發。戚守麟手拍了拍騮駿馬修長的脖子，馬兒打著響鼻過來蹭他的臉。

“還是算了，爸。我現在還沒辦法完全駕馭艾博西，”戚守麟對騎手說，“它會不開心的。”

戚嶼釗爽朗大笑：“以前你小子練練馬，你倒好，是要去玩兒什麼橄欖球。一年到頭上撞得青青紫紫的，你媽擔心得不行。騎馬多好，全都得以鍛煉，馬兒們又可。騎手和馬的配合講究一點也不亞于球隊隊員之間的協調默契……”

“行了爸，這些話都聽你說過八百遍了。”戚守麟無奈。

戚嶼釗對騎馬的熱程度超乎想象，以致于買下這片馬廠加草場的時候喬霖都說有那麼多錢不如拿去燒來玩算了——原人民教師多年不改質樸本。

“戚伯伯，守麟，”曲玉從后面走來，撐著傘幫戚守麟遮去艷，“站了那麼久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曲玉是被喬霖執意一起帶出國的。一直認為沒有了曲玉，戚守麟就會不行了。

可后面發生的事卻讓越來越擔心。

自從出了國之后，曲玉用信息素安戚守麟已經無法讓他平靜了。原先只是對他的信息素沒有反應，到后來一到他的信息素戚守麟就會變得更加狂躁。

看著形銷骨立的兒子終日戴著止咬、穿著拘束，被牢牢固定在床上的模樣。夫妻倆的心都要被撕裂了。

醫生曾經斷言如果沒有信息素的安，戚守麟怕是會廢了，從神到。可就連“靈魂之番”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做到呢。

正在夫妻二人絕之際，他們竟發現有一樣東西能讓戚守麟在清醒的時候也保持著平靜。

那是一件洗得漿白的短袖，上面曾經沾有、汗、和淚。戚守麟隔著止咬，用舌頭把它勾過來咬在里。這時他兇戾混沌的眼睛里才會有一點清亮又溫的。

這件短袖是誰的，喬霖和戚嶼釗都心知肚明。它的主人曾經站在他們面前，神絕哀傷，可眼睛里又像藏著獅子。

他那般平平無奇，在夫妻二人面前完地偽裝一個戚守麟麾下無關要的小員工。可又有那樣的勇氣，在所有人都認為大局已定的時候竟敢去阻止“天命”二人的結合。

只因為他覺得戚守麟很痛苦。

只因為他想要保護他。

幸而隨著發熱的過去，戚守麟神志逐漸恢復，也慢慢好轉，能、能走了。

只是他好像全然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拿著那已經被自己咬得破破爛爛的漿白短袖問喬霖：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放在我床邊。

喬霖意識到：戚守麟在完全不清醒的狀態下都在尋求著那一縷β寡淡的信息素，仿佛已經變了他的本能。

所有人都告訴戚守麟，在他臥病在床時，邊不離不棄陪伴的除了他的父母就是曲玉。

多麼啊，是自然的頌歌。

無論怎樣的艱難，Ω都會對他命定的α不離不棄。能將他們分離的，只有是死亡。

可是自從戚守麟清醒以后對曲玉并無任何的熱。只是很淡，會每日與他打招呼、告別。沒有再多了。

連以前那種因為抑自我的敵視、那種不自地被吸引都沒有了。

曲玉在他邊，就是一個認得的人而已。連朋友都稱不上。

Ω靜靜地等待，同時又自我懷疑著。喬霖安他，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戚守麟的心，是他的命。你們沒有理由不在一起的。

可喬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因為雖然戚守麟生活如常，心緒平靜，會說會笑。但就是著一死氣。

心死了。

直到他在理郵箱里堆積如山的郵件時，發現了那一封在他生日那天凌晨十二點寄來的郵件。發件人是[email protected]。里面只有一個網址的鏈接。

戚守麟已經化為灰燼的心又被這一點火星燃起了。

“戚總，那個……天也不早了，您還沒吃晚飯吧。您看看您要去哪兒呢，我送您過去。”

“祝戚總健康，心想事！”

“戚總說笑了……我這樣的，連信息素都沒有的β，不會有人喜歡的。”

“您事業有，長得又好看……”

“您很好……”

“您會很幸福的。”

那張算不上丑也說不上好看的臉，左邊眉上的一道缺口，標志的憨厚笑容，耿直的事方式……構了池焱。

沒什麼特別的，但就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戚守麟的目長久的停留在頁面最后一張素描畫上，又哭又笑，還氣。

池焱早就聽見了那句話。

池焱不可能不自己，或者說也早就上自己了。

他不可能沒來看過自己。

可他就是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但無關要，剩下的距離就讓他戚守麟來走就好了。

“復健的醫生說你沒必要這麼著急。”戚嶼釗和戚守麟在臺上對坐著。

“我是來養傷，不是來養老的。”戚守麟回他。

戚嶼釗知道兒子為明馳傾注的心，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爬到這個位子后再拱手讓人的。

“你不要太勉強就行了。”

戚守麟瞄了一眼桌子底下：“有煙？”戚嶼釗眉跳了跳：“瞎說什麼，沒有！”

然而不出半刻，臺上已經是煙霧繚繞。

“你背著我媽煙。”

“也不怎麼了，倒是你，不是早戒了嗎？”

“只是突然又想了……”戚守麟撣了撣煙灰。

“你還是那麼怕我媽。”

“我那哪是怕，我是讓著呢。要不然這個脾氣，誰能和過一輩子？”

“你啊，你們倆不就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麼。”

“唉……”戚嶼釗的目放的很遠，回憶起當年的事來。

“我第一次見的時候，是A市一個中學生數學競賽，我作為獎金贊助方出席頒獎的。”

“金獎的一二三名全是的學生，優秀指導老師也是。我就想啊，這個‘喬霖’是誰，這麼厲害……”

“然后你媽就上臺來領獎了。那天穿個棕紅的套裝，個子又小。像一只小松鼠似的就那麼竄到我面前。”

“我就愣住了，原來以為這麼厲害的指導老師是什麼半禿的戴眼鏡中年男，結果是這樣的一個孩兒，一個……Ω。”

“我著獎狀和獎金的手都忘記松了，好像這樣就能讓在邊多留一會兒似的。”

“然后呢？”

“接著就跟我說了我倆之間的第一句話。”

“說了什麼？”

“瞪了我一眼，我‘松手’！”

“咳咳咳……”戚守麟被煙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可是又忍不住笑。

是喬霖會說的話。

他是不知道為什麼父母是怎樣在一起的。因為喬霖不是什麼世家千金，就一普通高中數學老師。也許結婚對象找的也是教師或者公務員。

戚嶼釗在面前，本不像是個在外頭叱咤風云的人。

他那麼，以致于給兒子取名奇怪拗口也要“守麟”。

“你也別怪你媽那麼執著撮合你和小曲……是為你著想，也在為那個‘池焱’著想。”

父子二人之間一陣沉默，應當是不約而同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

戚守麟其實并不是獨子。

喬霖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戚守麟已經7歲了，結婚不早，算是高齡產婦。而就是這個孩子弄得命懸一線，不得不離開熱的教學崗位來到國外保胎保命。

鮮、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媽媽蒼白的臉充斥了年戚守麟的心靈。

他見過那個喬霖掙扎著生下的嬰，皮褶皺、瘦小蜷曲的軀，猶如畸形的怪。爸爸竟然還告訴他這是妹妹。

他第一次見到爸爸落淚，第一次鉆進媽媽的臂彎里得不到回應……

全是因為這個在保溫箱里還沒活夠十日就死了的“妹妹”。

那麼多年了，雖然家里再沒人提起。但大家都知道喬霖心的莫大憾，連帶著這件事對兒子造格缺憾的愧疚。

所以喬霖才那麼期戚守麟和曲玉能結合，他們是命運之番，是天地間最合適的一對。

連孕育后代也不是什麼難事。

“其實，你媽也并不是我的……什麼初之類的。”

“遇上以后我就和前任和平分手，畢竟也是有過的，好聚好散麼。”

“和你媽在一起是我人生中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戚嶼釗總算把想要表達的意思挑明了。

“你該做最正確的選擇，兒子。”

戚守麟沒說話，手中的煙灰已經積了好長一段。

戚嶼釗往外邊瞟了一眼，突然彈起，才把戚守麟的四散的思緒拉回來。

“快收拾一下，你媽回來了！”

吃過晚飯之后，戚守麟居然主邀請曲玉一起出去散步。喬霖驚喜得兩眼放，暗暗用手肘捅了兩下丈夫，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真有你的。

戚嶼釗表嘚瑟，那你不看看是誰。

臨出門的時候戚守麟突然住了他，臉上出了許久不見的、發自心的笑意：“謝謝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