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追出去后，黃老四耐心的等著。

　過了片刻，孫安回來了，后跟著楚文盛。

　老楚心里有些發虛。

　他一直覺得新君不待見自己，突然被召見，會不會找茬要貶了自己？

　了殿，行了禮，黃老四抬起頭，面無表，臉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沉了。

　老楚心里咯噔一聲，覺得自己這應該是不保了。

　孫安站在黃老四后，暗暗詫異。

　這麼兇險的活，換了別人，即便接了也是心里百十個不愿，天子這怎麼還冷著臉呢，不應該是笑呵呵的喊兩聲卿，然后許諾升一品可以從左侍郎升到右侍郎嗎？

　“啪”的一聲，黃老四突然一拍桌子：“楚文盛！”

　老楚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一副認命的模樣跪倒在地：“臣知錯。”

　黃老四冷笑了一聲：“你這工部左侍郎，是如何當的，広海尚是你上，徇私舞弊貪墨銀，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清楚，為何瞞而不報。”

　老楚沒吭聲，老老實實一副認錯罰的模樣。

　老子想報，找誰報，找你你能信啊？

　“這也就罷了，朕問過其他工部的員了，広海尚倒是有一句話沒說錯，你這工部左侍郎，果真是酒囊飯袋，土木之事毫不通！”

　“臣知錯。”

　孫安都看傻了。

　不是籠絡人心嗎，不是忽悠楚大人去深龍潭虎嗎，這怎麼還問起罪了呢。

　“尸位素餐，瞞不報，楚文盛，你該當何罪，你這工部侍郎，不是飯桶是什麼。”

　“臣知罪，陛下責罰。”

　“責罰，朕便是奪你的也難解心頭之恨！”

　楚文盛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了。

　“孫安。”

　一臉懵的孫安下意識應了一聲：“老奴在。”

　“吏部、禮部的尚書過來，奪了楚文盛的…”

　說到一半，黃老四頓了一下，口氣微變：“什麼，二位尚書還在商討廖安之事？”

　孫安一腦袋問號。

　什麼玩意倆尚書啊，咱家啥也沒說啊。

　黃老四口氣又變了，略顯不滿：“還未找出人選嗎？”

　孫安：“？？？”

　黃老四自說自話：“區區番蠻，又不是平，一群廢，不過番蠻罷了，有什麼可怕的，告訴他們，誰若是可去廖化，差事辦了，頂替楚文盛工部左侍郎，不，便是升個右侍郎又如何。”

　楚文盛抬起頭，眼珠子轉。

　孫安持續懵。

　黃老四又一拍桌子：“混賬話，為何非要挑選文臣，武將也可，隨意尋個與番蠻打過道的臣子便可，你可聽懂了？”

　孫安猶豫了一下“老奴…懂了…嗎？”

　“陛下。”楚文盛終于開口了，小心翼翼的問道：“臣斗膽，可是…哪一支番蠻叛了？”

　“與你何干！”

　“臣…”楚文盛一咬牙：“陛下，若是哪一支番蠻叛了，臣愿率兵前去鎮！”

　黃老四挑了挑眉：“你一工部侍郎…對了，朕才想起來，你帶過兵，可是如此？”

　“是，臣帶過兵。”

　黃老四臉上滿是猶豫之，半晌后，沒好氣的揮了揮手：“也好，那便去廖安吧，把這小差事做好了，晚一些，朕讓孫安去尋你告知你該如何做，朕…朕就大度一些既往不咎，退下吧。”

　楚文盛如釋重負：“臣遵旨。”

　說完后，楚文盛一臉劫后余生的喜悅離開了。

　孫安佩服的五投地。

　天子…就是天子哈！

　這要是上來就說，哎呀老楚啊，朕的卿，麻煩你去趟廖化吧，那老危險了，李家可能要弄死你，了深山，番蠻可能也要弄死你，這就是個九死一生的活，不過你放心，只要把事辦明白了，你回來后，我讓你當右侍郎，怎麼樣，考慮考慮不的。

　然后，楚文盛肯定不樂意接這活，覺得黃老四要坑自己。

　可要是換一種說法呢，你特麼的吃啥啥不行，干啥啥不剩，告老還鄉吧，別在朕的面前礙眼，等會，誒，什麼，廖安出事了，額，那個誰誰誰，楚文盛，就你了，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去趟廖化，算是將功贖罪了。

　然后，楚文盛大喜過。

　明明是一件事，換一種說法，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不得不說，黃老師是給人心這塊玩明白了。

　沒等拍兩句馬匹，黃老四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功必賞，過必罰，現在韜武殿修完了，朕還算滿意，楚擎獻上來那馬蹄鐵與牛鼻環，功勞不小，之前朕定的是…”

　“太子左右監門直長。”

　“對，就是如此，雖是續職，卻也算是東宮屬了，隔三差五也會宮講講故…講講故去大儒的一些懷古之事。”

　孫安都沒好意思揭穿。

　想聽故事就想聽故事，還故去大儒的懷古之事。

　“擬旨吧，晚一些送去楚府，你親自去，將圣旨到楚擎手中，順便告知楚文盛到了廖化該如何做，不過萬萬記得，一定要讓楚文盛知道，朕還是很厭惡他的，賞其子，是因馬蹄鐵與牛鼻環之事，父子二人的功過，不可混為一談。”

　“老奴知曉了。”

　…………

　京兆府外，楚擎和福三站在門口，等著陶章。

　陶章還是比較靠譜的，知道和李家徹底撕破臉皮了，不想讓楚擎進去面，所以留在了外面。

　楚擎求之不得，有陶章一個人“作證”就夠了，自己作不作證意義不大，讓陶爺自己編去吧。

　眼看著等了快小半個時辰了，正當楚擎想著和福三找個地方吃頓午飯的時候，一頂華的轎子落在了京兆府外。

　楚擎總覺得這頂轎子有點眼，除了轎夫外，還有一個騎著馬的中年書生。

　轎簾被掀開，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中年書生翻下馬，二人并肩走向了京兆府。

　只是與楚擎而過的時候，年輕人和書生同時看向了楚擎。

　楚擎也認出了這位年輕人，正是之前去陶府拜訪陶瑸的李家二爺李林！

　李林駐足，轉過頭，凝著楚擎：“本爺見過你，在陶府見過你。”

　楚擎沒吭聲。

　一旁的書生，正是殺害了聚福齋周虎的真正兇手張云。

　張云看著楚擎，隨即小聲道：“二爺，陳言從李尋楠手中逃后，便是此人去大理寺尋陶章。”

　李林面微變：“在陶府，也是此人與陶章談了賬目與算學之事，之后陶章就去了戶部…”

　一指楚擎，李林咬著牙道：“原來如此，非是陳言在暗中幫助陶章，而是你！”

　楚擎樂了：“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你…”

　福三不明所以：“三爺，他們什麼意思？”

　楚擎聳了聳肩：“還能怎麼的，本爺暴了。”

　張云沒有看向楚擎，而是看向了福三，看著福三下顎的那條疤痕，接著似是想起了什麼，對李林耳語了一陣。

　李林聽過之后，哈哈大笑：“小子，你死定了。”

　楚擎打了個哈欠。

　李林道：“愣著作甚，既然知道是這小子昨日也去了聚福齋傷人，還不去差役將他拿下，八是陳言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