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該不該喝?
周澤微微皺眉,然后把碗放下來,看著王軻,也看著王軻的妻子。
王軻妻子拿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然后著自己的腳后跟,埋怨道:
“老公啊,我這腳后跟還沒好。”
“誰你這麼不小心,骨頭沒事就算萬幸了。”
王軻仔細地觀察著妻子的腳后跟,笑了笑,道:
“你還是先回房間休息吧,這段日子往外面跑,看你一直踮著腳跟走路也確實太辛苦了,而且還穿高跟鞋。”
“行啦行啦,人家不也是為了把自己弄得好看一些讓你在家看得舒坦一些麼。”
人對著自己丈夫翻了一個白眼,而后對周澤微微一笑,“你們聊,我先上去了。”
等到人離開后,王軻指了指周澤剛剛放下的碗,提醒道:
“湯要涼了。”
周澤則是取出一煙,點燃,也沒顧忌這是在別人家里,自顧自地起來。
過了一會兒,周澤才問道:
“什麼意思?”
“興之所致。”王軻搖搖頭,然后指了指這一鍋湯,道:“你之前是不是覺得這鍋湯里,煮著的是人?”
周澤沒說話。
王軻也出一煙,用煤氣灶上的火點燃,道:
“這就是心理暗示,每個人在每天生活中都或多或會遭遇這種心理暗示的況,比如你剛離開家門,忽然旁邊有個阿姨對自己孩子說人走之后要鎖好門,不然家里要被。
你就會下意識地反思自己到底有沒有關門,然后不斷地回憶和糾結,最后再跑回去親眼看一下門到底關上了沒有。
這是比較常見和簡單的,稍微高級一點的,則是通過一次次心理暗示的行為和意識進行不停地側面運作,從而達了這種效果。
比如,你認為我居然在自家廚房里煮了一鍋人湯,而不敢喝。”
王軻聳聳肩,
“很荒謬麼?是的,很荒謬,但你卻信了,這才是最荒謬的,卻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周澤開口問道:“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
王軻搖搖頭,“不是,這不是病,我們心理學者很把心理方面的問題稱呼為‘病’,這是你自己的心結。
就像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煮人一樣,這種心理暗示其實已經持續很久了,比如我這位一直喜歡去外面做頭發但回來時發型都沒怎麼變化的妻子。
你覺得我有機殺,原因是什麼?
我被綠了,在外面找了男人,給我戴了一頂可的綠帽子。”
“可…………”
“好吧,可這個形容詞可以先忽略,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你誤以為我在家里煮自己妻子最大的一個暗示。
因為你認為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事實上我確實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然后你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會生氣,好吧,我確實很生氣。
這之后,你認為我有殺并且吃的機,因為我應該以此方式去泄憤。
當然,這里面還有一些輔助的暗示,比如我的份,最大的興趣好居然是在家里煮一大鍋自己一個人本吃不完的湯,原因僅僅是滿足一下小時候在孤兒院時條件不好吃不上的缺憾。
這種反差,讓你很難去承認,腦部就自然而然地開始形屬于你的思路,一個你覺得可以解釋得通的思路。
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你自己所認為的‘真相’,一如網上的很多吃瓜群眾,一次很簡單的事件往往能夠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之下進行炒作和發酵,也是基于這個原因。
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莎士比亞,也住著一名福爾斯。”
王軻用筷子夾起一塊,蘸了蘸料碟,然后送自己里閉著眼咀嚼著。
“真的不吃麼,很好味的,小時候在孤兒院里我記得你經常和我爭吃。”
“最后你都把自己的留給我。”周澤開口道。
“哈哈,誰你比我小,誰你我哥呢。”王軻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其實那個時候,我也好喜歡吃啊,但總是吃不夠。
現在有條件了,可以著勁兒吃,但每次都興致沖沖全心投地煮了一大鍋之后,吃不了多就飽了。
,沒以前好了,我也不是年輕時的小伙子了,再加上自從參加工作后生活條件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現在,反而是覺得小時候在孤兒院里看你吃我那一份時,最香。”
王軻又夾了一塊,放自己里,吃完后,發出一聲嘆息。
周澤吐出一口煙圈,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靠在廚房墻壁上,看著里面的白煙滾滾,看著里面這位中年男人的滄桑和嘆息。
“說說你的問題吧,其實,問題還是出在你自己上,老實說,還是以前當醫生時最舒服吧?
不管工作上遇到什麼問題,不管怎麼勾心斗角,不管怎麼排和打,
當有病人被送到你面前,治病救人,總是沒錯的。
和你的工作質相符合,和人類社會的道德倫理相符合。
一句醫者父母心,可以讓你無視掉病人的份,無視掉病人的格,無視掉病人以前做過什麼,是好人還是壞人,是窮人還是富人。
只要他被送到你面前來了,你唯一也必須要做的事,就是治好他。
但現在,你遇到了選擇困難癥,一些選擇里,你需要考慮到更多的況,其中的尺度還需要你自己去拿,這讓你很不適應,也讓你很困擾。
你想鐵了心地做你自己,類似武俠小說里的角一樣,瀟瀟灑灑,但是你又不得不被眼前的茍且給羈絆住。
其實,這才是大部分人的常態,阿澤,你以前,其實過得還是太自我了一些,我和你,都是自孤兒院長大,我們都遭遇過年的不幸,也承過青年時期對自己家庭缺失的力和自卑。
事實上,我們兩個,或多或的都有一些心理問題,這是種子,如今在你上開花結果了。
你說你的良心沒了,但它其實是在的,你自己在本能地排斥它,在本能地厭惡它,但你又沒辦法去割舍它。
所以你的潛意識制造出了這個局,良心被你吃掉了,也就可以完地忽略掉它了。”
“該怎麼去解決?”周澤問道。
“除非能出現一個能在意識上完全凌駕在你之上的心理學大師,一舉打破你心里的桎梏,能夠讓你無法反抗地承其催眠。
否則,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地去消磨,或許你消磨掉它,或者它消磨掉你。”
王軻又喝了一口湯,味道應該很鮮,他臉上出了滿足之,“哥哥我水平不夠,或者說,我對普通人的心理問題還能有一些辦法,但你不是普通人。”
周澤點點頭,“所以,這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你可以不用去抗拒它,反而可以去接它,甚至,把它當一個人,當作你的另一面。”王軻嘗試著給出自己的解決方法,“我這麼說有點象,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無所謂的,順其自然,也是可以的。”
放下了碗筷,王軻和周澤走到了客廳里,王軻重新泡了一壺茶。
電視里正在播放著通城當地的新聞,恰巧,新聞里出現了一張令周澤有些悉的臉,是一張憨厚的臉,他在哭訴,他在咆哮。
不過,前面新聞已經放送大半了,這已經是尾聲了。
王軻看周澤在看新聞,解釋道:“最近這事兒炒得厲害,他兒子得了白病,想找自己以前送出去的二兒,在發之后終于找到了。
但是二兒和養父母拒絕捐獻,他和自己的妻子上門去堵人,堵在人家小區門口大罵自己兒沒良心,然后還去二兒的高中去大字報,數落自己二兒的罪過,迫自己二兒出來捐獻。”
“哦。”
周澤端起茶,喝了一口。
“現在這年頭,什麼怪事兒都有了。”王軻慨道。
周澤看了看王軻,道:“其實以前也有,不過以前沒有這麼發達的信息網絡。”
“你意有所指?”
“沒有。”
“別看不起哥哥。”王軻忽然認真道。
周澤搖搖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哥哥也不想,但哥哥我能看得開。”
“我走了,謝謝你今天的診斷。”
“別客氣,我說過的,以后我會不再找你,但你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在王軻的相送下,周澤走出了他家門,回過頭看向他家二樓臺,小蘿莉不在。
是的,
小蘿莉不可能在,應該已經帶著無面等一眾鬼差去了蓉城了吧。
打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司機回過頭:“哥們兒,去哪兒?”
“哪里最不干凈把我送哪里。”
周澤覺得自己應該主出去找點事做做,弄點業績。
“喲,兄弟是作家麼?出去找靈啊?”
“算是吧。”
“,我還真知道一個地方。”
司機拍脯保證幫周澤找一個好地方,那地方最近邪得很,一般人晚上都不敢從那里經過。
然后,
司機把周澤送到了“深夜書店”門口。
那只該死的烏再度出現了,“呱呱呱”地從空中慢慢地飛過,它似乎很擅長在最需要它的時候飛出來。
微風吹來落葉,在周澤腳下打著轉兒,發出“颯颯”的聲響。
周澤回過頭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出租車,
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找許清朗談一談搬遷的事了。
…………
推開臥室門,王軻走進了臥室,妻子正躺在床上玩著手機,見自己老公過來,換了一個婀娜的姿勢,
“他走了啊?”
“嗯,走了。”王軻微笑著在床邊坐了下來,手在妻子臉頰上了,道:
“你瘦了,太瘦了,都不好吃了。”
“死相,你們男人都這樣,又想老婆帶出門時材好能撐面子,又想老婆在床上有點讓你們舒服。”
“年紀大了,太的,塞牙。”
說著,
王軻出手指從牙里摳出了一些,
“別減了。”
老爸死去的那天,客棧裡來了一個紅衣女人,她說今天是我和她的洞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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