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對楚翹雖不算多好,可來楚家的前十六年,也多虧了外公鎮著,媽孫銀秀才不至于對太壞,好歹沒著凍著,打太過分時,外公也會出面制止。
而且當年分田地時,也是外公做主把孫銀秀的田地房產給了,那個時候孫銀秀已經和南方男人跑了,那一畝多田地舅舅種著,每年給幾百斤稻谷,再自己種些番薯玉米土豆,勉強能填飽肚子了。
楚遠志沒離婚時,最敬畏他前岳父了,楚外公在他心里,和現任岳父一樣可怕,哪怕前岳父已經去世五年了,楚翹一提起來,他還是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朝后面看了看,也不敢和稀泥了。
耳邊仿佛出現了前岳父冷的聲音,他前岳父是當生產大隊長的,說話自帶威嚴。
“楚遠志,我兒和你之間狗屁倒灶的事我懶得管,我兒不是好的,你也不是好東西,你們半斤對八兩,但楚翹是無辜的,我快去見馬克思了,楚翹是你親生兒,你有義務養,不要求你對多好,但求你別苛待,年紀到了給找個合適的好男人嫁了,楚遠志,如果你連這個都做不到,你特麼就是畜生不如!”
楚遠志又激靈靈地抖了下,前岳父的聲音歷歷在耳,那個老人一輩子沒求過人,骨頭比鋼筋還,死前卻為了他兒來求他了。
再看向麗弱的兒,眼里含著淚,控訴地瞪著他,上穿著土氣大的舊服,確實比王大媽還土氣些,兒說的也沒錯,這五年來家務都是翹翹承包了,一分錢工資沒領過,還要徐碧蓮的欺負,前兩天還被欺負得發高燒了。
楚遠志心里不由酸,一陣愧疚涌上心頭,說出來的話也變了,“繼紅,翹翹上的服確實太舊了,反正這些服碧蓮也不穿了,放著也是浪費,讓翹翹改了穿吧。”
“你的意思是我待你兒了?好啊,你們父連心,我是外人,好啊……好的很,楚遠志,你翅膀了啊,下半年評職稱我不管了!”
何繼紅一口氣沖了上來,向來聽話的丈夫,因為這小賤人居然敢頂撞了?
這小賤人絕對不能留在家里了,隨便找個男人嫁出去拉倒。
楚遠志一下子慌了,他現在是普通醫生,下半年如果能評上主治醫生的話,工資就能漲一個等級,一個月能多八塊錢呢。
如果何繼紅不肯幫忙,憑他自己肯定評不上。
“我不是這意思,繼紅你別生氣,最重要,你聽我解釋啊,翹翹穿這麼土氣,你臉上也沒嘛,只是兩件舊服而已,你向來是最大度的,何必和小輩一般見識呢!”
楚遠志慌張不已,忙不迭地討好何繼紅,之前對兒的那點心,也被職稱沖得一干二凈了。
何繼紅暗自得意,面上卻還端著,嘲諷道:“現在是你的寶貝兒和我斤斤計較,我哪敢和計較啊,的事我是不敢管的,說一句重話就要去領導那里告我,我怕的很呢!”
今天必須把這小賤人的氣焰下去,否則以后的日子清凈不了,何繼紅斜眼看著楚遠志,三角眼顯得越發尖酸刻薄,楚遠志則急得滿頭大汗,心里也怨上了兒。
以前那樣多好,現在天天鬧,還連累他評不上職稱,這兒確實不能在家里留了,還是早點嫁出去的好,他也落個清凈。
“翹翹,給你何姨磕頭賠不是!”
楚遠志厲聲訓斥,得讓何繼紅消氣才行,只能委屈下兒了。
楚翹咬了牙,這五年來給何繼紅磕了數不清的頭,猶如泥濘里一樣卑微,乞求這人的原諒,其實本來不是這麼弱的子,可從小被孫銀秀打罵,到了楚家后,又被何繼紅天天洗腦,說是農村姑娘,長得又不好看,就得多干活說話,低聲下氣一些才能被人喜歡,否則人見人厭,嫁都嫁不出去。
該死的,這人就是知道比親兒徐碧蓮好看,才故意這樣作踐的,再好看的人,天一副低聲下氣卑躬屈膝的樣子,也不會討人喜歡的。
“好,我給磕頭賠不是!”
楚翹恨恨地瞪著楚遠志,又沖何繼紅冷冷地看了眼,這個頭磕,就看何繼紅不得起了。
何繼紅心里一沉,有些不安,便看見楚翹跑出去了,趕道:“你給我回來,楚遠志,快拉回來!”
這小賤人肯定又要作妖了,要是鬧到爸那兒,老頭子肯定會罵的。
“翹翹!”
等楚遠志反應過來時,楚翹已經到走廊上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對著門口重重地磕了下頭,“何姨對不起,我不該拿碧蓮姐的舊服穿,我錯了,請您原諒我!”
再重重地磕了下,擲地有聲,聲音也大,“爸爸對不起,我不該不識好歹讓您為難,在何姨面前左右為難,還影響您評職稱!”
現在是下午四點左右,大家午覺都睡醒了,聽到楚家又有了靜,都出來看熱鬧了,便看到了楚翹跪在地上磕頭,俱都嚇了一大跳。
現在都新社會了,怎麼還磕頭認罪呢?
“楚翹快起來,地上多哪!”有人去拉楚翹起來,但楚翹直地跪著,拉也拉不。
“何姨和爸爸不原諒我,我不敢起來。”
楚翹死活不肯起來,今天徹底得罪何繼紅了,得要點好才行,否則白鬧了。
“楚大夫,何大夫,這又鬧的什麼事啊?楚翹這孩子向來聽話的,現在是大姑娘了,你們當家長的,說話也要注意分寸些,別太傷孩子的心了!”有人意味深長地勸著。
楚翹以前悶聲不響的,今天卻連著鬧了兩回,顯然是被急了,何繼紅假仁假義了五年,終于出了惡毒臉,可憐楚翹這孩子了。
“對啊,現在孩子自尊心強,我兒上高中后,我連重話都不敢說,說一句頂十句,楚翹夠聽話了,天天穿舊服也不吭聲。”
“徐碧蓮三天兩頭做新服,到楚翹五年都不做新服,嘖……上說得再好聽有什麼用,倒是做點實際的啊!”
“后媽有幾個好的,有了后媽就有后爹,老話說的一點沒錯,沒聽楚翹說,楚大夫要評職稱呢,他哪敢替兒出頭。”
……
這些人議論的聲音并不小,屋子里的何繼紅和楚遠志全聽見了,臉變得十分難看,就像是被剝了服掛在城墻上示眾一樣,面子里子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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