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結果有點超出裴衍的預判,他僵直著站在街道邊,久久無法回神。
孩臨走前的話盤旋在腦子里,呵,憑什麼喜歡,憑什麼?
他自嘲的勾了勾,笑意不達眼底。
那幅價值千萬的畫,此時如同垃圾一樣躺在路燈下,上面還沾染了的淚水,卻被棄如敝履,不帶毫眷。
夜幕深寒,這會兒已近凌晨,陳勁三人夫石一樣哈著氣等在燒烤店外。
遠遠瞧去,雖然聽不清衍哥和小仙之間到底說了什麼,但他們不傻,看得出今晚這戲是不了了。
不僅不了,事態還有點嚴重。
嘖。
“這人絕起來真是要人命,衍哥為了那幅畫,膝蓋都差點被撞碎,要不是運氣好,估著要在醫院躺好幾個月。”
三人現在想起渾還止不住地冒冷汗,過最后那個大回轉時,雪坡突然塌陷,若老大反應再慢半秒,后果不堪設想。
拿命換來的東西,僅僅是為搏佳人一笑。
呵,哥幾個是心服口服。
其實裴衍想的倒也未必那麼淺,他一直知道喜歡畫畫,而且宗南是打小就仰慕欽佩的名師。
兩年前《夕辭》現世,那丫頭站在會場里,仰頭靜靜著那幅畫整整一個小時,眼里的驚贊與,他瞧得清清楚楚。
喜歡的,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他都會想盡辦法給弄到手。
過程由他承,他的小公主,只需心安理得的就可。
但似乎過去這麼多年,裴衍直到今晚才明白,有些事,可能是他一廂愿了。
在寒風中蕭瑟了半小時,哥仨總算等來了老大。
他回來的時候,肩頭已被霧氣浸了大片,黑發梢微潤,帶著冬夜刺骨的寒氣,整個人渾幾乎沒有一點溫度。
裴衍走進燒烤店,從桌子上拿了車鑰匙,又轉往外走。
從始至終,黑眸里沒有半點緒。
他連頭盔都沒戴,上鑰匙轟了油門揚長而去。
賀輕舟最先回過神來,拿眼神示意徐侃風,“侃子,你去把那幅畫收好先回家,我和陳勁跟過去看看。”
四人當中徐侃風年齡最小,也是家里約束最大的。
陳勁和賀輕舟就不同了,他們是能夠舍命陪君子的那種。
十八歲的年紀,一旦沖起來可以把天捅破。
賀輕舟擔心老大了刺激,萬一在路上犯病,哪個不長眼的了導火線,那就麻煩了。
兩人找了一圈,最后在西橋江邊停下。
江風寒,裴衍靠在托車上,眸底黑沉沉的一片,氣息安靜到可怕。
陳勁幾次言又止,想說什麼,又沒那膽量。
直到裴衍平靜地開口:“給我支煙。”
陳勁以為自己聽錯了,遲鈍了幾秒,連忙從兜里出一支遞過去。
煙癮這種東西,一旦半途而廢,下次再想戒就更難了。
裴衍垂目,骨節分明的手指著那香煙,也不,就那麼反復捻。
煙順著他的指腹溢出,慢慢地,不足片刻就落了一地。
試想過無數場景,但賀輕舟怎麼也想不到,老大會平靜至此。
然而看似平靜的軀之下,卻制著一子瘋狂。
賀輕舟站在旁邊,緩聲嘆了口氣道:“衍哥,你想發泄的話,我和陳勁陪你練練。”
陪著練練,也只有挨揍的份。
不過遠比現在這樣忍著強。
裴衍緩緩抬起眼皮,深不見底的視線遙遙向遠山頂的燈塔。
那點星堅守在漆黑的夜空里,微弱而執著。
多麼可笑。
呵。
他突然扯了扯。
已經很多年沒見哭過了,小丫頭眼淚落下的那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多麼想抱住,狠狠親,想到骨頭都疼。
可是,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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