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保重。”
時雍再次朝祁林走去,待走完這十步,離祁林更近了。等宋家人再往前走三步,回頭看了一眼,又扭頭淡淡看著祁林。
“但愿你言而有信……”
“好說。”祁林朝時雍出手,“過來。”
“急什麼?”時雍微微一笑,慢慢邁開小步朝他走去,祁林笑了一聲,“你這是比蝸牛還慢?”
時雍莞爾一笑,卻不言語,愣生生又讓他湊了十步。等背后的宋家人再往前走了三步,時雍估一下自己和祁林的距離,笑道:
“好了,鏡子到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祁林看著的笑容,仿佛見到什麼極有趣的事,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
“你所經歷的都不是真相,你所看到的都不是事實。如果我這麼告訴你,你信嗎?”
你所經歷的都不是真相,你所看到的都不是事實。
時雍品了品這句話的意思,臉微微一沉。
“什麼意思?邪君,在我面前,你不必拐彎抹角。”
“假的。”祁林涼涼一笑,低低說道:“這里的一切,全是假的。江山、社稷、皇帝、宮城,哦,還有你的趙胤,他們全都不是真的。只是你的一場夢而已——”
“夢?”時雍沒聽過這麼荒謬的說法。
祁林沉一下,“現在的你,不是你。這個你不能否認吧?不論是魔頭時雍,還是仵作的兒宋阿拾,都不是真正的你。”
“……”時雍想這個人大概真的是個瘋子,有妄想癥的瘋子。
“我們都來自同一個地方。你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如同一場夢境,或是一個游戲。等你醒過來,這里的世界觀,你所經歷的一切,都將煙消云散……當然,這也可能會為你好的回憶,一個回不去的夢。而我,依舊是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借由可空間轉移的暗質介質,為宇宙之神,換一個空間,換一個地方。他們全夢中泡影,而我依舊永生,不死不滅,再去創造新的世界……舉個例子,就像你玩游戲,這個號玩廢了,再換一個罷了。我不會對此間的任何人或事產生留和。不像你,為一場夢而戲,愚不可及。”
時雍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冷聲嘲弄。
“那天,你告訴我,人家當你是瘋子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我必須要嚴肅地告訴你,你確實是個瘋子。簡直異想天開!”
“哈哈哈哈,信不信由你,總而言之,即便你和趙胤阻止了我的危闌計劃,也沒有關系。他們很快就要毀滅了,連同你的趙胤一起。不過,你也別怕,因為你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的毀滅,不影響我們的永生。”
時雍瞇起眼看著面前說話顛三倒四且狂妄自大的男人,總覺得他腦子多多都沾點不正常,也不怪他的家人會把他當瘋子送到神病院去。
“這麼說,邪君自始至終都是你?祁林?”
祁林想了想,“你也可以這麼說。正如時雍是你,宋阿拾是你,但說到底們都不等同于你,祁林只是我的一個宿。我們的靈魂,不屬于這里。我只是我,一個接近于神的男人。”
神?神經病吧。
時雍瞄他一眼,冷笑一聲。
“那你說說,你是如何控制白馬扶舟?控制符二,控制朱宜年的?如何讓他們擁有你的記憶?”
“那不是擁有,是植。”
祁林平靜地看著,并沒有因為的懷疑而改變丨態度,仍是那副高維生看低等空間人的輕謾,“藥。不,你們喜歡說這是毒。在我們的那個時代,其實科技已經發達到接近神的水平。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選擇保留記憶獲得永生。只要我想,就可以改寫另一個人的記憶。因為我是科技之神。”
“為什麼要砍掉他們的指頭?”
“看過一支梅嗎?一支梅作案后,總喜歡留一朵梅花。當然,你可能看過不這樣的案例。斷指,是宿標記,也是我的個人好。”
“為什麼白馬扶舟的手指,你卻沒有?”
“他的指節修長漂亮、骨骼勻稱,學標本,砍掉了可惜。”
“信口開河的騙子!簡直是滿口謊言。”
“真話總是讓人難以接。不過,你可以這麼想,因為你怎麼想并不重要。你對我來說,只是比他們稍微高級一點點的……玩。如果說他們是螻蟻,一腳就可以踩死,殺你,大概需要……跳起來踩?”
“神經病。”
“我最討厭人家這麼罵我。”
“好的,神經病。”
“你真是不可。不過,如果你我瘋狂的科學家,我可能會開心。好吧,我現在來幫忙你回憶一下,理順你的邏輯,讓你明白真實與假相的區別。你沒有發現,白馬扶舟這個邪君,比我這個邪君會斯文很多嗎?”
“行了,我沒空陪你做科技暢想,說正事。”
“唉!我只想好心提醒你,我的實驗因為你和你的趙胤拉后,大概率要失敗了。很快,這座皇城,還有這些螻蟻……都將要被我的天神之火所毀滅。而我眼下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是個好玩的人。我想帶你走,去往更高維的空間,再創大同之世。”
“滾!一派胡言。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時雍冷笑,視著他的眼睛。
“邪君,你編造這些謊言,無非是想攪我的思維,想要讓我——好好保護這面桃木鏡罷了。因為這面鏡子,干系著你的生命,你真正怕的是鏡子的毀滅……”
“哈哈哈,很有趣。那你不如試試,摔碎它,看看會發生什麼?”
“好,一言為定。我現在便試,鏡子給你……接好!”
時雍不待話音落下,已然將手里的鏡子朝祁林扔了過去,而自己,一個掉頭就跑。
與此同時,早已準備好的十天干和趙胤的侍衛們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殺!”
祁林冷笑一聲,扭頭撲上去接鏡子,里大喊。
“狡猾的小狐貍。別讓跑了。追!”
雙方人馬一窩蜂擁上去,在吶喊聲中廝殺起來。祁林接住鏡子,翻上馬,手臂一揮,將在馬鞭的鐵笛拿起,一邊上馬掉頭奔出廢殿,一邊挽笛吹奏,發出一道蒼涼而幽遠的笛音,若百鬼夜行,又若寒風呼嘯……
原本木納的軍,聽聞笛聲,像打了激素一般,突然就支楞了起來,勇猛更甚。
與此同時,天空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響聲尚未落下,包括廢殿在的幾座宮殿突然傳來接二連三的炸聲,不肖片刻,便火沖天。
邪君這些日子皇城里,沒有閑著,他早已在宮中各布局了火藥,就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打算。此刻眼看局面失控,他不惜引掩埋的火藥,引發火,焚毀宮殿,當真是瘋狂之舉。
“皇城很快就會被燒一片焦土,你們所有人都得死……只有我,只有我可以活下來,哈哈哈哈。”
邪君瘋狂的朗笑聲仿佛從天際傳來。
“你們這些螻蟻,都去死吧!”
“不好!”時雍看到水般涌過來的軍,大聲呼喊,“你們的主子都跑路了。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
喊破嗓子。奈何,那一群軍仿佛本就聽不見的話,盯著他們的模樣,如同看到了殺父仇人,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往前沖。
刀戈相撞的聲音,人的慘聲,呼救聲嘈雜地從人群里傳出來,京畿士兵原本有序的隊形,也在一群不要命的“喪尸軍”胡地沖擊中了套,馬蜂窩似的,混不堪。
中毒后的“喪尸軍”好像對腥味分外敏,看到敵人或是同伴的殘尸和,他們異常興,傷后也仿佛覺不到疼痛,反而在邪君的笛聲催下,更為瘋狂地朝他們猛烈地攻擊過來。
不過轉瞬,他們就與追捕的京畿士兵混雜一起,堵住了通往別宮的甬道,嚴嚴實實,如人丨堆積的一道防護墻,將縱馬而去的邪君隔絕在另一端。
“殺出去!”
“別讓他跑了。”
“完犢子。”時雍心急如焚,生怕祁林這廝逃出去,到時候,又不知要做多妖了。
把心一橫,提起劍沖上去就要追人。
“阿拾。”
趙胤一把扼住時雍的手腕,“你別,我去。”
“王爺……”
趙胤沒有回答,回頭令人牽過馬匹,松開時雍的手,翻上馬,便朝“喪尸軍”圍堵的人群沖了過去。
“讓開!”
京畿士兵和晏建新帶的錦郎正在與他們廝殺,聞聲迅速分到兩側,趙胤從中打馬而過——
“咡——”
一聲馬嘯,但見烏黑的大馬高高翹起前蹄,然后沖“喪尸軍”俯沖過去,一躍而上,踩著人背借力,躍過人墻。
“啊!”
慘聲此起彼伏。
那些被馬蹄所傷的人還在哀號,趙胤已絕塵而去。
笛聲幽揚,祁林一邊跑一邊吹奏,聽到馬蹄聲追來,回頭看一眼,眼底閃過一冷,收起笛子勒馬韁繩。
“駕——”
馬匹揚蹄奔出。
祁林回頭,邪笑一聲。
“錦城王,你當真以為已經大局在握了?”
趙胤眉目冷冽,半聲未發,雙眼死死盯住他,冷不丁站上馬背,在馬匹瘋狂前奔的時候,一個起躍,子騰空飛出,直直落在祁林的馬匹上,速度快得如同鬼魅。
此舉大出祁林意外,他驚懼一下,在馬上與趙胤搏弈起來。馬兒到驚嚇,驚著往前奔跑。
空間里充斥著火焚后的煙味,兩側宮殿火星未滅,祁林見狀冷笑一聲,猛地一提馬韁,雙夾住馬背,朝正在燃燒的烈焰中直沖過去——
馬頭高昂,發出一聲慘烈的長嘶,踏著焦黑的地面上蹄印點點,眼看就要沖火圈。
“來,同歸于盡。看今日是你死,還是我死。哈哈哈哈哈……”
邪君的笑聲,放肆而猖狂。
不死不滅,靈魂永在。這是趙胤從時雍那里聽來的。
邪君如今和他搏的,就是這個。趙胤微瞇起眼,一把勒住邪君的脖子,一沉的氣息從頭頂罩上去,如同地獄來的殺神,邪君瞇起眼卻沒有懼意,臉上那邪魅與憐憫的笑,仿佛在挑戰趙胤的威儀。
“不怕死?”趙胤勒住他脖子的手,稍稍用力,再將人往后一帶,便要將人擄下馬去……
“啊!”
邪君牙齒咬得咯咯作聲,卻敵不住趙胤力大,他頭發出一道長嘯,子不控制地后仰,手上的笛子和桃木鏡隨即離掌心,飛上半空,直直地落焚燃的火中。
落地時,發出一道清脆的碎裂聲。
但很快被烈火卷其間,看不清楚。
“鏡子,鏡子——鏡——子——”邪君這時才變了臉,瞪大雙眼看著火焰,子失控地掙扎著,不要命地往烈火里撲去。趙胤死死鎖住他的咽,可邪君突然發的緒仿佛帶著毀天滅地般的力量,掙扎中,為免被他一起拉火中玉石俱毀,趙胤只能放手——
一襲白墜熊熊烈火,發出激烈的聲。
不知他上帶了什麼東西,在火中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突然的炸將烈焰卷起足有三丈……
火焰撲面而來,趙胤拉著馬迅速后退。避讓不及的馬鬃著了火,慌地揚蹄踢,趙胤堪堪避過,后退數丈,再抬頭,卻見那著火的馬慘烈地嘶著,撒開蹄子沖往甬道往前殿奔去……
……
“嗥!”
天空出現短促而清亮的聲。
時雍抬頭,幾只漆黑的鷹隼盤旋在被火映紅的半空,一會俯沖下來,一會急掠而走,始終在宮殿上方撲棱棱的盤旋、鳴,飛得很低,好似在尋找食,聲音如同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