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再衡俊朗的臉瞬間灰白，“你休得胡言語，張蕓兒肚子里的孩子，與我何干？”

時雍一言不發，瀲滟的雙眸半瞇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謝再衡驚覺失態，啞了口。

時雍道：“張蕓兒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你不奇怪為什麼懷有孕，而是急著撇清自己？”

“我沒有我不知道，不關我的事。”

謝再衡臉上的張顯而易見。

時雍輕笑，漆黑的眼瞳里閃過嘲弄，眉梢卻盡展風。

“是你。”篤定地說著，從懷里掏出那半張繡帕，“告訴我，我撕掉的鴛鴦繡帕，是怎麼跑到張蕓兒房里去的？”

“我不知道。”謝再衡連連后退，臉已變了。

時雍默不作聲地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猛地將他推到涼亭的柱子上，一只手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將他下高高抬起，直到他脖子上的筋脈，鼓脹的結，甚至了章法的心跳都清晰可辯，這才笑出了聲。

“謝再衡，你沒有第二次機會。你再遲疑半分，不僅公堂上的人會知道你和張蕓兒的關系，廣武侯府也會馬上得到消息，到時候，你這個乘龍快婿還做不做得，就不得而知了。”

“阿拾，你饒了我，看在我們多年分上。”

“行啊，看你表現！”時雍淡淡地笑。

謝再衡在手肘的制下，重重息著，上氣不接下氣，“我對不起你，但那日我離開就沒回頭，屬實不知繡帕為何會在張家……到衙門告你，也非我本意，是我娘……“

“你和張蕓兒什麼時候背著我勾搭上的？”

“沒有勾搭！”

“還說沒有！我都看到了。”

時雍聲音一冷，謝再衡就了。

被擰斷胳膊的影還在，他退無可退，索把眼一閉，“張蕓兒說有了孕，我，我娶……我不同意，便要死要活，說一尸兩命死給我看，讓我下半輩子都不得安生……”

果然。

時雍目泛起寒。

一個是阿拾的閨中友，一個是阿拾從小心儀的男人。

“狗男。”

“阿拾，我是一時糊涂。第一次是說你約我相見，我才去的……年紀雖小，卻有些手段，我長久不得這個，經不住勾引便犯了大錯，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那時是喜歡你的，是你不肯……”

“閉！”

時雍懶得聽他這些齷齪事，返往堂上走。

“阿拾！”謝再衡喊，“你是……怎麼知道的？“

時雍腳步頓了頓，回頭冷冰冰看他一眼，眼尾過一抹涼的笑。

若說是猜的，謝再衡肯定不會信。

昨夜拿到半張繡帕，讓大黑來嗅，結果大黑就把帶到了水洗巷張家。

由此推斷，那半張繡帕是大黑從張家叼回來的，另外半張被沈灝帶回了衙門。可是，這除了證明有人把丟掉的繡帕又帶到兇案現場外，說明不了什麼。

只是，回到張家，回到阿拾死去的地方，時雍莫名多了些心思，一部分記憶逐漸與阿拾重疊……

以前的阿拾老實，從來沒有懷疑過張蕓兒和謝再衡，可時雍是個旁觀者，一旦這些畫面腦，便敏地察覺出了不對勁兒。

哪知謝再衡不經嚇，一問就招。

……

譚燾沒有審過這麼輕便的案子，訟師也是一臉莫名，兩個人去院子里談了半會，回來謝再衡就要撤案。不僅不告阿拾，頭都不敢抬頭看人。

謝家人一看，認定是阿拾又給謝再衡灌了迷魂湯，不依不饒地鬧了起來。

“肅靜！”譚燾拍響驚堂木，“再咆哮公堂，本要打板子了。”

謝父是倉儲主事，謝家也算階人家，見推這麼不給臉，謝母惱怒，口口聲聲喊著順天府衙不為民做主，是和阿拾有勾結，當場就撒起潑來。

正鬧得不可開，衙大門開了。

“大人，大都督來了！”

來傳話的人是周明生，挨了揍的子有疼痛記憶，看到趙胤就渾難，額頭發汗。

譚燾扶了扶帽，趕從書案下來，迎到門口。

“下譚燾叩見指揮使大人。”

趙胤沉默片刻，朝他抬抬手，舉步進衙。

眾人齊齊定住，像被點了一般。

他從中而過，帶著一種仿佛天生的殺氣，停在時雍面前。

“這就是你給本座的驚喜？”

冷氣人！時雍低頭看著他束腰的鸞帶，拼命著眼睛，綿綿地說：“大都督……你可算來了。”

這咬字不清的“大都督”三個字，得那一個委婉，讓原本就在猜測他倆關系的人，不免更多了些香艷的設想。

譚燾更是嚇出了一冷汗，暗自慶幸剛才沒有向著謝家人。要不然，他就是另一個徐晉原了。

堂上雀無聲。

趙胤著時雍快垂到口的腦袋，眉頭皺了起來。

“驚喜何在？”

冷冰冰的視線從頭頂傳來，時雍“借勢”欺人的戲，演到這里足夠了。再演下去，依這位爺的脾氣，恐怕得砸。

立馬抬起頭，用一雙得通紅的眼著他。

“張蕓兒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找到了。”

謝再衡臉一變。

不是說好饒過他嗎？

時雍轉頭，指著他，“是謝再衡。”

“我沒有。”謝再衡沒有想到會出爾反爾，趙胤一來就把他賣了，嚇得。

“大人，宋阿拾在胡說八道的，喜歡我，一心想嫁給我，我不肯同意，就誣蔑我——張蕓兒死，死無對證，哪能說什麼就是什麼？”

好一個死無對證。

“謝放，帶回去！”趙胤拂了拂袖，調頭就走。

這個“驚喜”來得突然，謝放怔了片刻才去拿人。

“大人啦，我兒子是冤枉的……你們不能帶走他呀。”

謝母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何必和宋阿拾糾纏不清，早把兒子帶走多好？

謝家人又哭又鬧，

堂上了一鍋粥。

謝放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謝夫人，只是帶令郎回去問話，即便張蕓兒肚子里的孩子是令郎的……只要他與張家案無關，很快就回來了。”

謝母抱住謝再衡不放，高聲哭喊。

“人都死了！是不是他的哪個說得清？誰知你們會不會屈打招，草菅人命？我兒就要親了，我兒是廣武侯的婿，我兒不能去詔獄啊！”

“敬酒不吃吃罰酒，拖走！”

謝放揮揮手，兩個錦郎一左一右押了謝再衡就走。

“兒啦！我的兒啦！”

謝母當場暈死過去。

烏煙瘴氣的衙終于安靜。

死去的張蕓兒懷有孕，孩子爹是謝再衡。

用不了多久，整個京師都會知道這個消息，侯府也會知道……

謝再衡走到門口，腳步停了停，回頭深深看了時雍一眼，牙齒咬。

時雍半個眼神都不給他，提著子從滿是怨恨的謝家人邊繞開，看著趙胤的背影追過去。

“大都督，等等我。”

這一聲喊得，瞄著謝家人恨了又拿沒有辦法的樣子，連自己都開始佩服自己了。

不過，在堂上裝腔作勢，無非是仗著趙胤需要療傷，不會輕易殺罷了。正如趙胤所說，在他容忍的范圍，不會掉了小命。

但這個限度，時雍并不十分確定。因此，追到門口，見趙胤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還是有點心虛。

“大人，我還有要事稟報。”站在馬車下，時雍看著安靜的車帷。

漆黑的馬車靜靜而立，好一會兒沒有靜。時雍都站麻了，正想找個臺階下，趙胤冰冷的聲音落下。

“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