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婚紗的葉瑄托著下垂眼看他,笑道:“我知道,你說過很多次了。”
“紀淮哥最好!許言是大傻!”許年大喊。
許言懶得搭理他,紀淮轉過頭,笑著對許年說:“小年,新婚快樂,謝謝你讓我當伴郎。”
謝你特別邀請,來見證你的。
他說得這樣坦然輕松,許言卻忽地別過頭去,結滾,沉默地哽咽。
不是每個人都能好運到所有都有回應,念念不忘未必會有回響。有人被命運愚弄又獨自釋懷,有人心死于長久的凍河,有人笑著說新婚快樂,有人得來一句遲到的我你。
不幸又僥幸。
陸森起相機,對著地上一塌糊涂的仨人,拍了張照。
賓客散去,許燊和方蕙也回了家。酒店門口,許年勾著許言的脖子,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許言自己都頭暈眼花,茫然問:“什麼?”
“哥……上次你去日本,我給你打電話……你房間里的人,到底是誰呀?”
許言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我聽到他問你要不要喝水……當時……沒聽出來,后來,我想了想……”許年咂咂,“那好像是沈植的聲音。”
“是沈植嗎?”許年問。
許言沉默了會兒:“是。”
“他去找你了……他找你很多次了吧……”許年又湊近一點,非常小聲地問,“哥,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許言沒說話,許年嘟囔:“別喜歡他了,他以前對你一點都不好……而且,我跟你說,我有朋友告訴我,沈植現在在公司里被他爸……架空了,沒實權了,真慘,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家庭矛盾……”
“你倆干嘛呢?”陸森轉過來,“司機到了。”
把許年和葉瑄送上車,許言站在原地,他醉醺醺的,只記得許年說沈植在公司里被架空了——為什麼?他知道沈植父母嚴格強,也知道沈植曾經因為和自己的事跟家里鬧矛盾,但現在他們都已經徹底分開了,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況?
紀淮的司機到了,把他扶上車,正要關車門,一只手過來攔住,紀淮側頭抬眼,陸森站在車門外,懶懶朝他笑:“你東西掉了。”紀淮沒說話,表淡淡地看著他。陸森俯過來,將手里那朵白玫瑰別在紀淮的西服口袋上——是伴郎的花。
“你的白玫瑰。”別好后,陸森撥弄了一下花瓣,直起,笑著說,“拜拜。”
紀淮慢慢看向他:“謝謝。”
車子開走,陸森回頭準備喊許言上車,送他回家,結果見許言正著某個方向。陸森順著他的目看過去,果然看見不遠花壇邊停了輛車,車邊站著一個人。
“上次那件事我還沒跟你算賬。”陸森走到許言邊,低嗓子,“你今天不會還要我陪你演夫吧?”
真要這樣就太無聊太可笑了,許言當然搖搖頭,陸森立刻無負擔:“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到家了跟我說一聲,沒到家也說一聲,晚安。”他說完就朝自己車邊走,許言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陸森已經開著車從面前經過,還降下車窗朝他揮了揮手告別。
許言看向沈植,自從日本回來,沈植沒再出現,雖然只是幾天而已。期間許言接到過他打來的一通電話,晚上十點多,接通后沒聲響,只有很輕的呼吸聲,許言也不說話,就這樣互相沉默兩分鐘,許言把電話掛斷。
對視片刻,沈植朝許言走來。漸漸看清那張臉,許言想如果把手上去,肯定不到什麼,每次見沈植都會發現他又瘦了一點。
一步步靠近,沈植的指尖無意識蜷瑟著,等走到許言面前,沈植的結了,看著他,說:“許年結婚了。”——陳述不像陳述,詢問不像詢問,更像是不知道說什麼會合適一些,于是只能這樣開場。
“嗯。”
沈植的睫很長,因為神不好而垂下來的時候,影會把瞳孔遮住,看不清。他下自己的外套給許言披上,說:“我送你回家。”
“你不累嗎。”許言突然問他。
不累嗎?小樽那晚,接吻時喊別人的名字,許言以為那對于沈植來說是莫大的打擊,足夠讓他心灰意冷徹底放手,可為什麼沒有?以至于許言現在再見到沈植,都替他覺得累,覺得辛苦,覺得備煎熬。
沈植怔了下,別開眼:“不累,你以前都沒覺得累。”
過去幾年他對許言那樣壞那樣冷漠,許言都沒一句怨言,他憑什麼說累。
“我說過,要追你的。”沈植低聲說,“只要你沒有和別人在一起。”
至于如果許言真的和別人在一起了,怎麼辦。沈植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不敢去想,不愿去想,人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我總會和別人在一起的。”許言漠然抬眼,“時間問題而已。”
沈植后背一僵,很快垂下眼,回去開副駕駛車門,他站在那里,出一道側臉,看起來緘默又消沉,像是在回避這句話。
“上車吧,許言。”他的嗓音有點啞,“讓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話說:
謝你特別邀請,來見證你的——《嘉賓》張遠
這幾天在生病,寫不了。
第36章
車開得很慢,許言頭有點暈,靠在椅背上,安靜了會兒,問:“你現在在公司里是出了什麼狀況。”
沈植的表很沉靜,打了圈方向盤:“我準備離開公司了。”
許言睜開眼,看著他的側臉:“為什麼?”
“不為什麼。”沈植回答,“很早就這樣想了。”
多余的話沒必要說,比如這段時間以來——或者說,從許言離開以來,家庭中不斷涌現的種種矛盾。沈植一開始也以為是因為許言而導致自己產生緒問題,但后來發現并非如此,那些矛盾明明從他出生起就注定存在。
母親完主義,控制極強,父親嚴苛強勢,上位者姿態,英式的家庭教育確實造就了他理冷靜的格,然而同樣也使他變得偏執、自閉、冷漠。前二十年,沈植一直按照既定軌道行駛前進,可許言的出現就像一顆橫空飛來的彈珠,嵌進了致命部件,使沈植離了父母期,駛他們眼中“軌”的方向。
去年年末,他住院,得知孟愉婉去找許言后沈植給打了電話,讓別再去打擾許言。
“只是想讓你聽聽,他現在是什麼態度,也好讓你想清楚,把心思花在這樣的人上值不值得。”電話里,孟愉婉這樣告訴他。
沈植問:“許言把四年時間花在我上,他都沒說不值得,你憑什麼替我下定論?”
“沈植,作為公司的管理者,你搞得清楚你現在重心應該放在哪里嗎?你是不是覺得你是我們的兒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我從來沒覺得高枕無憂。”沈植過窗戶著遠的落日,突然想起有次傍晚,他站在二樓臺,許言在花園里拍照片,抬起頭沖他笑,說夕真漂亮,不拍下來可惜了……沈植這麼想著,驀地笑了下,說,“也沒覺得我是你們的兒子。”
孟愉婉直接掛斷電話,沈植知道是氣急了。
他們家從沒發過任何激烈的爭吵,那在沈洺和孟愉婉看來是十分失敗且無能的,他們認為爭執的出現代表著有人沒做到完,而這恰恰是他們所不能接的。沈植一直在命令式迫式的環境中長,他也曾以為這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
最終他是從許言上學到——有時候人應該遵循簡單直白的。
他的家庭沒有教會他如何、接、回贈,是許言一直努力地為他解疑,彌補他人生中的每一塊空白。許言詢問他、尊重他、包容他——許言從不跟他吵架,是因為他。可自己太蠢了,沈植想,也太心狠了,為了四年前的一杯酒,對許言的意置之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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