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頓時變得一片漆黑,倒地的瞬間,徐靖瞳孔已渙散開來,約卻見一抹高大的影向著自己走近,竭力地出手,輕輕地喚出了那一個深刻于心底的名字:“肅哥……”
深夜,姚蕓兒卻突然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一旁的袁崇武察覺,支起子將攬在懷里,低聲道:“怎麼了?”
姚蕓兒心頭酸,小手攥了丈夫的襟,輕聲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娘,還有二姐和小山……”
袁崇武聞言,了的子,溫聲安。
姚蕓兒將腦袋埋在他的懷里,想起徐靖白日里的凄涼,一顆淚珠卻忍不住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想起枉死的親人,心里更是糾結到了極點。
最終,了,對著男人道:“相公,我白天見到太后,說想看一看溪兒,等明天出宮的時候,我能不能抱著兒,去送送?”
袁崇武攬著肩頭的手一頓,沉聲道:“如今已是方外之人,這世間的俗事,不必再去擾。”
姚蕓兒心知即使自己抱著孩子相送,也不過是讓彼此徒添傷。念及此,姚蕓兒垂下眸子,輕聲呢喃道:“在西峽寺,會過得好嗎?”
男人的大手輕拍著的后背,聲音低沉而溫:“會過得好。”
姚蕓兒聞言,心頭便是一安,袁崇武拭去的淚水,道:“好了,睡吧。”
姚蕓兒卻沒有睡,又說了一句旁的話來:“相公,明日里,安夫人和兩位公子,是不是就要到京師了?”
袁崇武深雋的容在影里,看不出他臉上的神,只能看見他點了點頭,道了句:“不錯,今天收到的飛鴿傳書,說他們已到了績川,明日便能趕到京城。”
姚蕓兒想起白日里徐靖的話,心頭便是一疼,什麼也沒有說,將臉蛋深深地埋在袁崇武的懷里。
袁崇武亦是一語不發,兩人皆地抱著彼此,這一夜,便這樣過去了。
三月,草長鶯飛,京師已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登基大典如期舉行,袁崇武于太和殿稱帝,立國號為梁。縱觀歷史,由一介農民到開國皇帝,當真是震爍古今,不僅是前無古人,也更是后無來者。
唯有立后一事,卻一拖再拖,慕玉堂仍鎮守西南,推翻大周后,無論是嶺南軍還是慕家軍都死傷慘重,更兼得忌憚著北方大赫,兩軍俱心照不宣地休養生息。
慕家軍打破了原先大周朝流傳數百年的外藩重兵不得京的規矩,在京城駐扎重兵,就連六部中,亦來了一場徹頭徹尾的清理,慕玉堂自西南調遣了諸多言武將,一一走馬上任,放眼看去,朝廷六部中,無不是慕家的心腹。
袁崇武對這一切心知肚明,臣賊子由他來做,實權卻在慕玉堂的手里。
為今之計,卻只得忍。
他任由慕家為所為,從不干涉,亦不制止,甚至平日里就連政務也理得了,并勒令屬下不得與慕家軍起沖突,避其鋒芒,韜養晦。
元儀殿中,前朝的宰相溫天早已投靠了嶺南軍,對著袁崇武道:
“皇上,如今六部中皆由慕玉堂的人縱,咱們的人其打,為今之計,皇上不妨盡快將王妃冊為皇后,以此安慕家。”
溫天話音剛落,當即便有數位言出聲附和,就連一路追隨袁崇武、此時已拜尚書的孟余亦道:“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一日無后,立后之事,實在不宜再拖下去。”
袁崇武坐于主位,黑瞳中深不見底,他以手叩桌,發出“篤篤”的聲響,待諸人說完后,方才沉著聲音,淡淡道了句:“前朝時慕家便被稱為‘后族’,皇后之位對慕家來說,向來都易如反掌。慕玉堂若為了兒的后位,又何須大費周章,他將兒嫁給周景泰,也一樣會是皇后。”
男人說完,諸人便都沉默了下去,一不地站得筆直,袁崇武的眼睛在諸人上劃過,又言道:“若說一個后位,便能安住慕家。”說到這里,男人頓了頓,勾了勾角,吐出了一句話來,“這話實在可笑。”
溫天老臉一紅,俯道:“是微臣失言,然慕玉堂野心,皇上初登大寶,凡事不得不讓三分,將他的兒立為皇后,雖然不能遏制其野心,但多多,也能為皇上爭取時機,對大梁亦是有利無害,以促進我大梁江山穩固。”
“皇上,溫丞相所言極是,慕玉堂雖然蠻橫,可慕家軍如今亦是在休養生息,短期也絕不會與咱們嶺南軍發起沖突,皇上將慕家的小姐立為皇后,亦可讓慕玉堂掉以輕心,趁其玩弄權,皇上大可暗度陳倉,將重心放至軍隊,只等日后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袁崇武雙眸暗沉,聽了這話亦是不言不語,隔了許久方才道:“明日傳旨下去,就以慕家小姐膝下無子為由,將冊為皇貴妃,只等日后誕下麟兒,即刻為后。”
諸臣一怔,聽了這話都面面相覷,最終還是溫天走了出來,言道:“皇上所言甚是,自古以來,母以子貴,若皇上邊諸妃皆膝下無子那也罷了,偏生無論是安妃還是姚妃,都誕有子,慕家小姐雖然家世顯赫,但一來伴駕最晚,二來沒有所出,皇上以皇貴妃之位相贈,想必慕玉堂也說不出什麼。”
說完,溫天躊躇片刻,又道:“只不過安妃與姚妃,不知皇上要賜以何位?”
袁崇武神晦暗不明,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道了句:“們二人,便以妃位賜之。”
“是。”
翌日,冊封的詔書便昭告了天下,慕七雖為皇貴妃,卻居住于儀宮中,儀宮向來為皇后的居所,歷代皆由慕家子居住,慕七雖然未有皇后之名,但袁崇武的詔書清清楚楚,只等誕下皇子,便當即封后,是以如今以皇貴妃之位主中宮,就連那些最苛刻的言,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不覺毫不妥。
安氏則領著子居住在玉茗宮中,與姚蕓兒所居的玉芙宮相去甚遠,就算坐上鸞車,也要大半個時辰方才能到。
袁杰今年已一十五歲,這個年紀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實在不宜住在后宮,便住在了距上書房極其相近的風雅軒,風雅軒在前朝亦是留作皇子居住讀書的地方,袁崇武將長子安置于此,亦包含了不為人知的期許,子悉心讀書,修養,將那浮躁的子得以收上一收。
建國初期,就有言上奏,為袁崇武納妃充實后宮,只道袁崇武子息單薄,委實不是大梁之福。歷朝歷代,無不對子嗣看得比天還大,君王的子嗣直接關系著王朝的哀榮,是以袁崇武登基不久,前朝留的言,與嶺南軍的將領俱紛紛進言,諫章雪片般地涌了元儀殿。
而袁崇武卻不置可否,將那些奏章盡數駁回,最終只以一句初登大寶,國庫空虛為由,將納妃一事拋在一旁,不許人再提起。
晚間,玉芙宮。
姚蕓兒將溪兒哄睡,在兒嘟嘟的小臉上印上一吻,而后則去了廚房,親自做了一碗藕丁竹筍瘦湯,給男人送了過去。
袁崇武正在偏殿看著折子,聽到那道輕淺的腳步聲,男人頭也未抬,便知道是姚蕓兒。
他抬起眸子,就見眼前的子一襲素宮裝,清白皙的小臉,水盈盈的眸子,四目相對時,對著自己嫣然一笑。
建國初期諸事不穩,政務如山,是那些折子,袁崇武每日都要批到深夜,此時見到,心頭便是一,將折子放了下去。
“又做了什麼?”瞧著手中的食盒,袁崇武了眉心,對著姚蕓兒含笑道。
“你嘗嘗就知道了。”姚蕓兒從食盒里將湯罐取出,倒在玉碗里,遞到男人面前。
袁崇武見那湯清清爽爽的,藕丁鮮,竹筍碧綠,上頭還浮著些許的丁,讓人一瞧便覺得了。
袁崇武瞧著那幾塊丁,卻不想起之前在清河村時的日子,不過短短三年的景,卻恍如隔世。
見他不說話,姚蕓兒輕聲道:“相公,你怎麼了?”
袁崇武回過神來,淡淡笑道:“沒什麼,只是有些乏了。”
姚蕓兒聽他這樣一說,不免更是心疼。
袁崇武見著急,便微微一哂,又是言道:“批了一天的折子,胳膊也酸得厲害,怕是連這湯,也端不起來了。”
姚蕓兒信以為真,道:“那我喂你。”
說完,便出纖的小手將玉碗端起,舀起一勺湯送到男人邊,清凌凌的眼睛里滿是關切與擔心。
袁崇武忍住笑,了的小臉,而后則將那碗湯端過,一飲而盡。
姚蕓兒瞧著他好端端的樣子,才知自己又上了他的當,不由得也是一笑,輕聲嗔了句:“你又騙我。”
袁崇武將碗擱下,大手一勾,便將抱在了懷里,溫香玉在懷,只讓男人心一松,說不出的舒適。
姚蕓兒依偎在他的懷里,出胳膊環住他的頸脖,輕聲細語地言了一句:“相公,我有件事想問你。”
袁崇武正閉目養神,聽到開口,點了點頭,溫聲道:“你問。”
“你為什麼,沒有將慕家的小姐立為皇后?”姚蕓兒昂著小腦袋,滿是不解地瞧著他,自宮后,幾乎所有人都以為皇后之位非慕七莫屬,甚至就連安氏母子進宮后,自己曾在花園無意間見過袁杰一面,年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言下之意便也是說這皇后之位定是會落在慕七的頭上,即便不是慕七,也會是安氏,無論如何都不到。
姚蕓兒倒是從未想過要當皇后,也心知以慕七的家世,就算袁崇武將立為皇后也是理所當然的,卻不知男人為何只將立為皇貴妃。
聽了這句話,男人睜開眼睛,著懷中的小人兒,他的眉宇間是淡淡的寵溺,語氣里卻是無奈的,低語道:“傻不傻,這種話也要問?”
姚蕓兒眼瞳中仍是迷茫,袁崇武攬了的子,他的眼睛漆黑如墨,角噙著淺笑,一字一句道:“若不能將你立為皇后,我要這天下又有何用?”
姚蕓兒頓時怔在了那里,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似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般話來,袁崇武見眼睛里有水閃過,心下便涌來一陣疼惜,他將整個地抱在懷里,渾厚悅耳的聲音,低緩著道:“蕓兒,我曾在心頭立誓,若有一天就霸業,我的開國皇后,只會是你。”
姚蕓兒鼻尖酸脹得厲害,的眼睛漉漉的,心頭更是然得難,在男人的懷里搖了搖頭,輕聲開口:“我不稀罕什麼皇后,我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夠了。”
姚蕓兒說著,從男人懷里出子,一雙杏眸婉婉,溫溫潤潤地看著自己的夫君,小聲說著:“相公,朝堂上的事我雖然不明白,可我知道慕家的人不好惹,若是相公不將他們的兒立為皇后,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相公真的為了我,才不讓慕家小姐當皇后,那我……”
不等說完,便被男人出聲打斷,袁崇武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上了姚蕓兒的小臉,道了句:“好了,這些事你都不用管,你只需將自己與溪兒照顧好,至于其他,一切有我。”
姚蕓兒聽他這般說來,便果真不再說話了,垂下腦袋,將子埋在男人懷里,兩人依偎良久,袁崇武拍了拍的臉蛋,道了句:“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姚蕓兒搖了搖頭,輕輕坐在一旁,對著夫君道:“我在這里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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