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竹軒的祝壽筵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路鳴和張子揚趕到時,已經是車馬封路賓客盈門了。兩人各自封了五十元的紅包遞進去,不算多,卻也不了,主要是他們和顧竹軒并無深。
兩人被引進庭院里,這里張燈結彩,搭了彩棚,遠還搭了戲臺。
“路爺,張探長,你們來了,老頭子特地囑咐我們招待好兩位貴客。”顧竹軒的兩個弟子過來招呼道。
“多謝,兩位還是去招呼客人吧,我們自便就好了。”張子揚笑道。
“那哪兒啊,老頭子可是特意囑咐的,兩位今天如果來,就是上賓,不過老頭子不開,還要招呼那些臺面上的大佬,得過一會才能來跟兩位打招呼。”一個弟子笑道。
“顧爺不必費心了,今天是他的壽辰,他高興才是最重要的,客人多,就別管我們了。”路鳴笑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今天來的客人實在有些多,老頭子也沒想到大家這麼給面子。”另一個弟子笑的都合不攏了。
張子揚向大廳里瞭,出吃驚不小的表。
里面的大人他幾乎都認識,可是他沒有想到上海市長、上海警備司令還有他的上司警察局長大人今天全都來捧場了。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也都在座。
場面之大有點出人預料,這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顧竹軒絕對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別說他,就是黃金榮、杜月笙過生日,也沒有今天這個排場。
上海灘的重要社會活,這三位的手下是會事先通氣的,誰去誰不去,會有一個掂量,一般況不會全出席。像顧竹軒辦生日宴會這種檔次的活,來一位已經是給足面子了。
顧竹軒此時真是又是驚喜又是惶恐,就連他也想不到上海場上的三巨頭居然全來了,而且送上了不菲的禮。
所以他聽說路鳴和張子揚來了,也不出接待,他實在顧不上這兩個小字輩了,就讓自己的兩個得意門生過來接待。
“不會是市府想要興建什麼大工程,缺錢了吧?”路鳴笑著問張子揚。
“不知道,沒聽說過。”張子揚搖頭。
路鳴知道場上的要員對青幫大佬是既忌憚又鄙視,忌憚的是他們有關系可以通天,直通民國政府的最高層,而且還有各種盤錯節的外國勢力罩著,輕易他們不得,鄙視的則是這些人到底不是良民,而是一群從打打殺殺中逐漸熬上來的黑惡勢力。
但凡軍政警大員們對青幫大佬特別禮遇,那就一定是有事相求,最常見的就是讓他們捐款。因為本市許多產業都是青幫的本錢,只不過掛著別人的名頭經營罷了。
兩個弟子陪著路鳴、張子揚,四個人找了一張空閑的桌子坐下來,有人端上一壺茶還有幾碟子小點心。
“兩位若是肚了,就先墊一下,酒席還要等一段時間呢。”一個弟子笑道。
“不用,我們都不,喝茶就好。”路鳴答應著,目卻投向別。
“路爺,聽說你要找兩個人?”那弟子小聲道。
“是呢,這件事要麻煩兩位兄弟了。”張子揚趕抱拳道。
“沒說的,老頭子已經吩咐了,只要他們一面,就先控制起來,然后路爺想問他們什麼就直接問,保證他們不敢有二話。”另一個弟子笑道。
“那兩個人說好今天來的嗎?”路鳴有些擔心。
“說好的呀,按說他們早就該來效勞了,可是一直沒見人影。”那個弟子扭頭四下看了看,又搖搖頭。
路鳴心里一沉,低語道:“人到此刻還沒出現,會不會出什麼岔子。”
“路爺放心,他們還等著老爺子給派差事呢,說不定一會兒就到了。”另一個弟子看出路鳴的心事,笑著說道。
“那就好,請二位幫忙盯著點,隨時提醒我們。”路鳴面上笑著,心里的覺卻是不怎麼好。
“干這一行的狗東西鼻子尖,會不會聽到什麼風聲了?”張子揚在路鳴耳邊小聲嘟囔道。
陪著他喝酒的一個弟子耳朵靈敏,居然聽到了后半句,立即賭咒發誓說決不會走風聲。路鳴也沒說什麼,畢竟人家也沒有義務幫他們拿人。
路鳴的覺沒錯,一直到壽筵結束,那兩個保鏢也沒現。
離開顧府后,張子揚要去采蓮那里過夜,路鳴就自己乘坐馬車回到偵探所。
剛到門前,他忽然停住腳步,退后兩步重新看了看。
怎麼回事,偵探所怎麼變樣了,地址沒錯啊就是這里,真是活見鬼了。
定睛一看,偵探所的門居然被換掉了,門鎖自然也是新的,這就意味著他進不去了,誰干的啊,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路鳴氣得幾發瘋,誰這麼缺德啊,趁他不在,來個鳩占鵲巢?他正琢磨著要不要破門而時,大門打開了。
一個頭皮刮得錚亮、足能當電燈泡用的青年笑道:“路爺,請進吧,這可是你自己的地方,干嘛這麼客氣啊,不用敲門。”
見到此人,路鳴更是氣得發狂。
“劉四,你們究竟想要干什麼?”
“路爺,你先別急,也別發火,聽我解釋一下你就明白了,我昨晚就來了,在這兒等你一天一夜了。”
此人名劉四,外號青皮,是劉三狠的得力助手。
“好吧,你說吧,等我想干嘛。”路鳴勉強讓自己沉住氣,要是劉四今天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他就算跟劉三狠徹底翻臉了,哪怕你死我活呢。
“路爺,是這樣啊,那天你和袁小姐砸了我們的場子……”
“停,我只是去吃講茶的,明珠也只是為了我去的,沒有你們的任何東西,何來砸場子一說?”
“路爺,您也是聰明人,見多識廣的,你們兩個削了三爺的面子,那可比砸場子更嚴重啊。所以啊……哈哈。”劉四尷尬一笑。
“所以你們就來報復,把我這兒砸了?!”路鳴心頭一沉,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
“這個說來不好意思啊,你們前腳一走,三爺就讓我帶幾個兄弟請你們回去,結果到了這兒發現沒人,幾個兄弟有些緒失控,就拿這里的東西出了頓氣,等三爺派人來讓我們收手時,這屋里已經不剩什麼了,哈哈。”劉四又是尷尬一笑。
“然后呢!”路鳴渾已經涌起一無法言狀的憤怒。
“然后就是很簡單的事了,砸了你的東西就得賠償不是,三爺說了要表現出誠意來,加倍賠償,所以我們兄弟又去給你買回來全套的家,可都是紅木的,你瞧瞧,這比你原來那套松木的強百倍啊。”
路鳴走進去一看,頓時轉怒為喜,果然如他所說,里面的辦公桌椅,書柜、柜、床榻全都換了紅木的,而且是上等紅木,屋子里也收拾的一干二凈,就連他的東西也都原位擺好。
“嗯,你們這事辦得很地道,替我謝謝三爺,既然是這樣,每過一兩年,歡迎你們再來砸一次。”路鳴哈哈笑道。
“呀,這種賠本的事我們頂多也就干一次,多了賠不起,這是鑰匙,你收好了。”劉四說著把一串鑰匙扔給路鳴。
“鑰匙都在這兒了,路爺不用懷疑我們私自留下鑰匙,我們想進哪個屋子,本不用鑰匙,一腳踹開就是了。”劉四說完揚長而去。
路鳴開心地送他下樓,出大樓后還依依不舍道:“歡迎你們常來踹門啊。”
劉四氣得一句話不說,坐上黃包車就走了。
路鳴回來后,看著這套家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他原來置辦家時也是想弄一套這樣的家,可惜他當時花的是父母的錢,不好意思大肆鋪張,只好買了套松木的先用著。
“哎呀,真是好東西啊,劉三爺講究人嘛。爽快爽快!”路鳴著如鏡的家贊道。
“不好!”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移開墻上的畫框,出里面的保險柜,打開保險柜后,他才放下心來。一切都是原樣,沒人過。
保險柜里面倒是沒有貴重品,主要是有一把手槍,還有一盒子彈。
路鳴不是怕別的,而是怕手槍被歹人拿走,用這把槍打死了人再嫁禍于他,他的麻煩就大了。
這把槍是張子揚從黑市幫他買來的,說是有這玩意能壯膽,以防萬一,以備不測。雖說黑市買的槍很難追查,但是如果有人耐心細致地追查,一樣有線索可循,順藤瓜最后還是能找到買槍的主。
看來槍藏在這里也不算安全。
既然有人能砸開門進來,那麼撬開保險柜也不是不可能。
他猶豫著要不要把槍拆零件,然后扔進黃浦江,一了百了,省得煩心。
想了半天,他還是把槍放進去,然后關好保險柜,又把畫框移回原。
他走進小廚房,燒了開水,然后煮了一壺咖啡。
他端著咖啡杯回到辦公桌前,靜靜地想著這兩天來發生的事。
對他最深的自然就是盛慕儀的案子,這件案子已經占據了他整個心。
盛有德的話也對他頗深,他從來沒想到,在外人眼里龐然大一般的盛家已經在岌岌可危的境地。
“會不會是盛伯伯神經過敏啊,患上被迫害恐懼癥了?人上了歲數就容易疑神疑鬼。”他心里苦笑著想到。
很難想象會有人敢向盛家下手,盛有德是什麼人,不僅是上海灘首富,跟場、商界、幫會都有極深的淵源,跟上海的各大洋行、銀行、租界勢力都有私下往來,隨便跺跺腳上海灘都會一。
對這樣的家族手,即便是外國的洋行、銀行,甚至國際金融家也沒這麼大的胃口吧,他們不怕被撐死?
路鳴的確到難以置信,然而盛慕儀的失蹤,以及盛有德托孤式的態度卻又表明:已經有人對盛家下黑手了。
究竟誰是這個行的幕后策劃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