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是的,你不就是想逃又沒那膽嗎?我不逃出來,你哪來的機會?還偵探呢,先探探你自己吧。”袁明珠瞪著眼睛,出一對咄咄人的小虎牙。
“那是,我沒招了,的確多虧了你。”路鳴垂下頭,低聲承認道。
如果不是袁明珠逃婚,家里了陣腳,路鳴此刻很可能還在屋子里睡大覺呢。
船加速往上海方向行駛,江面上越來越熱鬧了,不只是海防營的人,就連漕幫都全出了,整個揚子江上公差私差的船只穿梭往來,忙得不亦樂乎。
漕幫的人見到袁明珠自然都是畢恭畢敬,就連路鳴也沾到了特殊的禮遇。
可是他的心卻是越來越沉,從這些人的口中,他差不多知道了事的真相,雖然這事著蹊蹺,可是盛慕儀失蹤一事卻是鐵定的事實。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啊,慕儀姐姐一個人在房間里,然后就突然不見了?又不是空氣,也不是水蒸氣,還能憑空消失了?”袁明珠越聽越糊涂,百思不得其解。
“袁姑娘,這事說起來是有點奇怪,就連我們幫主都弄不清怎麼回事,盛家忙壞了,警察局的人也找不出頭緒。”一位漕幫攬頭捻著胡須,說道。
“子揚參加這個案子了嗎?”路鳴問道。
張子揚是路鳴的發小,現在在上海警察局當探長,也算是他的同行了。
“您是說張探長啊,他一開始就查這個案子了,當時盛老爺第一個找的就是他。”那個攬頭聽到張子揚的名字,一臉恭敬的表。
路鳴在上海開偵探所,知道的人并不多,就算是知道,也都以為是富家公子哥沒事干,不過是玩票,沒人把他的偵探所認真放在眼里。但對警察就不一樣了,那是公差,令人敬畏,至于私家偵探是做什麼的,真還沒幾個人明白。
路鳴靠他富家公子哥的份在上海混,吃香喝辣不問題,甚至能混得風生水起,若認真靠他那點偵探的名氣,估計討飯都找不到門路。
路鳴現在還不知道盛有德正在找他,想要把這個案子給他,因為警方已經束手無策,不過看在盛家銀子的份上,并沒有把案子束之高閣,但是對查出結果已經不抱希了。
就憑他和盛家父子兩代的,他和盛慕儀的私,就算盛有德不把這個案子給他,他也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這樣棘手的案子對他來講充滿了挑戰的意味,真要能查個水落石出,他的偵探所在上海灘就算一炮打響了。
路鳴的腦子已經進偵探狀態,不斷翻著篇,猜想盛慕儀失蹤的所有可能。
然而各種可能似乎又全都不可能,據說當時房間外有兩個保鏢守衛,任何人都沒進去過,哪怕是盛慕儀的丫環。
路鳴的腦子在這個環節上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麻的線頭就在這里。
盛慕儀既然進房間里休息,換服補妝,為何要把丫環全都排斥在外?常規況下,是需要丫環幫著干點碎活的。這一點不合理。說不通。有問題。
盛有德讓人小姐下樓參加晚宴,未果,后來的行為其實已經毫無意義,因為那是個空房間,盛慕儀早就不在里面了。
“華懋飯店不會是鬧鬼了吧?慕儀姐姐是不是被鬼抓走了?”袁明珠突然無厘頭來了這麼一句,打了正在思考的路鳴的思路。
“鬼只會抓走人的魂魄,不會要人的。”路鳴哭笑不得,人就是人,們就是喜歡相信鬼存在,沒有辦法。。
“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會不會那兩個保鏢說謊,慕儀姐姐本沒有進那個房間里。說不定一開始就被他們綁架了!”袁明珠繼續無厘頭的思路。
“當時可不止是兩個保鏢在場,盛小姐的幾個丫環也在門外候著,們都看到小姐人進去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撒謊。”路鳴否定了袁明珠的思路。
“那就是房間里還有個門通向隔壁的房間,慕儀姐姐就是從那個門進隔壁的房間,然后悄悄溜走了。”袁明珠得意地笑道,很為自己的推理才干陶醉。
“這也不可能。如果真有這個門,飯店經理不會不知道,進去檢查的人不可能發現不了。”路鳴搖頭苦笑道。
“那可未必,說不定飯店經理是綁匪的同伙呢,警察局的人就別提了,一個個笨的都跟豬一樣,也可能那扇門是藏的,看上去就跟墻壁一樣,所以所有人都沒有發現。”袁明珠得意笑道。
“這也有可能,到時候我去仔細查看一下。”路鳴出了安對方的笑容。
雖說他并不贊同袁明珠對警察的判斷,卻也承認,上海警察局的警察的確不怎麼樣,說他們跟豬一樣笨有點毒舌,但跟聰明沾不上一點邊是肯定的。
不過子揚可是明的很,路鳴就算不相信別人,也不會懷疑張子揚的才干。他們哥倆的智商應該說是半斤對八兩。
現在空想無益,只有見到盛有德,見到張子揚,還原現場的每一個細節,他才能更加完整地了解案,查找為人忽略的蛛馬跡。
路鳴此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盛有德雇傭,但在他心目中,查詢這個案子已經非他莫屬了。
他索立在了船頭,歸心似箭,張本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把船撐得飛快,日夜兼程,沿途檢查的人見到是他們也都一律放行。第二天下午他們抵達了上海碼頭。
“總算到上海了,你說家里人不會埋伏在這兒把咱們抓回去吧?”
看到大上海熙熙攘攘的景象,聞到大街上悉的氣息,袁明珠總算是安心了。
“這不可能,家里人不會那麼沒有分寸。不過咱們也得趕寫信告訴家里平安到達上海了,給他們嘗點甜頭,就說我們擇日回去親。”路鳴哈哈笑道。
“這還用咱們寫信?我已經讓巧手嫂回去后專程去兩家報信了。”袁明珠得意道。
兩人正唧唧呱呱說個不停,都在興頭上,不防頂頭過來一人,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相機沖著二人咔咔咔一陣猛拍。
路鳴急忙以手遮臉,可惜已經晚了,早被拍進去了。
二十年代末期的照相機還很笨重,自帶一個閃燈,兩只手臂沒有點力氣,還真的沒法懸空舉起這個笨重的家伙。
路鳴覺不爽,剛到上海就被人拍了照片,不會是什麼好事。
照相的人他認識,此人是上海灘臭名昭著的騙子加無賴,姓曹名伯仁,大家都他不是人。
他早先還是個秀才,民國政府立后,秀才頭巾變得廢紙不如,他又鉆營了個時髦的差使,就是攝影。
當時會開汽車、攝影的人可都是稀缺人才,所以曹伯仁雖然人品猥瑣,還是被一家雜志社相中,當上了攝影記者。
這家雜志名為:上海灘采風,是一家專門報道上海富商巨賈私、名流名媛丑聞的雜志,連帶著也刊登一些上海各的風景照片。
這家雜志是青幫出的本錢,目的是獵取適合的對象,敲詐那些基不牢,沒有勢力的富商,還有年不更事行為不端的富家公子小姐。
這家雜志和曹伯仁一樣臭不可聞,不過因為有青幫做靠山,狐假虎威,沒人敢。
老百姓不知道個中緣由,反而被這些八卦新聞所吸引,所以雜志一直很暢銷,不但在上海暢銷,就連外地、外省都有許多訂閱者。
袁明珠沒有以手遮臉,也懶得猜測對方拍照的用意,果斷沖上去,二話不說,一個飛腳就把曹伯仁踹倒在地,然后在照相機上踹了幾腳。
路鳴也沒閑著,過去把照相機里的膠卷都出來曝,這樣無論曹伯仁拍了什麼也都沒用。
不過德國造的相機倒真是結實,袁明珠踹了幾腳,本都沒走形,也沒有看出哪里有破損。路鳴估計真想要破壞這相機,非得用大錘不可。
“你敢打我?你敢砸我吃飯的家伙?好,小妞,你惹麻煩了你惹上大麻煩了。”曹伯仁躺在地上,一副放賴的神大吼道。
“麻煩?什麼麻煩?你說來聽聽。本小姐最不怕的就是麻煩二字。”袁明珠說著,用腳尖在曹伯仁虛胖的臉上點了兩下。
“走吧,不用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路鳴趕拉著袁明珠跑路。
曹伯仁雖然不是東西,可是他背后的人更不是東西,再呆下去恐怕就要吃虧了。
袁明珠也不是不知道深淺的人,曹伯仁的底也知道,所以這次沒有掙扎,跟著路鳴一溜煙跑了。
袁明珠沒有跟著路鳴回他的住,而是回自己的公寓去了。
路鳴回到自己的偵探事務所,這里面一如既往的寂寥和孤單,除了灰塵,沒有什麼東西期待他的歸來。
他進去后,自己手打掃了一下一個月積滿的灰塵,然后從辦公桌的屜里拿出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在一個干凈的玻璃杯里倒了二指高的酒。
他先把酒杯靠近鼻子,貪婪地嗅著酒的香氣。
他并不嗜酒,更不是很喜歡洋酒,要說喝酒他還是喜歡自己家鄉自釀的老酒,不過在國的不良影響就是,有時他也會想念蘇格蘭威士忌的味道。
他靠在木椅子上,小口品嘗著威士忌,一熱乎乎的覺從胃里升騰而起,流遍全。這種覺在這個深秋的下午似乎很是愜意。
他忽然間被一無聊的麻木攫住了,這種麻木正是他經常到的,空的辦公室,沒有人來訪的偵探所,他有時甚至會迷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里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