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里和玻璃花房的治療夢一個原理,現在應該還是他被抓住的第二天,不知道那個鬧騰的仿生人有沒有好好吃上東西。
……這是他最后一個完全自由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完結啦,接下來就是最后一卷了_(:з」∠)_
還有不到一周評論區就回來了嗚嗚嗚我好想念正常的評論區……
第203章 暗面
都是報應。
他準是暈了頭, 才開始考慮唐亦步有沒有吃飯這種愚蠢的問題。阮閑在十分鐘后想了想, 認定哪怕主腦打到家門口,唐亦步也能做到叼著面包去應戰, 說不準還能出時間多抹兩層花生醬。
想到花生醬, 他更了, 脾氣也越發暴躁。
最后一點寶貴的自由浪費在了猜測唐亦步的伙食上——要是阮閑還能縱自己的,肯定要往桌子上來兩拳。
然而現在他不能。
十分鐘前, 他還沒來得及沖藍天白云慨完, 眼前景便一晃, 變為昏暗的房間。“自己”正在翻看電子紙上的信息, 手邊放著一杯味道難聞的茶,鬼知道里面泡了什麼東西。
但茶旁邊還有一碟綠豆糕,這讓人神一震。阮閑心神安定了些,手去抓綠豆糕, 結果手反而拿起了那杯味道怪異的茶, 灌進里。
很意外的, 那茶味道沖了點, 卻沒有太強烈的味道。清淡的苦在他口腔里漾開,阮閑聽見自己發出兩聲渾濁的咳嗽。
那聲音不是他的,那只手也不是他的。
不需要鏡子, 阮閑看得出。那只手上滿是皺紋和皴裂, 一看便屬于老人。他本人也不會選擇品味這麼糟糕的服裝——這上套滿夸張的, 像株臟兮兮的圣誕樹,連腳下都蹬著一雙變灰的綠絨拖鞋。
裝修也是, 四面八方掛滿零碎的小件兒,將本來不大的房間塞得滿滿的。臟污的掛件上積了灰,塑料玩偶發黃變形,捕夢網的空隙里結了灰的蛛網。那種熱鬧不是設計師心營造出的溫馨熱鬧,更接近拾荒老人的儲藏室——花花綠綠堆出副強作溫馨的覺,很是生。
這些都是他用眼角余看到的。
在被那只手喂下第二口茶水后,阮閑迅速搞清了自己目前的狀態。主腦比他想象的更為謹慎,它沒給他留下半分可以自由發揮的空間。
影像等外的影響到底有限,人與人到底無法完全理解彼此。直接用記憶和做武,理論上更加有效。至換了自己,他絕對會這麼干。
但阮閑沒想過主腦能這麼損——比起把他人的記憶片段強加于自己,主腦直接把他的意識扔進了別人的。
“這一天”是已經發生過的既定事實。作為一段確定的數據,原主人照常行,沒有被阮閑這個外來者影響。
一句話概括,他被囚在了一自己無法使用的里,只能被迫看第一人稱紀錄片,還是附加各種影響的那種。
有那麼一瞬間,阮閑簡直要以為自己的小作被發現了,才要吃這麼大的虧——
他很清楚,之前那些沒日沒夜往腦子里灌的慘狀,興許是比任何診斷都要殘酷且實際的“測試”。主腦據他的反應建立起評判系,然后據結果進行合適的理。
讓阮立杰面地崩潰下無傷大雅,真瘋他沒有任何好,主腦肯定會拿好這個度。
畢竟它無法剝栗子一樣弄到“阮立杰”的能力和記憶,讓他誠心歸順是最好的方法。作為名義上的“機械生命專家”,阮立杰不僅能夠立刻暴唐亦步那邊的武裝水平,還能在更好的資源支持下繼續研究,讓主腦坐其。
再理想一點,搞不好他還能看況玩個雙面間諜,趁NUL-00不注意時背后捅一刀。
阮閑在心里嚴肅地坑了幾分鐘唐亦步后,不得不面對現實——阮立杰,一個價值觀尚可,只是被唐亦步迷了心竅的普通學者。面對這麼一個對手,主腦給的定制方案仍然小心到氣人。
現在他的思想被困在一個老頭兒的殼子里,被迫觀賞末日前老人家的一天,連提前拿塊綠豆糕吃都做不到。
但既然主腦強迫他看這些,這位老人肯定不是一個單純悠閑度日的閑人。
阮閑只得被迫咽下一口口苦的茶水,在老人的視野里拼命挖掘信息。
這里位置很高,房間的建筑材料卻十分糙,看著不像樓房,更像在高臨時搭建的自制小屋。過薄薄的玻璃,繁華的城市近在咫尺。阮閑愣了幾秒——這個時期,MUL-01本應托管了大半部分社會運轉規則,監管手法不至于這樣糙。
阮閑恨不得將看到的一切都裝進腦子里。就算沒法自己行哪怕一步,他也得在這些細節上挖出點報。
屋有塊顯眼的空當。廢舊的機械扣著一把泛著臟污油的座椅,幾乎要把座椅的椅背遮沒。機械上滿是烈火燒焦的痕跡,斷掉的電線從破口向外出。上面的指示燈明明滅滅,這玩意兒應該還開著。
主腦的記錄很完,阮閑能到老人心中的麻木和憋悶,也能到他關節和口的陣陣疼痛。好在這是阮閑格外擅長的領域——抑本、忍耐疼痛。他沒有因為這境況新增多力,只是越來越。
老頭兒沉默地坐在那里喝茶看書,直到門被敲響。
“梁叔。”人擰著孩子的耳朵進了門,“老樣子。”
那孩子急得要死,朝人的手腕和小臂又抓又咬。“我不!我好不容易才出去玩了一趟——”
“先付錢。”嚨傳來一陣干枯的疼痛,阮閑算是知道老人為什麼拼命喝茶了。
人點點頭,腕環在門口卡片大的機械上一掃。老人站起,拍拍上的土,抓住那孩子,直接把他搡進椅子。整個過程一氣呵,這枯瘦的軀里還留了不力氣。
“你昨天來過三回了。”老爺子嘟嘟囔囔,“老這麼干對腦子不好。”
“小孩子懂啥。”人掀掀眼皮,“誰記得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干了啥啊?讓他以為自己睡了個午覺算了,個死東西,自己跑到城邊去玩,生怕我們不被發現。行了,現在他知道之前我都是糊弄他的,曉得城里是個好地方,我能不摳掉點兒記憶嗎?”
“那就午覺。”老頭兒沒啥心思和聊天,滿心的“無所謂”簡直要滲進阮閑的腦子里,這些消極的緒侵蝕力格外強。
半個匣子模樣的機械發出噴氣聲,門敞了又關。老頭挪到作屏前,慢悠悠地作著。小男孩則被牢牢縛在椅子上,很快沒了反抗的靜。不出多時,機械門再次敞開,小男孩在椅子上昏睡,只剩口平靜的起伏。
“了。”老人心里沒什麼緒起伏。“他只會覺得自己睡了個午覺,哪兒都沒去。”
人點點頭,沒再啰嗦,抱著孩子出了門。
隨著太升起,老頭這里熱鬧了起來。阮閑突然覺得這里有點像個地下站,不過買賣的不是,是記憶。有人花錢把它們弄出來,有人收錢把它們復制出去,想弄出來的居多,來兜售的見。
想扔掉記憶的人各式各樣,有穿著暴的男,有緒瀕臨崩潰的病人,也有最初那種以此管教孩子的父母。來賣記憶的只有一個——阮閑整個上午一口綠豆糕都沒吃上,在他得快要瘋掉的時候,一個男人怯生生地進了門。
“他們說你這兒可以買賣記憶。”男人打扮不錯,可惜一副畏畏的樣子。“這難道不是違法……”
阮閑能到老人面部的繃,不快的緒猶如冰冷的泥漿,瞬間將他淹沒。“這機子要工作,主腦就能找得到。上面那些大人懶得要它管,你在這廢什麼話?滾滾滾。”
“不不,我沒別的意思。”男人連忙擺擺手,了把額頭上的汗。“梁叔您好,我是……呃,剛搬過來的……”
“我是老了,可沒瞎。”老人語氣仍然不好,冰冷的緒仍然包裹著阮閑。“賣是吧?你想賣啥?”
“我是普蘭公司的員工……原來是普蘭公司的員工。”那人擰著布料不錯的外套,“我……”
“我不關心,來這的人都那麼回事。沒病沒災的,誰會搬來這種地方。”老頭堵了他的話,“賣不賣,一句話。”
“我有很不錯的年記憶,還有幾段優質經歷。”那人忙說。“我想賣一份,就要一萬,只要能先上一部分違規罰金,我就能離開這兒。行行好,幫個忙。”
“一份一萬?這里油水真那麼多,我早到市里搞正規的尾酒了,還要你這沒保障的東西?”老人啐了口,“什麼年什麼都省了,得要刺激點兒的,而且我這最多能出一千五。”
男人呆在當場,排在他后面的幾個人開始罵臟話。
“不賣就別擋著我做生意。”老人又啐了口。
“我……我賣。”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臉漲了豬肝。“我賣就是了。就是那個,梁叔啊,我之前在普蘭聽說了,不正規的記憶作可能導致人格數據混在一起。我想一次多賣幾份,您看有沒有什麼辦法避免……”
“這會兒你還擔心這個,要擔心也是買你記憶解悶的人擔心。”老人不冷不熱地答道,“你呢,頂多記憶被翻出來的時候難過點——不過我得提醒你,我這設備是不行,復制一次傷一次腦子,就像嚼甘蔗,第一次鮮得很,第二次嚼末子,第三次就沒味兒了。就算你之后想起來那些事,也高興不起來咯。”
他沖男人呲起牙:“人沒點盼頭可活不下去。你要想一下子賣齊了錢,但又沒點好想法撐著,保管你一出門就想弄死自己。這麼著吧,我給你復制個十段,再給你弄進去份好東西,讓你有那麼點希——一萬,十段記憶復制,一次記憶注,不還價。”
男人一咬牙,應了。
這大概是上午發生的唯一一件大事。中午到了,老頭把門一關,不再營業。他坐回靠窗的椅子上,終于捻起一塊綠豆糕,塞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