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
這裏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大地,視線所及之,只有冰冷的銀黑的金屬。
長得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金屬長廊,卻是靜悄悄的,彷彿只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陌生的從未見過的地方,長廊上金屬的紋路在閃,紅和白錯,他沿著長長的金屬長廊走進去,裏面的線越發黯淡,從明亮之所走向黑暗之所,像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金屬長廊的盡頭陡然一變,龐大得看不到盡頭的圓弧形巨廳,像是蒼穹蓋頂,可是四面八方仍舊是堅的金屬,冷冰冰地迫過來。數米寬的半球形的罩子遍佈大廳之中,那罩子是明的,像是玻璃,裏面著罩子閃的一層眼可見的淡綠沿著玻璃罩的部緩緩流著。
可以看到有人在那巨大的玻璃罩之中,雖然大多數弧形玻璃罩都是空著的,也沒有淡綠的閃,但是有幾十個半球形玻璃罩裏面有人。那些玻璃罩之中的人有大有小,有男有,看起來每個人都不一樣,唯一相似的,是他們蒼白得沒有的臉,還有沒有毫彩的空的目。
從金屬地面延出來的漆黑手銬鎖住了他們的細瘦的手腕和腳踝,一,就會發出金屬鎖鏈撞擊的聲音。他們都穿著一樣的服,白的長袍,簡單的,從肩膀一直垂到膝蓋,其他的地方都是赤的,那白袍子穿在他們上顯得空空的,因為每一個人都很瘦,瘦骨如柴,在外面的手臂和小幾乎都是皮著骨。
有的人站著,有的人坐著,不同的臉,卻只有同一個表,麻木的,空的。他們呆呆地坐在半球玻璃罩之中,目無神地看著前方,瞳孔卻沒有聚焦,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
他從那一個個宛如行走一般的人之間走過,目有些茫然地從那些神相似的臉孔上掠過。然後,他突然看到了一張不一樣的臉。
那是一個同樣瘦弱得可怕的,乾枯的黃發淩地散在纖瘦的肩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的眼,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彩。
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盯著前方的眼中滲著一種可怕的戾氣,那種戾氣像是一頭盤踞在陷阱裏的野,冷地盯著站在陷阱旁邊的人類,那目令人不寒而慄。
…………
蒼穹般巨大的大廳有著無數的長廊通道,突然響起的靜從一傳來。
有著乾枯黃發的原本冷冷地坐著,一聽到這個靜突然猛地起,手銬扯金屬鎖鏈發出一連串的撞擊聲。張地手向關住的玻璃罩按去,探頭拼命向發出靜的方向看。可是就在的手到玻璃罩的一瞬間,淡綠的猛地閃了起來,一道電在手上炸開,將整個人打得向後摔在地上。
給我老實點。
有人在外面敲打著玻璃罩這麼喊著,卻像是本沒聽見一般,只是睜著眼盯著發出靜的方向。
有兩個型壯的男人拖著一個瘦弱的孩走了過來,孩垂著頭,被他們架在中間,像是已經昏迷,乾枯的黃發蓋住了孩大半的臉,而出的小半邊臉的慘白得可怕,可以清楚地看見尚未幹掉的淚痕。
玻璃罩裏的死死地盯著被那兩個人架著的昏迷的孩,直勾勾地看著那兩個人將那個孩丟進了離不遠的另一個半球形玻璃罩之中。
被丟進去的黃發啪的一下摔在地上,仍舊是閉著眼,哪怕已經昏迷過去臉上還殘留著深深的淚痕,流出痛苦的神。就在對面的和極為相似的另一個黃發跪在玻璃邊上,不斷地喊著一個名字,看著近在咫尺卻怎麼都不到的妹妹,的眼底有痛苦,有絕,也有幾乎要燃盡一切的戾氣的火焰。
……死……都該死……
這些人類……全部的……全部都該死!
殺了他們!
殺掉那些該死的人類!
…………
……………………
冰冷的金屬上不同的字元在閃,無數的幕懸浮在牆壁前,顯示著不同的景,或是字元在跳。這個由宇宙中現在為止最堅的合金打造而的特殊房間並不算很大,但是也有數百平方米。無數最新的儀閃著亮,嵌在銀白的金屬牆壁上,虛擬幕更是隨可見。
特殊合金室的正中間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形明玻璃罩,那特殊的不遜於合金堅的玻璃罩並非只有一層,而是共有三層,夾層之中,一層是明的帶著點白的在緩緩流,一層是朦朧的霧氣。而最裏面的一層,偶爾會掠過淡紫的弧。
那朦朧的霧氣和流的隔著玻璃映在一起,顯得異常的麗,麗到讓人想像不出那兩種東西都是洩出一丁點就足以讓人渾腐爛致命的生化病毒。
半球形的玻璃罩中,金屬地面隆起的銀白平臺上,有個型纖細的年側躺在上面,半邊還帶著稚氣的臉在冰冷的金屬,漆黑的髮散落在銀白的金屬上,還有他蒼白的頰上。他的上方,有一個長長的拱形儀懸浮在空中,從儀裏出的線不斷從年上,從頭到尾地掃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沉昏睡著的年的睫微微了一,睜開了眼,夜晚天空的從細長的睫裏了出來。
他手撐在金屬平臺上坐起來,緩緩地,有些遲鈍地環顧了一邊四周,他的神顯得有些恍惚,目中帶著幾分困。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夢境之中,因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和夢中看到的半球形玻璃罩極為相似,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夢中所看到的只是單獨的一層玻璃,以及是許多半球形玻璃罩在一個巨大的大廳之中……
他抬手按住了頭,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作痛,也一樣,像是乏力得厲害,連抬手這麼一個作都極為費勁。
抬手按住頭的時候,有什麼冰冷的東西過臉,繆特下意識看過去。
這一眼,頓時就讓他的目僵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除了以前那個藍黑的輕巧金屬環之外,他的手腕上又多了一個金屬環,是烏黑的,足足有十幾釐米的厚重,沉甸甸地在他的手腕上。
與其說是金屬環,更像是一個大型的漆黑手銬,因為他能清楚地看到一淡紫的線從這個沉重的金屬環部延出來,漂浮在空中,他順著那線看過去,看見那如同實際存在的鎖鏈一般,最後融化在玻璃罩部那層薄薄的淡紫中——他的兩隻手都被戴上了這樣的沉重的烏黑金屬環,像是手銬鎖鏈一般,將他地拴在玻璃罩之中。
腦中在這一刻浮現出自己昏迷前最後的那些記憶,褐髮的男孩驚懼的目,人類四散而逃的影,老教授憎惡的神,還有,那貫穿了自己的子彈……
年的呼吸停頓了一瞬,口重得厲害,像是有一座沉重的高山在上面,讓人無法呼吸。他按了按口,裏面折斷的肋骨還在作痛。他已經猜到了他現在的境,他被帝國士兵抓住,關押了在了這裏。他低頭看了看,上黑底銀紋的帝國軍裝已經不見了蹤影,現在他上只是穿著一個寬鬆的白上和不到膝蓋的白,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從上方來的掃過來,有些刺眼,他從平臺上下去,赤的腳踩在冰冷的銀白金屬地面上。他看著四周,過像是水霧朦朧的流瀑布似的玻璃罩,他看見這個全部都是金屬的房間裏無數閃著的儀,還有懸浮在半空中的無數幕。
漆黑的瞳孔微微收了一下,他看見自己的模型在其中幾個幕中出現,有赤的,有視的只呈現骨骼的,也有管視的,不斷有字元跳著,像是在標注計算著什麼。
繆特輕輕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以為自己會被殺,也只是以為自己會被殺,因為他知道帝國法規中的一項就是遇到‘伽’就地格殺,他沒想到他還能活下來。
現在,看著那些幕上他的模型以及不斷跳的資料,他約猜到了他沒有被殺而是被關押起來的原因是什麼,而猜到的這個原因讓他無法抑制地到了恐懼。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那顆星球廢棄的巨大研究室裏看到的,無數培養皿,還有培養皿裏蠕著的塊……
不要。
他想,瞳孔有些微微發抖,手忙腳地想要啟自己手腕上藍黑的輕巧的金屬環,他還記得,只要啟單線聯繫,這個通訊就能讓他立刻找到特爾將。在因為害怕而驚慌失措的這一刻,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向那個人求救。
可是金屬環輕輕地轉了一下,浮現在空中的幕閃了一下就立刻消失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他所在的囚牢恐怕已經切斷了所有通向外部的訊號,他被囚在其中,本不可能向在星球之外的將求救。
就在繆特茫然地站在原地的時候,有一批人出現在房間裏。半球形玻璃罩的外面。那些人都是年紀不小的老人,也有幾個中年人,他們雖然也穿著簡易版的帝國軍裝,但是外面都套著一件長長的白袍,看起來並不像軍人。
他們看著玻璃罩裏面的年,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像是在看一頭危險而又令人垂涎的野。尤其是那幾位年紀最大的老人,他們盯著繆特的目滿是興,還有幾分躍躍試,那眼神裏蘊含著的東西沒來由地讓繆特到背後發冷。
“終於又有新的實驗了。”
一位老人說出的話讓繆特心底一寒,幾乎是強忍著才沒有向後退一步,咬了牙和那些人對視著。
那個老人上下打量著他,用像是看貨的眼神,完全不在乎繆特盯著自己的模樣,就像是人類從不在乎螻蟻的目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態。而這個老人這麼一說話,旁邊兩個和他差不多大的老人就像是緬懷一般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是啊,最後的實驗都死了一百多年了。”
“現在的‘伽’已經太了,本捕捉不到,就算好不容易捉到了,也大多會立刻自盡。”
“研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新的進展了,推算出來的東西畢竟沒有進行活實驗過,沒辦法驗證。”
“預算都已經開始降低了。”
“據檢查,這個‘伽’還很年輕,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從他上獲取新的資料資料。”
………………
唰的一下,房間四周數十個幕突然閃了起來,突然放大。接著,不同的人出現在幕之中。那些人有的著帝國軍服,肩上佩戴者將級以上的金徽章,有些人則是穿沉穩有格調的貴族禮服,在幕中的人有男有,他們看過來的目都帶著一種俯視的意味,帶著一種威嚴,明顯都是居高位之人。而且這些人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年紀都已經很大了,再怎麼心的保養也抵不過歲月的流逝,皺紋佈滿了他們皮鬆弛的臉。
大型幕遍佈在半球形玻璃罩四周,在幕中出現的那些面威嚴的人打量著罩裏的年,用一種挑剔的、約帶著幾分嫌棄的眼神,卻又掩飾不住眼底某種異常的熱切和期盼。
承著四面八方掃視著自己的目,繆特咬了牙,握了拳頭,一種說不出的屈辱從心深滋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