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房間裏過去影像中的喧鬧了背景音，年站在那裏，眼睛閃閃發亮地看向特蘭。

特蘭看著那雙發亮地看著自己的漆黑瞳孔，難得會到了一把什麼哭笑不得的覺。不過，正是因為這種哭笑不得的覺，把他剛才一直揪著心臟的覺給沖散了過去。

他看著繆特，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說：“一樣的基因，不可能有不同別。”

在剛才一瞬間無法抑制地大開了腦的繆特一聽，頓時也反應過來了。染決定別，而染是由無數的基因組的，一模一樣的基因不可能有兩種別。

雖然想起了這種生常識，但是年還是不死心。

“那個，突變什麼的，有時候基因突變，改變染，出現的……呃……這種況也是有可能的啊。”

其實繆特真沒想太多，他抓心撓肺地想知道，純粹只是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能看一眼也好啊啊啊啊，的將的樣子啊啊啊——那絕是神級的啊！

“……或許有。”

特蘭沉默了一下，如此回答。

真的有？

明明是他自己好奇提起來的，現在特蘭這麼一說，繆特突然又有一種莫名覺得驚悚的覺。

……突然又不敢去看了。

連在腦中腦補‘神’的樣子都不敢腦補的年抱著頭覺得有點小糾結，他也不知道為啥會有一種可怕的覺。

繆特還在這裏糾結著，特蘭已經向他走了過來。男子站在他前，手，指尖著他的臉頰。

很淺的，讓他幾乎都覺不到的。

特蘭低頭看著他，墨藍的瞳孔映著他的影子，眼底的神是複雜得讓人看不清的深邃。

“你不躲？”

特蘭這樣問他。

突然被問了這麼一句的繆特有些懵。

為什麼要躲？

他用茫然的眼神回答了特蘭的問題，特蘭看著他，突然輕輕一笑，那似非著他的手指落下來，順著他的頰他耳後的髮中，指尖輕輕地在他的髮中梳理而過。

我以為你噁心。

我以為你會覺得我們是怪。

我以為你會不想到我們這樣的怪。

特蘭看著安靜地站在原地仰著頭看著自己的孩子，這孩子看著他的眼睛一如初見那般的明亮。

那個時候，他轉過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孩子看著他的眼，像是他在星球上無數次凝視過的夜空，明明是最深的漆黑調，卻不知為什麼有著最明亮的芒。

他喜歡這孩子的眼專注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喜歡這孩子對他笑起來的樣子，他不知道那種覺什麼，可是只要一想到這孩子會用這雙眼看著別人、會對別人出笑容，他就不甘心。

很不甘心。

他輸了，活下去的不是特蘭，而是特爾。

他知道特爾對這孩子抱持著怎樣的，在擄走繆特的那一刻，他和特爾的目有了片刻的對視，他看到了那個人在那一刻看著他的可怕眼神。

他想，他知道那樣的眼神是怎樣的覺。

以前他從不願承認，可是到了對視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和那個人終究還是同一個人。

他們於黑暗中誕生，在黑暗中長大，他們所求的，都是一樣的東西。

“真的有？”

“……或許有，不過……”

“不過？”

男子墨藍的眼凝視著眼前的年。

他說：“基因突變都屬於失敗的試驗品，一旦發生你說的那種況，那個實驗就會立刻被理掉。”

年愣了一瞬。

他像是有些沒聽明白，錯愕地看著特蘭。

“什麼理？”

“變異的實驗屬於殘次品。”

特蘭說，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殘次品沒有存活的資格。”他說，抬起頭來，目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周麻麻的培養皿，還有浸泡在中那些和他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和的實驗。

他看著他們的目就像是在看著被工廠批量製造出來的品，而不是在看一個人。

“上萬個實驗，總會有一些殘次品，他們會在有意識之前就被理掉。”

繆特的呼吸有了剎那間的停頓，他抬頭，隨著特蘭的目環視了一圈。

那無數的培養皿中存在著數不清的人，年的臉，年的，一個個看起來都只是六七歲的孩子。這些孩子浸泡在之中，他們的在水中起伏著，偶爾能看見那浸在水中的睫眨的痕跡。

千上萬的實驗，千上萬的活生生的人。

【殘次品會被理掉。】

年看著那無數浸在培養中的孩子的目有些空茫，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想什麼，或許是什麼都想不到。

他的目緩緩地從這千上萬還活著的孩子上掃過，他看著那些在培養皿中穿梭的研究員們記錄著這些孩子的資料，像是從良莠不齊的白菜裏挑選出營養不良的那一部分。

他的眼猛地睜大，他看到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個棕髮的研究員對自己前的那個培養皿搖了搖頭，然後手關閉了什麼。培養皿的陡然暗了下來，裏面培養的水平面一點點地降落下去，將裏面那個手臂明顯要比其他人細的孩子的一點點了出來。

幾乎是本能的，他沖過去，手按在那個培養皿的玻璃上。

可是他什麼都做不到，他只能看著裏面那個小的孩子帶著呼吸罩的臉上出痛苦的神，像是無法呼吸，搐著掙扎了許久，然後臉灰敗地停止了呼吸，口沒了起伏。

繆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棕髮研究員指使著他人打開已經流了培養的橢圓形皿，將已經死去的孩子拖出來，隨意丟進了一個大型圓筒裏，而那個圓筒裏，已經有了其他兩孩子的。

年的臉在這一刻蒼白得厲害。

為什麼？

他想。

為什麼這些人可以笑著、若無其事地做出這種事——為什麼為人類的他們可以這麼輕易地就將同為人類的那些孩子冠上‘殘次品’的名字將那些孩子像是廢品一樣丟棄到垃圾堆裏？

這些人創造了生命，然後肆意踐踏著生命。

為什麼人類可以做出這麼殘酷的事？

繆特看著那麻麻的培養皿，突然，他的瞳孔用力地收了一下，一個突然在他腦海中浮現出的可怕念頭讓他渾發寒。

他轉頭看向特蘭，原本神淡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的特蘭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轉過頭看他，墨藍的眸裏的東西深不見底。

“你說……理掉殘次品……”

繆特一眨不眨地看著特蘭，嚨無法抑制地吞咽了一下。

“那麼，其他人呢，沒有問題的那些人呢？”

“活著離開了培養皿。”

“是嗎。”

得到的答案讓繆特稍微鬆了口氣，可是特蘭下一句回答就讓他的臉再一次僵住。

“功的試驗獲得編號，進行學習和訓練。”特蘭說，“不合格者會被理掉。”

“…………”

“只有優秀的實驗才有存活的資格，為了不浪費資源，資質普通的實驗同樣也會被理。”

“………………”

“這顆星球的大地即是試煉場，森林裏的那些東西全部是人工培育，以人為食，功通過訓練的實驗會被不定期地投放到試煉場中，只有殺死那些怪才能存活。”

特蘭一句接一句地說下去，他說出這些時的神很平靜，語氣也很冷靜，像是在說著理所當然的事。

“只有優秀的基因才能傳下去，只有強大的實驗才能活下去。”

他所說的話，對他來說從來都是理所當然，這個道理幾乎是從他懂事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植在了他的思維中。

“……不是這樣。”

在特蘭說話的時候，嚨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年在許久之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發出聲音的在這一刻無法抑制地著。

“優勝劣汰，弱強食，這就是生的法則。”

“可是我們是人！”

“人也是生的一種。”

“不是這樣！”

年失控地喊著，他看著特蘭，他的瞳孔在抖著。

“如果你說的是對的，那麼我呢，我算什麼？我沒有優秀的基因，我沒有你們那麼強大，按照你的說法，我這樣的人就應該被淘汰掉，我這樣的弱者就沒有資格活下去——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保護我？為什麼要讓我活下去？”

“……”

黑髮的男子有了片刻的沉默，許久之後，他才發出像是歎息般的回答。

“如果我能知道答案就好了……”他說，“你無法從一個怪的上得到任何答案。”

“你們不是。”

繆特說，咬著牙。

“你不是，特爾將也不是。”

“是嗎。”

特蘭突然又笑了一笑，明明是俊如畫的面容，這一笑卻莫名讓人後背發寒。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無所謂了……那就讓你看看，我，還有那個人……做過的事。”他說，墨藍的瞳盯著繆特，映著虛擬的，泛出一種詭異的弧。

“我輸了。”他說，“但是我不會讓那個人得到你。我知道你還小，聽不懂我的話。”

他說，眼地盯著繆特。

“你不會喜歡上那個人，永遠都不會。”

這才是他將繆特帶到這個地方來的最大的目的。

他就是那個人，那個人就是他，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明白那個人最恐懼的是什麼。

那不堪回首的過去，那最黑暗的記憶，那個像是怪一樣醜陋的自己——當這一切都被赤地展現在這孩子面前的時候——

他輸了，那個人會活下去，可是沒關係，因為那個人所得到的，將是永遠被這孩子恐懼和排斥的絕的未來。

…………

【最後的試煉】

火熱的太曝曬著大地，照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灰白的巖石在地面上此起彼伏，這是一片由堅的巖石組的荒蕪之地，這裏除了巖石什麼都沒有。

放眼看去，視線所及之皆是灰白的石塊，不見一點其他。

太還在火辣辣地曬著，將人裏的水汽蒸發得乾乾淨淨。

一塊豎立起來的巨大巖石的影裏，有人在發出重的息聲。

一個黑髮的青年在影之中，像是在短暫的休息著，好一會兒之後，他從影裏走了出來。他的臉暴在之下，那是一張極其俊而緻的臉，只是此刻卻染著塵土，黑一塊白一塊的，側面兩道長長的傷痕剛結了痂。

黑髮青年的腳步並不平穩，看起來有些踉蹌，有些搖晃，像是隨時會栽倒一般。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而重，顯出幾分痛苦的覺，只要看一看他的，就能知道他現在這麼痛苦的原因了。

他的乾枯得可怕，一道道都是裂開的口子，那焦了的外皮都翻了出來，也不知道多久沒過水，再加上此刻頭頂上那火辣辣的太就這樣照在他幹焦的皮上，哪怕是在旁邊也能覺到那種極度乾的痛苦。

這個踉蹌向前而行的青年的模樣出現在碩大的幕上。

大廳裏坐著十來個人，看起來像是研究員。他們坐在被智腦調控得溫度適宜的室，有著捧著熱茶，有的拿著加著冰塊的飲料，一邊閒聊，一邊看著螢幕上已經快要被奪走命的青年踉蹌前行的樣子。

大廳裏有二三十塊幕打開著，每個幕都顯示著不同的畫面，而這些喝著東西閒聊的研究員們的工作就是關注幕裏那些還活著的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