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吸鼻子,抖了抖肩膀,認錯道:“我以后,再也不會了。”
“你可以逾矩,但不可以再貿然做危險的事,明白嗎?”
宋頌掀起長長的睫,過朦朧的淚眼看著他,“您這樣慣我,我真的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的。”
“那就無法無天給我看。”
宋頌破涕為笑,心里所有的霾在這一刻終于一掃而空,他低頭打開自己一直捧在手里的紙包,問他:“吃糖糕嗎?”
厲霄沒有拒絕,他低頭湊過來,在他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宋頌的著他:“好吃嗎?”
“有點膩。”厲霄如實回答,問道:“你最近胃口不好,還吃那麼多甜食?”
“因為……”宋頌找了個完的理由:“小殿下想吃。”
宋頌此刻顯懷了不,天已經漸漸開始轉熱,若是卸下棉襖和斗篷,幾乎就要遮擋不住了,厲霄輕笑一聲,在他臉頰親了一下,手掌覆在他的腹部,道:“這般吃甜的,別出來再是個小公主。”
宋頌瞪他:“不會的!”
厲霄故意道:“你怎麼還重男輕呢?”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前世那個沒來得及抱一下的孩子,他實在是心有執念,厲霄似笑非笑的著他,宋頌于是又瞪他:“你難道不想他嗎?你不是也在夢里見過他了?”
“見過。”厲霄道:“還抱過,親過,睡過……”
他看著宋頌酸溜溜的眼神,心里也有點兒酸溜溜了起來:“你就這般喜歡他?”
“陛下不是也很喜歡您?”
厲霄霸道的把他抱,道:“若是本王命令你不許喜歡他呢?”
宋頌捧住他的臉,認真的評價道:“您真是蠻不講理。”
蠻不講理的男人將他抱起來放在了榻上,然后欺來吻他,宋頌躲避不了,也不愿躲避,乖順的被他親了個大腦缺氧。
厲霄看上去有些急切,但又顧忌他的子,只能克制的輕薄幾下解解饞。
就在這時,宮里忽然來人傳喚,“陛下口諭,請平王殿下去養心殿。”
宋頌急忙收拾好自己,跟著他一起坐上馬車。
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其他皇子、公主和駙馬都紛紛趕了過來,團團圍在床前。
厲霄作為嫡長子,穿越眾人,一路走到了最里面。
短短幾日,宏仁皇帝原本就病怏怏的子飛速衰老,他正坐在床頭,厲揚伏在床邊泣不聲。
那日救駕,宋頌沒來,厲霄也沒跟他說過什麼,此刻看著厲揚,他又想到在牢失去呼吸的皇后,心一時復雜難言。
宏仁手來他的頭:“事已經過去了,好了,你大哥來了。”
厲揚驀然仰起頭,哭紅的兔子眼帶著幾分膽怯和恥,他站起來,無聲的朝一側站了站,似乎在給厲霄騰出位子。
宏仁皇帝道:“都出去吧,長冀留下。”
眾人紛紛轉離開,宋頌跟著走出去站在殿外,旁有人在哭泣:“父皇會有事嗎?”
“不會的。”
他觀察著面前的這些兄弟姐妹,恍惚覺得厲霄真的有一個很和睦的家庭,這些人,都像普通的百姓一樣,在關心著自己的父親。
他難免又想到宋國公,心里一時有些悲涼。
恍惚站了一會兒,厲霄走了出來,目落在他上:“父皇讓你進去。”
宋頌愣了一下,抬步走進去,有人在宏仁皇帝面前給他準備了椅子,兩人目相對,宏仁笑了笑,聲音很輕,像是已經用盡了力氣:“朕如今最擔心的,就是長冀了。”
他這句話一說,宋頌的眼眶便開始發熱:“我會照顧好王爺的。”
“你能治他一時,能治他一世嗎?”
宋頌道:“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朕方才……”他了,道:“也問過他。”
問過厲霄嗎?宋頌想到齊管家的話,他不是因為能治厲霄的病才特殊,而是因為特殊才治厲霄的病,那麼,他會在厲霄心里永遠特殊嗎?
他看著宏仁,聽他道:“他說,他也不知道。”
上,宋頌有些失,理智上,他知道這才是合理的。
哪怕厲霄如今非常喜歡他,也不能保證他會一輩子喜歡他,一輩子把他當特殊的。
“無論怎麼樣,我都會盡力讓殿下保持清醒的。”
“朕把你留下,是想跟你做幾個約定。”
宋頌看著他,宏仁也在看著他,他眼角布滿皺紋,眼神卻含威嚴:“我要你保證幾個兄弟的安全,不管以后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勸阻厲霄,絕不可主挑起兄弟之爭。”
宋頌道:“我會盡力。”
宏仁點了點頭,道:“還有,如果有一天你對厲霄再也不起作用,就把他關起來,絕不可任他妄為。”
宋頌道:“我會看好他的。”
“等你腹中孩子出生,便要悉心教養,盡量在你可以對厲霄產生影響之前,培養出下一個儲君。”
宏仁雖然已經決定把儲君之位給厲霄,但卻依然不信任他反復無常的病,他選擇了宋頌,一來是因為沒有別的人選,二來是保障了宋頌的權利,哪怕厲霄不做皇帝,只要宋頌的孩子登基,他依然是萬人之上,所以他篤定,宋頌不會推辭。
宋頌道:“我會與殿下一起,好好培養下一任儲君。”
他回答的也很巧妙,如果單獨抱有別的心思,在厲霄一登基就想讓自己的孩子為儲君,長久以往,勢必會與厲霄產生沖突,但與厲霄一起,把一切攤開,就可以避免。
宏仁皇帝看了他片刻,道:“你信一個瘋子嗎?”
宋頌笑了一下,道:“我信殿下。”
他相信厲霄哪怕登基,也還是那個厲霄,他知道自己離開了會想念厲霄,厲霄在外面他會擔心,所以他決定全心的信任那個男人,不管以后他會不會有別的寵妃,至現在,他跟厲霄是一心的。
宏仁皇帝也笑了笑,接著,他疲倦的合了一下眼睛,道:“只是可惜,朕還未抱到孫子。”
宋頌用力眨了眨眼睛,道:“您再堅持一下,很快了,年底就能。”
“嗯。”宏仁沒有再出聲,他坐在那里,呼吸很輕,宋頌又坐了一會兒,他依然合著眼睛,安安靜靜,心里漸漸涌出一恐慌。
竇公公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無措,快步走了上來,輕輕湊近宏仁探了探他的脈搏,松了口氣,道:“陛下想必是累了,奴才扶他躺下,王妃請回吧。”
宋頌把差點兒決堤的悲傷吞沒下去,行禮后退下,厲霄站在殿外,他眼珠很,到現在都沒有紅過眼眶,見他出來,拉住他的手往回走,問他:“父皇跟你說了什麼?”
宋頌一一如實告知,厲霄道:“我的病反復,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他們父子連心,互相能夠理解,宋頌便沒有再出聲。
厲霄側頭看他,忽然一笑:“父皇問你你能不能治我一輩子,我回答不知道,不是因為不確定對你的。”
宋頌看他。
厲霄單手擁住他,道:“我其實也很擔心,如果有一天病加重,連你都不認識了,那該怎麼辦。”
他的聲音也輕了起來,目遙天際,片刻又轉回來看向他,道:“我雖然不確定自己的病,但我確定,我會一直喜歡頌兒的。”
“所以,”他說:“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也要記住這一點。”
他湊到宋頌耳邊,命令道:“絕對不許拋棄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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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依你
接下來的日子, 厲霄每日都會往宮里跑,宏仁皇帝子已經萎靡到不能再上朝,讓厲霄代為理國事, 雖然沒有明說, 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帝王已經非厲霄莫屬了。
下朝之后,厲霄會往養心殿里去,不只是他, 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宋頌也時不時的往那里去,但時常他們還在說說笑笑, 宏仁皇帝便悄無聲息了。
每當這個時候, 室都會安靜下來,等著竇公公告訴他們:“陛下只是又睡著了。”
這日, 宋頌一如既往的過去,他帶了小孩子的服,太醫告訴他, 如果可以給他一些希, 或許能多撐一段時間。
他走進殿,請安之后與宏仁皇帝寒暄兩句,宏仁皇帝問了一句:“霄兒呢?”
宋頌道:“您讓他這兩日代理朝事, 這會兒還未夏朝。”
厲揚問:“要喊他回來嗎?”
“朝事重要。”他聲音輕若蚊蠅, 只有坐的近的聽清楚了。
他現在說話好像要用盡全的力氣,大家便自發的陪在一旁,不打擾他。宋頌也坐在他床邊陪著, 出嫁的公主對他帶來的小服不釋手:“這是錦坊做的?”
“正是。”
“這刺繡的圖樣倒是極為致,你親自畫得?”
宋頌含笑道:“是閑了些。”
幾個人挨個了個遍, 一邊說起用料,一邊又說起繡工,又過了一會兒,宋頌看過去,發覺宏仁皇帝又安安靜靜的坐在了那里,他坐的近,察覺他里漉漉的,輕聲道:“父皇換件裳吧,這服怎麼又汗了?”
“又出虛汗了麼?”二公主急忙也湊過來,擔憂的喊:“父皇?”
宏仁皇帝點點頭,竇公公拉上帳子,厲揚親自進去幫他換了干凈的裳。這兩日他總是出虛汗,太醫也無可奈何,只能了再換,穿著干凈的皇帝重新與人見面,兒們再次圍坐一團,厲揚坐在他側握著他的手,道:“大皇兄稍后就該回來了。”
他們都默契十足的沒有提之前的事,仿佛那從來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