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都這麼晚了,您還是在府上住一晚再走吧。”
王府門口,老管家著騎在馬上的景星闌, 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
其實景星闌今天本來也沒打算回去的,但從傍晚開始他的右眼就一直跳個不停, 躊躇半晚后, 他最終還是決定提早回去看看。
劉家村那種小地方,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 他想,喬鏡邊還一直有暗衛保護, 誰會沒事想要他的命?
“不了,”他回過神來, 低頭對管家道,“我先回去了,鏡書坊這邊的事就給你和段然,記得有事第一時間聯系我。”
如果不親自回去確認一下的話,景星闌估計自己今晚肯定會心神不寧睡不好覺,與其這樣熬到天明,那還不如趕路呢。
另一邊, 劉家村。
有那麼一會兒功夫, 喬鏡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著站在霜白月下的高大男人, 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在覺到清晰的疼痛后才不得不承認,面前的男人的確不是幻覺。
“你……”床上的黑發青年坐直, 第一個問題就出乎了葉東風的意料, “外面的暗衛呢?”
這人都大大方方地都翻窗進來了, 暗衛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
“你說那個蹲在樹上的家伙?”葉東風的臉上帶著一無趣,他隨手拋了一下手中的石子,“暈了,估計明早才會醒。”
喬鏡一點兒靜都沒聽到。
就算他睡著了,但那可是王府上挑細選培養出來的暗衛,能被這樣無聲無息地放倒,足以證明面前這人的實力之恐怖。喬鏡立馬就熄了反抗的心思,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反抗了也沒用:“你來找我,是想做什麼?”
這問題還真把葉東風問住了。他這人向來活得隨,想一出是一出,因為覺得《江湖》的漫畫不錯,又聽說原著是本小說,便一邊看文一邊來了大梁城,在鏡書坊逛了一圈,正巧看到景星闌這個幕后老板在和段然討論關于晏河清的事。
他聽了一會兒,記下了“劉家村”這個地方,還被迫觀了景星闌給喬鏡寫詩的全過程。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還算有文化并且見多識廣的江湖人士,葉東風對于一個大男人寫詩給另一個男人接良好,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飽讀詩書的王爺能寫出如此麻的字句,搞得他還以為晏河清是景星闌包/養在鄉下的小人。
不過小人肯定是沒有這種文采的,葉東風闖江湖多年,見多了會詩作對寫風花雪月的文人,但能把江湖寫得如此真實符合他心意的,晏河清還是頭一個。
所以他今晚上門拜訪,雖然略顯失禮,倒還真沒有什麼別的心思,就是單純想看看晏河清長什麼樣子而已。作為一名武功獨步天下的任大俠,葉東風并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他盯著喬鏡在月下顯得愈發清秀蒼白的臉龐,勾起角,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找你所為何事?”
喬鏡沉默片刻道:“催更?”
葉東風愣了一秒,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和我想的一樣,你這人果然有意思!”他從窗臺上跳下來,拉過椅子,一屁坐在了床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喬鏡,“那你就講講吧,正好我沒在鏡書坊買到特典。”
其實是他懶得去找了,只要葉東風想,除了皇宮外,哪怕是王公貴族私藏在家的寶貝他也都能出來。但是老老實實地掏錢賣書,哪有親自上門讓作者給自己講來得爽快?
有實力,就是這麼任!
喬鏡輕微地了一下角,覺得自己似乎清了一些面前這位“大俠”的脾氣,的確是有夠任的。他嘆了一口氣,既然知道葉東風不是來當刺客找麻煩的,干脆也放松下來,拿了個枕頭靠在后讓自己舒服些,然后問道:“你想聽什麼?”
要是單純講個故事就能把這人打發走的話,他想,那倒也不錯。
葉東風卻道:“也給我一個。”
喬鏡只好把景星闌的枕頭遞給了他,心道這位還真是自來。
“說實話,我太不喜歡吳晟的結局,”葉東風接著說道,“我有個朋友也和他一樣,雖然混蛋,但英年早逝后我總是會時不時地想起他的好,就連當初他干的那些混賬事,我也覺得好像沒那麼混賬了。”
喬鏡謹慎地問道:“那他是怎麼死的?”
葉東風:“我殺的。”
“…………”
“我這輩子只殺過一個人,”葉東風用一種非常平淡的口吻說道,從他的神中喬鏡看不到任何后悔的意味,只有毫無波瀾的平靜,“我不會后悔自己的做法,因為他的確已經無可救藥,雖然我現在很懷念他,但如果他敢從墳墓里爬出來,我也會立刻擰斷他的脖子,讓他再死一次。”
喬鏡想起之前暗衛頭子告訴自己的那次雨夜驚魂,覺得這人實在是矛盾又清醒,總的來說,倒也的確是個能狠下心的人。
“給吳晟一個好結局吧,”葉東風說,“就算是在虛幻的世界,不,大概也只有在虛幻的世界里能做到了。”
在說完這句話后,他便閉上了,做出了一個讓喬鏡說的手勢,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不再說話。
喬鏡思考了一會兒,他在想如果要給《江湖》寫一個不同的分結局的話,應該從哪個劇節點切。在他思考的過程中,葉東風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借著屋暗淡的月,把視線投向了景星闌掛在床頭的香囊,似乎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事。
“我想好了,”過了幾分鐘,喬鏡說道,“前面的劇不變,從他和平明天第一次攜手查案,在江邊的窟里發現漁翁石像開始,后續的走向會稍作更改。”
葉東風點了一下頭,但在喬鏡開始講之前,他問了一個和劇無關的問題:“這個香囊,是那個王爺親手給你做的?”
喬鏡順著他的目向床頭:“是。怎麼了?”
“沒什麼,”葉東風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他很直白地嘲諷道,“的真丑。”
喬鏡:“……其實還好吧。”
都說屋及烏,他真的在很努力地睜眼說瞎話了。
青年輕咳一聲,決定就當沒聽到葉東風的吐槽,一邊捋著自己的思路,一邊慢慢地給他講起了這個全新的故事。葉東風也漸漸聽得神了,因為喬鏡的聲音不大,所以還又把椅子往前移了移,在喬鏡說到口干舌燥的時候還會主起給他倒杯茶。
能讓葉東風心甘愿倒茶的人,放眼全天下都不超過三位,其中兩位還是他早已去世的爹娘。
他們兩個在房間里一個講一個聽,氣氛十分和諧,看得在008表十分復雜。它葉東風到來后的第一時間,就遵循喬鏡命令聯系了還在路上的景星闌,雖然現在看來喬鏡的人安全并不用擔心,但是算算時間的話,他差不多也該——
“咚!”
伴隨著馬兒的響亮嘶鳴聲在黑夜中響起,臥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
喬鏡的心跳錯了一拍,他攥了手中的被子,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景星闌將手中的長劍架在了葉東風的脖頸上。
“說,”男人低沉的聲音中暗藏著深深的怒火,“你是來干什麼的!?”
葉東風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換了個姿勢——從左腳翹起的二郎換了右腳,雖然脖頸邊上就是泛著寒的開刃長劍,但卻依然保持著游刃有余的微笑,角的弧度甚至還加深了不。
“這個問題,他不久前才問過我。”他笑瞇瞇地、慢斯條理道,還故意用一種令人遐想的說法補充道,“在床上。”
架在脖子上的劍刃又近了幾分。
“你既然能找到這兒來,那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景星闌冷冷道,“葉東風,就算你武功高強,但與皇室作對,怕不是在找死。”
“此話差矣,”葉東風轉過頭來,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我不過一介草民,空有一武藝,何時與皇室作對了?就算王爺您借我一個膽我也不敢吶。”他裝模做樣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我與晏先生神已久,如今更是一見傾心,實乃是難自,難自啊。”
喬鏡在后面聽得面無表:狗屁。
景星闌攥著劍柄的手逐漸泛白,他的目都快要在面前這個厚無恥的男人上燒出一個來,語氣冷得像是能凝結冰:“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葉東風,我勸你最好立刻從這個屋里消失,否則的話——”
見他是真火了,葉東風也不愿真招惹上什麼麻煩,畢竟就跟景星闌說的一樣,在如今的大梁,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難以抗衡皇室的權威的。他欣欣然站起,不顧景星闌一直對準自己的劍尖,照舊沒有走門,而是輕巧地翻上窗臺,最后還彬彬有禮地回頭沖喬鏡點頭示意:“看來今晚是沒機會聽完這個故事了,下次枕頭的主人不在家的話,我再找機會上門拜訪。”
景星闌的眼中迸/出暴怒的火花:“滾!”
喬鏡:“…………”
不是,這人為什麼非得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說得如此槽糕?
惡趣味嗎?
但當葉東風走后,屋只余下了他和剛從大梁城中風撲塵塵趕來的景星闌。男人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緒,低下頭,攥了椅子上的那只枕頭,目嫌惡,反手就將它丟到了門外。
喬鏡看得好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喬老師,”景星闌從屜里拿出那本上次被翻到皺的書冊,拉過椅子坐下,著喬鏡僵的模樣,溫一笑,“介意也和我講講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