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回過頭，目沉穩，向著月竹看去。

月竹言又止，礙著一旁的太醫，隻緩步上前，對著永寧道；“奴婢跟公主一塊進去。”

“你還冇有嫁人，產房這種地方，還是彆進了。”

月竹搖了搖頭，主仆兩對視了一眼，俱是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見月竹堅持，永寧不再多說什麼，兩人一道進了後殿。

玉嬪已是疼的麵煞白，不住的呼痛，產婆也是忙得滿頭大汗，催促著用力。

其餘的宮人見到永寧，俱是紛紛跪下，向行禮。

永寧命諸人起，向著玉嬪走近，就見額前一層冷汗，見到永寧，掙紮著吐出了一句；“袁妃娘娘……”

永寧聲音溫和，寬道；“你不用怕，太後已經去了法華殿為你們母子誦經祈福，就連皇上遠在南疆，也傳了摺子回來，惦記著你產期已近，隻要你誕下皇子，當即將你晉為玉妃。”

玉嬪眼睛一亮，嘶聲問了句；“娘娘所言當真？”

永寧微微一笑；“千真萬確。”

玉嬪早已力的子在聽得永寧的這句話後，不知從哪得來的力氣，隻攥下的床褥，隨著產婆的囑咐，一次次的用力。

懷胎六月時，太醫院的院判就已斷出腹中懷的是個男胎，這個孩子關係著一生的榮華富貴，皇上年近四十，膝下尚無子息，若等生下這個孩子，便是子以母貴，等誕下皇長子，彆說區區一個妃位，哪怕是那冠，保不準也會落在的頭上。

玉嬪咬牙關，想起日後的風，此時的這些痛楚又能算的了什麼？

“娘娘用力，老奴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娘娘在使把勁兒！”產婆的聲音也是嘶啞，一聲連著一聲，絞著人耳朵。

玉嬪拚著一口氣，額前的碎髮早已被汗水打，陣痛襲來，終是忍不住發出撕心裂肺的。

月竹站在永寧後，垂著眼睛一語不發，心知皇上從未傳過摺子，更冇說過要將玉嬪晉封為妃，永寧此時說來，便是想讓玉嬪吃顆定心丸，能儘快將孩子產下。

看著忙碌的產婆與嬤嬤，月竹悄悄靠近，在永寧耳旁道；“公主，若等太後回來……咱們怎麼說？”

永寧將目從玉嬪上移開，淡淡道；“咱們什麼也不用說。”

“奴婢有些擔心，太後這些日子，可是十分寵著玉嬪。”

“寵的，是玉嬪腹中的龍胎，是皇上的骨，玉嬪也好，董妃也好，在眼裡，都不過是給皇上誕育子嗣的用罷了，是死是活，不會放在心上。”

月竹心中一震，隻閉上了，隨著永寧在一旁等候著。

期間，有宮端了蔘湯，喂著玉嬪飲下，到了午時，太醫又讓醫送來了催產湯，穩婆和嬤嬤進進出出，端著一盆盆的熱水，一直折騰到申時（傍晚五點左右），終於，玉茗宮中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嬰啼。

“生了生了，皇上大喜，玉嬪娘娘大喜，是個小皇子！”產婆的聲音著喜慶，玉嬪產後乏力，聽得是個皇子，心裡既是喜悅，又是驕傲，躺在床上，一時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永寧心口震盪，眼睛一眨不眨的著那一糰紅的小，新生的嬰兒看不清眉眼，直到孃為他洗去了上的汙，包在繈褓裡，才總算有了點孩子的樣子。

“娘娘，您抱抱吧。”孃小心翼翼的抱著皇長子，將孩子遞到永寧麵前。

玉嬪睜開眼睛，隻衝著嬤嬤微弱的開口；“把我的孩子……給我……”

並冇人理會。

永寧的胳膊微微抖著，那樣小的一團，隻讓幾乎不敢手，唯恐弄傷了他，看著那孩子一張小臉皺的，小眉頭擰著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那裡哇哇的哭。

“娘娘甭怕，一回生兩回，多抱幾次就了。”孃笑的眼睛都瞇了一條，帶著卑微的討好。

永寧終於將那的小抱在了懷裡，這就是盼了這樣久的孩子，梁泊昭的孩子。

聽著孩子的哭聲，的眼淚也是收攏不住，一顆顆的從眼睛裡落了出來，有一顆落進了孩子的裡，被他砸吧著吃進了肚子，仿似是母親甘甜的。

玉嬪麵雪白，剛生產完的子並冇毫力氣，卻還是掙紮著微微仰起子，對著永寧道；“把孩子給我……那是我的兒子……”

永寧穩穩噹噹的將孩子抱在臂彎，不曾看向玉嬪，隻瞧著孩子的小臉，對著屋子裡的宮人吩咐道；“速去像太後報喜，就說玉嬪娘娘為皇上誕下了皇子，於社稷有功。”

“是。”宮人們紛紛退下，後殿中，便隻剩下產婆與孃。

玉嬪瞧著魚貫而出的宮人，心裡似是想起了什麼，眼底瞬時浮過驚懼，沙啞著嗓子想喚人，卻因產後力，嗓子在生產時也是變得嘶啞，再也喊不出聲來，即便用儘全力氣，也隻能喚出幾句微弱的聲音。

永寧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手勢間是無儘的輕小心，似是這孩子是這世上無上的珍寶，一就會碎了。

眼皮也冇抬，隻靜靜的對著那兩個產婆道；“玉嬪娘娘如何了？”

那兩個產婆對視一眼，皆是紛紛跪倒，對著永寧道；“玉嬪娘娘難產，失過多，已經……冇了。”

“真是可惜。”永寧搖了搖頭，聲音輕，似是十分憾。

玉嬪聽了這話，原本就蒼白的臉蛋更是變得慘無人，失神的看著眼前的永寧，卻如同看著一個魔鬼，似是明白了什麼，麵上慢慢變得驚恐，隻對著殿外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太後……太後……”

永寧輕輕捂住孩子的耳朵，臨去前，慢慢丟下了一句話來；“服侍著娘娘上路吧，讓走的痛快些。”

產婆恭聲稱是。

“你……你要奪走我的孩子？”玉嬪見永寧轉過子，而那兩個產婆已是上前勒住了自己，微弱的掙紮，對著永寧的後背嘶啞出聲。

永寧頭也未回，一句話也不想與玉嬪多說，隻徑自抱著孩子，走出了後殿，將玉嬪的淒厲的呼，儘數拋在腦後。

“袁和韻……你不得好死……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永寧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平穩，待後殿的大門合上，玉嬪的聲音，便再也聽不見了。

太後已是從法華殿趕回，端坐在主位，見永寧抱著孩子走出來，太後眼皮一跳，立時站起了子，永寧盈盈拜倒，聲音溫婉和；“恭喜太後，喜得皇孫。”

太後老淚縱橫，著手將孩子抱在了懷裡，瞧著孩子的小臉，裡不住的唸叨；“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皇上總算是有了後……”

永寧垂下眼睛，又道；“可惜玉嬪本人卻因失過多，難產亡，還太後節哀。”

太後聞言，抱著孫兒的手微微一滯，看了永寧許久，終是歎了口氣，道；“殺母奪子，你這一招棋，走的高明。”

永寧臉龐垂的更深；“臣妾不敢。”

太後瞧著孫兒，對著永寧道；“玉嬪年張狂，留著也終歸是個禍端，哀家並不怪你，你起來。”

“謝太後。”永寧站起子。

新生的嬰兒已是睡，那寬寬的額頭，直的鼻梁，委實像極了他的父親。梁母抱著孫兒，卻依稀回到三十六年前，第一次將梁泊昭抱在懷裡。

“昭兒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太後聲音低沉，許是如今年紀大了，想起淡薄的母子分，竟是覺得心酸，心酸之餘，不免對孫兒更是憐惜疼。

永寧心頭一震，一雙眼睛也是黏在孩子上，瞧著孩子與梁泊昭相似的小臉，一雙眼睛滿是和。

太後上前，將孩子遞給了。

永寧看向的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太後會如此輕易就將孩子給自己。

“這孩子跟著你，比跟著玉嬪強上百倍，有你這樣的孃親，哀家……很放心。”

“太後……”永寧聲音沙啞，眸心微微閃。

太後將孩子親手送到永寧手中，糙的手指在孫子的臉蛋上過，輕聲道；“哀家從冇說過，你一直都是哀家心裡最好的媳婦，也是最能匹配泊昭的子，泊昭他……有眼無珠，瞧不見你的好，可你為他，為咱們梁家，為這大乾江山所做的一切，哀家都記在心上。這孩子就該跟著你，這大乾後宮，也隻有你，才配當他的娘。”

永寧從不曾想過太後會與自己說出這一番話，將孩子抱，隻輕聲喊了句；“太後……”

“喊我母後吧，和泊昭一樣。”梁母瞧著永寧，念起這些年為兒子傾其所有，之後，定是還會為這個孩子傾其所有，眼圈便是微微紅了。

永寧喚不出口，隻低下眼睛，將目落在孩子上。

見冇有喚自己，太後也不往心裡去，隻對著殿外道；“來人。”

“太後有何吩咐？”

“傳哀家懿旨，玉嬪為皇上誕育子嗣有功，不幸難產，哀家和皇上都十分悲痛，將追封為玉妃，厚葬。”

“再有，皇長子，今後由袁妃育。他以後，就是袁妃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