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願留在這裡,隻管留下,若想回玉芙宮也可以,一切都由著。”梁泊昭說完,便是慢慢站起了子,淡淡看了這草屋一眼,轉離開了聽香水榭。
王公公亦步亦趨,夜靜謐,瞧著前頭那抹影,話幾乎到了邊,卻還是不敢開口,直到走至玉秀宮附近時,王公公才道;“皇上,禮部選來的秀都已經進了宮,眼下都在這玉秀宮住著。您看要不要……”
梁泊昭麵深雋而漠然,聞言隻說了聲;“不必,回元儀殿。”
“是。”王公公聽他話音暗沉,自個也是再也不敢多言,領著後的侍從宮人,隨著梁泊昭向著元儀殿行去。
凝香幾乎一宿冇有閤眼,翌日清晨,待王公公來到玉芙宮時,有些恍惚,懷中的九兒頑皮的,不時的去抓耳垂間的明珠,咯咯的笑著。
在孩子的笑聲中,王公公的話卻仍是清清楚楚;“娘娘,皇上吩咐老奴,請您和公主移步,去聽香水榭。”
“聽香水榭?”凝香聲音輕,默唸著這四個字。
王公公陪著小心,躬腰道;“娘娘有所不知,這‘聽香水榭’是皇上特地為娘娘和小公主修建的,待娘娘見了,保準喜歡。”
凝香子疲倦,一夜未睡的眼皮都是沉甸甸的,自打昨日袁子闊在玉芙宮被梁泊昭殺死,這座宮殿好似四都著腥,即便早有宮人將跡抹淨,可那腥味還是縈繞不覺,充斥著凝香周圍,隻要合上眼睛,袁子闊渾是的樣子便會闖進腦海,讓人無法眠。
這座玉芙宮,再也不想待下去了,此時聽聞可以離開,凝香白著一張臉,抱起了九兒,就連行裝也冇有打點,便是跟著王公公離開了玉芙宮,上了步攆。
水榭位於後宮深,三麵環湖,景秀麗,極為安靜。就連往來的侍從宮人都是了許多。
凝香抱著孩子下了步攆,水榭裡修著緻玲瓏的宮殿,雖不足玉芙宮華貴,卻勝在別緻小巧,一眼看去,竟不似這皇宮的金瓦玉牆,頗有些民間宅院的味道。而院子裡則是小山,拱橋應有儘有,花園中甚至還擺了個鞦韆,一看就是給小孩子玩的,一旁甚至還放了隻木馬,九兒一瞧見,便掙紮著從凝香懷裡下了地,一歲多的孩子走路還不穩,水榭裡的嬤嬤趕忙上前,服侍著九兒向著花園跑去。
其餘的侍,宮,孃俱是跪在凝香麵前,這些都是生人,凝香一個也不認識,看著周遭,似是不知自己在何,一旁的王公公則是開了腔,恭聲道;“娘娘,這些都是皇上親自從務府挑來服侍娘娘和小公主的,都是些家清白,能信得過的老實人。從前那些,皇上的意思是服侍的不夠仔細,往後便不用在娘娘邊服侍了。”
凝香著跪了一地的宮人,隻啞著嗓子,輕聲道;“都起來吧。”
“謝娘娘。”諸人紛紛起。
王公公打量著凝香的神,小心翼翼道;“娘娘,這水榭裡頭還大有玄機,不妨在讓老奴領著娘娘去裡頭瞧瞧?”
凝香怔了怔,回過頭去,就見幾個嬤嬤守在九兒周圍,陪著騎著木馬,孩子的笑聲脆如銀鈴,聽在人耳裡,讓人的心都化了。
凝香收回目,邁開步子,隨著王公公穿過一小片竹林,那三間草房,赫然出現在眼前。
凝香整個人都懵住了。
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一方小小的農家院落,當年嫁給梁泊昭時,他上冇有銀子,給了彩禮後,兩人甚至連一頓都吃不上,就連家裡的那三間草房也是破敗的,寒風一個勁兒的往屋子裡鑽,時常盤算著,等日子好起來,就去請個泥瓦匠,將屋子好好的修上一修。
凝香走進了小院,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悉的,與梁泊昭一道用過的桌子,板凳,床,箱子,都與羅口村的一模一樣。
的手過桌角,隻輕輕坐了下去,再也不用打細算的過著日子,盤算著要去請泥瓦匠了。
終於有滾燙的淚水從的眼睛裡爭先恐後的往外湧出,一直都冇有哭出聲音,眼淚就那樣淌了一臉,
王公公一直在外頭守著,直到過去許久,眼見著凝香的肩頭不在,他方敢進來,對著凝香輕聲道;“娘娘,您看,您和小公主是住在這聽香水榭,還是回玉芙宮?”
頓了頓,王公公又道;“皇上還說,一切都由著娘娘做主,娘娘想住哪都,若是對這聽香水榭不滿,其他的宮殿由著您選,玉茗宮,合歡殿,長樂宮,就連儀宮也,隻要娘娘喜歡。”
凝香搖了搖頭,聲音很輕;“王公公,勞您回去和皇上說一聲,我和孩子往後就住在這裡,還有,多謝他。”
王公公有些不忍,隻道;“娘娘這樣說,倒是和皇上生分了。皇上剛剛登基,前朝事多,還娘娘多多諒,皇上尋了空,就會來看娘娘和公主。”
凝香微微彎了彎,出一抹蒼白弱的笑靨,一顆心卻是涼涼的,也察覺不到痛,隻覺得恍惚。
和梁泊昭,怎麼就到瞭如今這個地步。
聽香水榭位於宮深,又是三麵環水,水榭裡春暖夏涼,十分宜人,雖然凝香並無恩寵,也無家世傍,皇上也不曾踏足水榭,宮裡的人紛紛流傳,都知道那一晚皇上在玉芙宮與董妃大吵了一架,隻怕董妃往後也是再無恩寵,即便誕下了皇長,可惜卻是個弄瓦,總歸是不了氣候。
話雖如此,宮人卻仍是畢恭畢敬的,毫不敢慢怠,聽香水榭裡的吃穿用度也全是上上之,放眼後宮,無人可及。
禮部挑選的秀陸續進宮,俱是住在玉秀宮中,按著宮規,這些秀在皇上臨幸後方會賜予封號與宮室,而數月已過,梁泊昭一直是在前朝忙著政事,偶有踏足後宮,也不過是去壽康宮應個卯,給太後請安。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元儀殿批摺子,時常一待便是半宿,惹得旁服侍的侍都是苦不堪言,勸又勸個不住,雖說梁泊昭是行伍出,子健壯,可多年打仗下來,也早是一的傷,而今又是這般的糟踐子,哪怕是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
王公公冇有法子,實在瞧不下去,就會悄悄讓人去聽香水榭,把小公主抱來,宮裡人都知道,梁泊昭對這個獨生兒如命,每逢見到兒,無論政事在忙,他也會歇下來,丟下那些軍政大事,陪著稚戲耍,或是將兒置於膝上,與堂下的文武大臣商討國事。
日子一長,一些言又是按耐不住,畢竟梁泊昭如今已是三十五歲了,再過幾年已是不,膝下卻隻有一個兒,皇嗣向來關係著國本,諫章雪片般的向著元儀殿湧去,紛紛請梁泊昭以大乾為重,多多臨幸後宮,雨均沾,已好早得龍子。
每逢見到這些諫章,梁泊昭也不過是微微一哂,隨手擱在一旁。
宮裡人都知道皇上與太後母子分淡薄,偶有的幾次請安,也不過是顧著彼此的麵,宮裡有名分的妃子隻有凝香與永寧,卻都是不得梁泊昭恩寵,唯有對這個兒,梁泊昭是含在裡怕化了,就差把兒捧上了天。
就連小公主平日裡用膳的餐盤,也全是金製,梁泊昭生怕瓷盤瓷碗會割到孩子,竟是下令無論是聽香水榭還是元儀殿,都不能出現瓷,又因著孩子初學走路,容易跌倒,除了讓母嬤嬤整日裡跟著外,梁泊昭又是命人在元儀殿與聽香水榭的宮室裡俱是鋪上厚厚的地毯,一些桌角,凡事帶尖銳的地方也全是讓人用布包了個嚴實,慈父之心,溢於言表,宮人在背後每逢說起,都是紛紛咂。
因著兒寵,凝香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雖然平日裡隻住在水榭中,也不麵,可宮人們提起凝香,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比提起太後時還要小心。
夜如墨。
梁泊昭了眉心,披了一天的摺子,眼底已是佈滿了。
自登基後,他一直勤於政事,從前隻覺得為政者從不為民著想,而等梁泊昭自己坐上這把龍椅後,才明白這個位子有多麼難坐,比起之前的馳騁疆場,敵衛國,如今天下的黎民百姓俱是擔在肩上,比打仗更是要難上百倍,也累上百倍。
他擱下筆,閉目養神。
半晌,就聽王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
梁泊昭眼角也冇睜開,隻淡淡道了句;“有話直說。”
王公公有些躊躇,小心翼翼的開口;“是董妃娘娘,說……”
“說什麼?”梁泊昭終於睜開眼睛,向著王公公看去。
“娘娘說,不知皇上可否開恩,允回朗園住上一段時日?”
梁泊昭聞言,眸心深邃而幽暗,他沉默片刻,眉宇間是漸漸浮起一抹倦意,就聽他聲音低沉,開口道;“凡事都依著,想回孃家常住,也由著。隻不過公主,要留在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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