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如晚翻來覆去不敢睡，心中憂慮過重，直到三日後病稍微好轉，才能夠下床走。

在杏兒的攙扶下，甦如晚坐在妝臺前，看著鏡中自己臉蒼白，雙毫無，額頭上還圍了一圈白細布。微微蹙眉，將那細布取下，這才看到那日磕到的傷口。

這傷口拇指指甲般大小，像一個月牙形狀，已經開始結痂了。傷口的周圍還殘留著淤青，打眼看去還是有點嚇人。

杏兒拿著藥膏輕輕地幫甦如晚上藥，眼楮紅了一圈。

甦如晚手在鼻尖點了一下，輕聲道︰“我都沒喊疼，你怎麼看起來要哭了。”

杏兒癟了癟，“奴婢是替姑娘疼。六姑娘傷了人，竟然也不來賠禮道歉。還是四姑娘人好，不僅來探姑娘，還時不時差人送東西過來。”

杏兒說得正起勁，將四姑娘送過來的東西一一列舉出來，甦如晚出聲說︰“杏兒，你將這些東西都整理好，一件都不要拿出來使用。”

杏兒不解，都準備找出兩匹綢緞給姑娘做新裳呢。

甦如晚並未多做解釋。

老太太為了侯府姑娘們的名聲，未將的世外傳，杏兒們都不知。

當四姑娘甦如蓉再次來看甦如晚時，甦如晚讓杏兒那些名貴的藥材綢緞首飾都拿了出來。

甦如蓉表驚訝，“五妹妹這是為何？”

甦如晚讓丫鬟先退下，對甦如蓉說道︰“四姐姐的好意如晚心領了。只是這些東西如晚以後用不上了，放在這里也只是積灰。”

甦如蓉正猜測甦如晚究竟何意時，只聽到說︰“這些年蒙侯府照顧，如晚也該歸家了。”

甦如蓉覺得是不是腦子被撞壞了，不敢置信的道︰“難不你要回那農家去？”

甦如晚含笑點了點頭。

甦如蓉心中還是不願相信有人過慣了錦繡日子會願意去鄉下過苦日子，只當甦如晚是在逞強，道︰“五妹妹，你何必如此倔強呢，留在侯府總比回那鄉下過苦日子強？若是想要對那戶農家好，多給些銀兩便是了。”

甦如晚搖了搖頭，“可是四姐姐，那才是我的家。”

甦如蓉幾次被堵住話，有些惱了，言語急促說︰“如晚，別怪姐姐沒提醒你。你可還記得玉桃？那父母鄉下種地勉強過日子，兄長又好賭掏空了家中積蓄，便將們姐妹一個個賣掉。玉桃還算幸運賣到了侯府為奴，可姐姐便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長得比玉桃更有姿卻被賣到了那骯髒地方。那些農家人，要是家里沒銀子，賣兒賣可是常有的事。”

甦如蓉站了起來，拍了拍甦如晚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一些，“不過你也別怕，想來你的親生父母也不是這種人。侯府也不會看著你被欺負的。”

不像是安，倒像是恐嚇。

甦如蓉以為會看到甦如晚畏怯退的模樣，沒想到甦如晚淺淺一笑︰“多謝四姐姐關心，有侯府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甦如蓉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的那點心思仿佛被看穿了一樣。

臉一沉，起拂袖離去。

甦如晚看著匆匆地步伐，這位四姐姐終究還是沒繃住，生氣了。

甦如晚看著桌上那一堆原封不的禮品，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了。

雖然對那戶人家很陌生，可從之前劉媽媽的言語中，聽到他們會時常會去給那個夭折的孩子掃墓，想來也是一戶善良的人家。

即使沒有做那個噩夢，心之中也很想見一見自己的親人。

……

甦如晚以往一來到福安堂便會局促不安，生怕說錯做錯。

可這一次，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

侯府老夫人黃氏本以為甦如晚是過來謝恩的，是為了激願意讓這個假千金繼續留在侯府。

可當甦如晚說完來意後，黃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黃氏子微微朝前傾，語氣兀的冷了下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甦如晚給黃氏行了大禮，“老太太，如晚謝侯府的養育之恩。可我畢竟不是侯府的脈，留下來也會遭人詬病。我也無面對長輩和姐妹們。既然我是那農家的兒，便回到自己該回去的地方，興許這才是我的歸宿。”

黃氏只覺得這個丫頭不識好歹，抬起眼皮看過去︰“放著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做，要回那鄉下做農？甦如晚，你可想清楚了？”

甦如晚毫不遲疑︰“想清楚了，請老太太全。”

黃氏握著手里的佛珠轉了轉，“好，既然想清楚了，我也不強求。你去罷！”

甦如晚離開後，黃氏邊的嬤嬤問道︰“老太太，您真讓五姑娘就這麼回去了？”

黃氏笑了笑，語氣不以為然的說︰“這年輕姑娘沒過苦，讓回那農家過過那苦日子，就會想起侯府的好了。那時候則會更加聽話了。”

黃氏吩咐道︰“對外頭便說就說五姑娘病加重了，將于明日送到莊子上休養。的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了。等在那農家過不下去了，念起了侯府的好，想要回來，那便是病好了。”

雖說只是一個庶，可侯府白白養了十五年，這麼浪費了可不好。尤其是聽到宮里出來要給攝政王選正妃側妃的事，更是憂心忡忡。若是三年前，京中貴們個個都爭著想嫁，可如今攝政王大變殘暴嗜殺，躲都來不及，誰又舍得將閨嫁進去。

……

五姑娘要被送到莊子上的消息很快傳開，侯府的幾個主子自然也知道這不過是個幌子。所謂家丑不外揚，侯府姨娘為了爭寵混淆侯府脈，弄了個假千金出來，若是傳出去，侯府那幾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在親事上可就難了。

第二日，甦如晚換上舊，頭上只別了一朵黃的絹花，十分的素淨。

平日里常用的飾都一一的摘了下來，放在妝臺上。

院子里十分的安靜，伺候的丫鬟都被遣走了，來送回鄉的錢嬤嬤在前面引路。

在經過悅心小院時，甦如晚在門前停住腳步，知道，周姨娘被足在里面。

停住腳步，站在門前說道︰“姨娘，謝謝你多年照顧之恩。”

說完甦如晚行了一禮，便轉離開。

出了侯府這個門，從此便是沈如晚了。

……

然而此時被足在院的周姨娘，並沒有如外人想象的跪在佛像前懺悔。

倚靠在暖塌上，邊的大丫鬟冬幫捶著。

冬往外頭看了一眼，道︰“姨娘，五姑娘走了。”

周姨娘輕笑一聲，“早就該走了，佔著我兒的份，白白了這十五年的富貴，便宜了。若是早知道會被人發覺，我就不該留下。”

周姨娘不想再提起這事轉而問道，“今兒早上珍兒是不是又在鬧脾氣？”

冬點了點頭，“六姑娘是想您了。”

周姨娘說︰“挑個細心的人去珍兒邊好好照顧。如今了一個替珍兒當槍使的人，太太那邊不得會給珍兒委屈。”

“姨娘放心，早就安排好人了。”冬說完又將一盅剛燉好的燕窩盛上來。

周姨娘喝了一口，又說道︰“哲哥兒在前院也讓人盯著，可不能出什麼事。若不是當初我又及時懷上了珍姐兒和哲哥兒這對龍胎，那可真就讓太太那邊得逞了。如今偌大的侯府，就就我生了一個兒子，老太太顧念祖孫，斷不會做的太絕。對了，將我剛剛繡好的荷包給侯爺送過去，就說我日日垂淚想他。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其他小賤人鑽了空子。”

“是，姨娘放心。奴婢一定會辦妥。”

……

太漸漸落山了，秀水村的村民背著簍子，扛著鋤頭路過村口時，見到沈家老太太和沈家二郎站在村口，還拴著一輛騾車在槐樹後面。

有識的村民漢子喊道︰“沈大娘，二郎你們怎麼還沒回去啊。”

沈家二郎笑著回道︰“我陪著阿嬤在等妹子呢。”

村民們疑了，這沈家只有三個小子，哪里來的妹子？難不是老太太娘家來親戚了嗎？

不過這會大伙都趕著回去吃晚飯，沒有再多問，樂呵呵的打了招呼各自回家去。

沈老太太雙手攏在袖口里，跺了跺腳，長了脖子往唯一一條通往鎮上的路上遠。

沈二郎說道︰“阿嬤，起風了，要不你先回吧，我在這里等妹子。”

沈老太太面無表搖頭，問道︰“二郎，那天送信來的人是說了今日會到對吧？”

沈二郎飛快地點頭，“是呢是呢，那日您和娘都問了好幾遍了。”

沈老太太斜了他一眼，“這天氣還不算冷我得住。再說你一個男的在這里等，別把嚇著了。”

沈二郎了一把自己的臉，不滿的說︰“阿嬤，我長得沒那麼丑吧。怎麼會嚇著妹子呢。”

沈老太太皺了皺眉，拍了他一掌，“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麼呢！”

過了一會嘆一口氣，“等會啊，你先別一口妹子妹子的。在那富貴窩里待了十幾年，如今回到這村里面，也不知道會不會怪我們。”

沈二郎走到沈老太太邊，抓了抓頭發，“，我聽您的。不過，是我們的親妹妹，至親骨，肯定不會怪我們的。”

沈老太太瞪他，“你懂什麼啊。之前過著錦玉食的生活，如今，如今……”

正說著一輛青帳馬車在村路的盡頭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