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懷玉走后，秦承炎過來拿起這張簡易地圖看了眼，直接就收了起來，再從砂鍋里盛了些湯出來喂我。

　他一邊喂，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夕夕，可不可以答應我，暫時不要開玉商行，時機不對。”

　“為何？”

　“日軍大肆侵，局勢嚴峻。就在前些天，發生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國共約定停止戰，共同抗日。都城眼下了好些富人的避難所，這種畸形的繁榮不過是曇花一現，現在開商行不是明智之舉。”

　“西安事變？怎麼個意思？”我一愣，這麼大的事我居然沒有聽說。

　秦承炎點點頭，“東北軍領袖張學良和西北軍領袖楊虎城暫時扣留了委座，迫他接周恩來通知提議的‘停止戰，聯共抗日’之舉。如今舉國上下一片滾滾硝煙，我估一場腥戰爭在所難免，所以不希你為這世的犧牲品。”

　還有這等事？

　我果然是不自量力，這麼重要的事居然都不曉得，還妄想重振家。就怕真如秦承炎所說，我尚未起事就了這戰爭的犧牲品，那何其冤枉？

　只是，娘似乎志在必得，否則齊懷玉不會這樣盡心盡力了。布局了這麼久，一定是想讓家死而復生，如果滿腔熱就這樣潑了冷水，恐怕也不甘愿。

　于是我頓了頓道，“可是炎哥哥，這是我的責任！”

　“家崛起固然是很重要，但還是要選對時機，與其螳臂當車，不如多斟酌，蓄勢待發！你還小，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不急在這一時。”

　“噢！”

　我覺，秦承炎像是嗅到了什麼危機。從他之前屠殺害死媽媽的那幾個日本人看，他就不是怕事之人。而且田中佐野也是他和褚峰兩人聯手干掉的，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

　難道是他本人出事了？

　“炎哥哥，你是不是被國民政府革職或者遠派了？”

　他搖搖頭，又舀了一勺湯喂我，“別多想，總之我的建議你一定要聽，知道嗎？現在經濟蕭條，最好是明哲保！”

　我其實也沒主見了，畢竟我從來也沒有做過什麼大事。我還是準備先去商行看看，等娘來都城了再做定奪。

　我想起在火車上時聽到的秦振興說的話，一五一十給秦承炎說了，他聽了也沒做聲，默默把碗和砂鍋收拾好了。我正想說讓他回家去休息會兒，龍一忽然來了，看樣子還很急。

　秦承炎給我掖了掖被子，叮囑我好生休息過后就先行離開了。他走后醫生就過來了，說我基本上恢復了正常，如果出院的話也可以，去院長辦公室蓋個章就行。

　我尋思在這兒呆著也沒勁，就拿著病歷單去了，剛走到門診大廳里，就看到秦振興抱著個人從醫院大門口急匆匆跑進來了，還著急得很。

　瞧著他抱著的好像是個人，我就躲在柱頭邊看了眼，給嚇了一跳。他抱著的人居然是凌艷秋，看臉煞白的樣子，也不曉得是怎麼了。

　我比較詫異的是，秦振興居然會親自抱一個書寓來醫院，而這個書寓大多數人都認識，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看他們進了急診室的門，也就沒辦理出院了，瞧見四下里人不多，我就悄悄地走了過去。好奇心釋然，我想知道他們倆怎麼搭在一塊兒了。

　剛到轉角，我就看到一個穿軍裝的男子又進了急診室，有點兒像我在軍區醫院見過的那個醫生。

　我遲疑一下，還是著頭皮走了過去。

　“秦長，膠卷雖然不大，但看樣子不好取，怕是只能開刀。”

　“不，我不要開刀，振興我求求你，我不想死，這麼久以來我都順利地幫你完了任務，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沒有別的辦法嗎？這膠卷很重要。”秦振興的聲音很深沉。

　“那只能吃一些瀉藥，看能否以排便的形式取出來，如若不能就無能為力了。”

　聽到這兒我連忙逃走了，腦門上都給嚇出了一層細汗。想不到這凌艷秋是軍統的人，藏得還夠深的，寬爺那麼打都沒有出毫破綻。

　秦振興這個家伙真的是只深藏不的老狐貍，太老巨猾了。

　我慌里慌張地跑回了住院部，剛沖進病房就看到娘在窗邊站著，仍舊是一黑，頭戴紗帽。來得太突然了，嚇得我差點又跑了出去。

　“怎麼了，如此驚慌失措？”轉過頭來，淡淡問我。

　“娘，你怎麼來了？”

　“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也順便問一下商行的事籌備得怎麼樣了。后天就要過年了，我本想著明年正月里就能來個開門紅的，看樣子是來不及了。”

　“娘，炎哥哥說眼下局勢嚴峻，最好是明哲保，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眼下確實局勢嚴峻，但所謂富貴險中求，現在無數城市的有錢人都迫不及待地涌都城，他們帶著大量的錢和銀子，這正是賺錢的好時機。”

　“……”

　娘和秦承炎各說各有理，仿佛兩者都可信，又仿佛都不可信。我看娘似乎志在必得，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歷經了生死一場，比我要明白得多。

　接著又問起我剛才何事驚慌，我把凌艷秋一事跟說了，也大吃一驚，“這個人居然是軍統的人？怪不得看起來那麼有心機，之前倒是小瞧了。”

　頓了頓，又道，“我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你好好在這兒養，我回頭再來看你。”

　“娘，你住在哪兒？”

　娘說著要走，我連忙拉住了的角。也不知道是心理上作祟還是什麼原因，我始終覺得對我的態度不咸不淡，永遠都那麼的淡漠理智，都不及媽媽對我那般疼。

　難道，因為我們十六年沒見，所以并沒有那份和牽絆？

　遲疑了下，輕輕推開了我的手，“我想見你的話就會來找你的，不過眼下我們還是不宜多見面。”

　轉一開門，外面站著個人，是褚峰。也不曉得他站多久了，臉十分復雜。娘愣了下，準備越過他離開，他卻忽然喊了聲“義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