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臺裡有什麼?這時,祭壇中的一大梁柱沖著陳輕絮當頭砸了下來,不得不閃躲開,在碎石上借了一下力,而後往石臺飛掠而去。
倘若最早的設計者想將整個祭壇做一只大鳶的話,據那石臺所在的位置推斷,它應該是定海神針一般的桅桿,臺子上有刻著蠻文的石板圍了一圈,和門口那些不知所雲的咒文不同,這些十八部落真正的文字,陳輕絮先前來北疆之外尋訪過蠻族巫毒之,對蠻文也下過一點功夫,大概能看懂上面記載的是十八部落分分合合的曆史。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字提到了蠻族的巫毒,陳輕絮終於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心裡無比失——難道這裡真就只是個祭壇址,並沒有想找的東西嗎?就在這時,不知哪裡又炸了,地面震過後,正對面的一塊大石板猝不及防地拍了下來。
陳輕絮:“……”真是運氣不好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本能地往後退去,然而濃煙畢竟遮擋了視線,陳輕絮一腳踩空,整個人直接往石臺下摔去,這一下搞不好會被石板拍在下面!急之下,陳輕絮袖子裡藏著的白練卷了出去,不知掛住了石臺上的什麼東西,一邊艱難地咳嗽著,一邊用力一拉,想把自己拽上去,誰知那掛住的東西不結實,輕輕一拉居然跟著倒了過來。
陳輕絮心裡一沉:“完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猛地沖過來,一把抱住滾向一邊,側一聲巨響,大石板當空拍下來帶起了一陣風,陳輕絮沾了一祭臺地上的汙泥,驚魂甫定地一抬頭,愕然地看見了一狼狽的沈將軍。
沈易憤怒地拽起的領:“你不要命了?”陳輕絮被他一聲吼喚懵了,微微睜大了眼睛。
沈易一到的目頓時慫了,滔天的怒火也啞了,彎腰撿起袖子裡的白練,訥訥道:“先走……這是什麼東西!”只見陳輕絮袖中的白練上裹了個一人大小的古怪“件”,乍一看像個石像,可不知是不是空心的,非常輕,被沈易輕輕一拉就拽了過來,白練抖開,出一個頭來。
那是個栩栩如生的人像,閉著眼,神沉靜。
沈易看著這雕工卓絕的“石像”,莫名起了一皮疙瘩。
陳輕絮先是掃了一眼,隨後吃了一驚,蹲下來拂開那“石像”表面的塵灰,塵灰下居然出了白淨的底,手竟依然是的。
“是人皮。”
陳輕絮低聲道。
沈易以為自己的耳朵被顧昀傳染了:“什麼?”陳輕絮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坍塌的石臺掉落的石板後面有一個的空,這……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原來就被藏在中間。
那麼加萊實際是沖著這張人皮來的嗎?陳輕絮一時理不清思緒,只得依從本能,俯要將白練裹著的東西抱起來。
沈易忙道:“我來,快走!”他一把抱起那一團白練,拽起陳輕絮,飛奔著逃出祭壇。
四都在炸,四都是濃煙,而翻滾的火中,一個模糊而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最潔淨的靈……天風也要親吻……的角……”整個祭壇的高粱大柱上所有的巨石坍塌了一線,兩人眼看要到逃出去的時候,只聽一聲巨響,一簇夾著紫的巨大火苗高高揚起,七八人合抱的立柱往一邊傾倒,整個祭壇終於難以為繼,巨頂塌了下來。
沈易滿臉黑灰,完全不上氣來,突然心生絕,覺得自己可能就要代在這了,電石火間,他驟然將手裡那人形的東西往陳輕絮懷裡一塞,把割風刃往後一背,弓起後背,想以護住側的人。
陳輕絮吃了一驚,一瞬間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
就在這時,天上傳來玄鷹的長唳,只聽“嘎吱”一聲,沈易愕然抬頭,只見一隊玄鷹鐵爪中拋出了手臂的鋼索,活生生地把傾倒的祭壇頂端拽住了。
顧昀趕到了!沈易不敢遲疑,也不管落在他上的碎石,護著陳輕絮玩命地往外飛奔而去。
他們倆前腳剛離開祭壇範圍,一個玄鷹手中的鋼索驀地崩斷了,前鋒玄騎七手八腳地將兩人拖起來拽走。
鋼索崩開的一瞬間,顧昀差點直接縱馬沖進火海裡,見那兩人一火星煙熏地滾出來,他才堪堪拽住了韁繩,一邊安著幾乎被嚇死的戰馬,一邊面無表地松了口氣。
隨後他吹了一聲長哨,沖天上的玄鷹與地上的玄騎打了個手勢:“撤!”加萊熒含混的歌聲聽不見了。
十八部落數百年來巍然聳立的祭壇灰飛煙滅,濃煙滾滾上了長生的蒼天。
大風將那面被戰火蹉跎過的狼旗刮掉了半邊,呼嘯著飛了出去,卷進烈焰與塵土中。
漫漫長河中,濃墨重彩的天狼部落就此黯然退場。
而紫流金仍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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