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令一出,舉世皆驚——大梁朝廷並不虧待吏,俸祿不算低,但場上人往來,花銷也大,特別到了元和先帝年間,國力在武皇帝的鐵開拓下曾經空前強盛了那麼幾年,奢靡排場已然約有蔚然風的態勢,此時又鼓勵員為了前途購烽火票,靠國家俸祿能有幾個錢?將來豈不是鼓勵貪汙舞弊?不過幾天,邊疆都聽到了風聲。
“子熹!”沈易把馬韁繩往親兵手裡一摔,直接闖進帥帳,剛要說話,卻見顧昀鼻梁上夾著個鉑金琉璃鏡,就知道他又沒吃藥,只好將下面的話咽了回去——顧昀近來也不知是怎麼了,只要不見外人,便越來越不怎麼吃藥了,好像打算當一個心境平和的瞎眼聾子。
沈易剛抬起手。
顧昀便道:“不用,你說就是,我也練練語。”
沈易歎了口氣:“……吏治改革的事聽說了嗎?”語顧昀是會看的,但這些年一直依賴藥,邊的人又都會為了照顧他而打手語,弄得他有些生疏了,得慢慢習慣,他反應了一會才弄明白沈易指的是什麼,顧昀眉心緩緩地皺了起來,緩緩點點頭。
“雁王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搞下去不怕人以後說他是貪佞臣之始嗎?就算能解一時燃眉之急,以後怎麼辦?有家底的名門族就算了,天下寒門士子不把他的脊梁骨碎了嗎?你說他獨掌軍機,本來就樹大招風容易遭嫉,我真是……”沈易一番話說得滿懷憂慮,他一憂慮皮子就快得仿佛小啄米,上下翻飛,直把顧昀看得眼暈——大半沒“聽”懂,但是最後一句看明白了。
沈易:“將來他打算怎麼收場?”顧昀沉默了下來。
沈易:“子熹,說句話。”
“不能再打下去了。”
顧昀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答道。
沈易:“……”他重重地長歎一口氣,懷疑顧昀方才是本沒“聽”見他碎碎叨叨地說了些什麼,心道:“練語,練個屁,練我的皮子還差不多。”
沈易正打算換通方式,顧昀便自顧自地接道:“先前我有些太急躁冒進了,被人炸一下也是活該,好在這邊有驚無險,但我這幾天想了好多……加萊熒不是西邊這幫窩囊廢,那頭恐怕要打幾場仗,咱們現在恐怕沒有一鼓作氣家底——得從長計議。”
沈易一愣:“你是打算……”“我這一頭就把朝廷拖累得團團轉,”顧昀低聲道,“該休養生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