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氓的道義

    我依舊坐在後座上。偶爾往窗外吐一口煙。因為胖子說阿麗不了閉的空間裡有人煙。況且還是在車裡這種狹小的空間裡。再加上開著空調帶來的汽油味混合著車裡的香水味，阿麗說車子開了不到五百米就得吐出來。

    對於阿麗我是沒什麼覺的。畢竟最初接近我的時候，是為了要我的命。我不可能對一個想要殺了我的人而心存善念。當然了，看在是胖子人的面子下，我還是給予了一般人的尊重。

    胖子沒一會就開到高速路口了。胖子停下了車，我就看到前面幾十輛打著雙閃的車子停在我們面前。清一的柳州特產，五菱榮。掛著的全是桂B開頭的車牌。

    我按下車窗探出半個子出去，對著帶頭的那輛車子擺了擺手。開車的以為我是在他過來，立馬熄了火下車跑了過來。這時候我才看清楚，來的人是獨眼龍。

    “誠哥。”獨眼龍跑到車窗邊跟我打個招呼。

    我點點頭，問他：“怎麼這麼多人？昨晚我看著沒這麼多吧？”

    一輛五菱榮坐的寬松一點的話，包括司機在能坐下八個人。現在面前說也有四五十輛的數目。這要是按照坐滿來算的話，都快五百個人了。這他麼到底是去倒鬥還是去春遊？

    獨眼龍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車，就說：“噢，一共四十一架車。其中三十四架坐人，其餘的拉裝備。”

    三十四輛車坐人，那也多了啊。我心說。這又不是去高什麼幫派火拼，怎麼帶這麼多人。不過想歸想。這幾年來我已經學會了不去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了。而且我能預想到的是，這兩三百號的人，可能會有超過一半的人回不來。

    點點頭，獨眼龍給我讓出一條路出來。獨眼龍就跑開了。沒一會那些打著雙閃的五菱紛紛散開，給我讓出了一條可以過去的路。有的車甚至還退到了旁邊的路中央去，搞得後面來往的車本就走不了。有的司機想要下車理論。可一看到我們這一片全是打著雙閃的車，下車時那種與全世界為敵的氣魄瞬間破招，沖著我們賠了一個笑，轉解開帶在路邊小解了起來。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胖子回遞給我一個對講機。

    “這是什麼。”我問他。

    “對講機。”胖子說。說完又補充道：“獨眼龍剛才給的，說是用來保持通訊。”

    我“噢”了一聲，接過來隨手丟在一邊的座位上：“知道了。走吧。”

    胖子從後視鏡裡看著我，說：“這些人雖然很有可能回不來了，可在麼說你也是在利用人家。在出發前你就不想鼓舞鼓舞他們？”

    我過擋風玻璃看著前面那些安靜停在路邊的五菱面包車，冷笑了一聲：“我要怎麼說？說兄弟們啊，那昆侖山下邊可是個大油鬥啊。倒一次這輩子就什麼都不愁了啊？”

    胖子就聳肩，說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然後又說，說這人啊，做怕的就是什麼都不想要。這種人你是最不好控制的。因為你本就拿不出他想要的東西，也就沒有能夠控制住他的把柄。可現在的這些人不同。他們來只是為了錢。這就好辦了。你告訴他們，那個下面的錢大大的有。錢能幹嘛？能使鬼推磨？錢多了，磨推鬼都他娘的闊以啊。

    “那你呢。”我說。“跟在我邊這麼久了，你到底想要什麼？”

    胖子微微一滯。阿麗也偏過頭看向他。就聽到胖子幹笑了一聲，說：“嘿嘿，那......那不是為了咱們純潔的革命友誼嘛。”

    我心說放屁。這年頭革命友誼能值幾個錢。就說：“別他娘的把革命友誼說的有多高尚。革命友誼不變，那是因為遇到的利益不夠而已。”

    胖子就聳肩，說：“哎，說他們呢。你老往自己上帶幹線。”

    我沒搭理他，從旁邊拿起對講機，按了下去。說：“我是韋誠。別的我也不說了。知道你們是跟著我去發財的。那就老老實實聽指揮。他麼給老子添。還有，把車上那些什麼太傘一類的東西都他麼給老子扔了。老子是去倒鬥的，不是帶著兒園小朋友去搞春遊的......還有，左邊那架車――對，說的就是你，不用看了。誰他麼允許你戴墨鏡了？還有前面的那架......”

    胖子就拿過我的對講機，說道：“我是胖爺。現在就出發了。像發財的就別跟錯車了。”說完摁下開關，又把對講機遞給我。

    “你他娘的這種娘們兒的格能不能改改。”胖子說。“什麼別的我也不說了。你這要是再說下去天都黑了。”

    我翻了翻白眼：“這他娘的不是你讓我說的麼。”

    胖子從後視鏡裡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發車子緩緩開到前面去。

    等我們路過那些五菱的時候，那些人剛開始還只是拉開車窗跟我們打招呼。到了後來直接就摁喇叭了。震天的喇叭聲和歡呼起哄的聲音搞得旁邊收費站的人差點以為一群黑社會團夥要集沖卡了。嚇得拉開門就往外跑。

    胖子看了倒也樂呵得不用過路費。要不然這幾十輛的車說也要幾十萬的過路費。這可是筆大錢。

    我們開在前面打頭陣帶路，後面的面包車就慢慢地跟了上來。一輛輛的保持著二三十米的距離就這麼上了高速。幾十輛車子在高速上一字拉開，打著雙閃蔓延了幾百米。場面之震撼，期間惹得不條子開著車跟著我們走了幾公裡。

    路上的事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我們這一群人路過的每一個收費站，幾乎都會被洗劫一空。起初要不是胖子已經下了命令，說消費要給錢的話。我真不知道這一群人得讓國家造多大的損失。

    兜兜轉轉在路上耽誤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期間托胖子的福，功把這麼龐大的一支車隊帶到了一個村裡。那個晚上一群兇神惡煞的人愣是把那個村子的所有糧食一掃而。連喂豬喂用的玉米棒子也沒給人家農民留下。

    我坐在車頂上看著那些人在村子裡到“借”糧食，差點沒瘋過去。

    門一敲開，先是一把幾千塊的錢摔到農民的懷裡，接著進門就開始找吃的。只要是能吃的，幾乎都沒留下。最後我和胖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去找了村長，掏了掏腰包，湊了小一萬當做是賠償。

    那村長小老頭倒也樂呵得我們這群人這麼搶。說平時種出來的糧食拿去賣，全村的也賣不了這麼多錢。這下好了，一家人賺的錢幾乎是一個村一年的GDP了。

    我一愣，心說臥槽，這村子看上去還他麼剛通上電的水平，竟然還有人懂什麼GDP。就問他老人家你還懂GDP啊？

    村長張了張，裡幾乎都不剩牙了。就咧著沖我笑。笑了半天，這才說：“哦，GDP啊？不就是搞地皮嘛？”

    胖子就在一邊樂，說這一代的民風還真是淳樸。看著今天也不早了，要不就在這裡住一晚算了。明天早上再接著走。也讓車子的發機休息會。

    我看了看天，心說好吧。就點點頭。胖子看我點頭，就咬住兩手指吹了一聲口哨。村裡那些還在“借”糧食的人全都停了下來，直愣愣地看著站在車頂上的胖子。

    只見胖子大手一揮，喊道：“同志們！今晚咱們先在老鄉家裡住下，明天再趕路！”這話一出口，立馬就炸鍋了。手下們“轟”的一下又準備散開。卻聽到胖子又大了起來：“哎――等會――咱們是有紀律有組織的隊伍！記住了！不――許――拿――群――眾――的――一――針――一――線！”

    我聽著胖子說的話，又看了看他的表。心說這不是扯淡麼，是不拿一針一線了。除了一針一線其他的全拿走了。這能行啊？想著就想要站起來阻止他們，卻被胖子攔了下來。

    “阿誠，這你就不懂了。”胖子說。“這些人你越管著他們，他們就越是要跟你對著幹。你只有允許他們做些什麼事，他們嘗到了甜頭之後，那才會聽你的指揮。”

    我有些急了，就說：“別他娘的瞎扯淡。你現在放著他們來，萬一他們對村裡的人來怎麼辦？你還想等到幾年之後有一大幫子人牽著小孩來找你要丈夫啊？”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哎，這你不用擔心。流氓有流氓的道義。咱們盜門有盜門的講究。放心吧，胖爺雖然跟他們不，可既然能夠進了盜門不跟那些雜魚為伍，那肯定是有自己的心――放心吧，沒事的。”

    “但願吧。”我說。也不知道是說給胖子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完了我就下了車。

    當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個村子裡住下來了。不過這還真就給胖子說對了。這群人平時流氓歸流氓，可也還遵循著一個流氓該有的底線。他們還真就沒有去擾村裡的婦小孩。而且不僅沒有擾，這些貨竟然還主給村裡幹活。砍柴挑水洗做飯的，一個個勤快的都他娘的趕上農村的大姑娘了。而且到了晚上在吃完飯之後，這群貨還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起了一堆火，圍著火就開始吹牛。毫沒有進到屋裡跟村民搶床鋪的跡象。著看著讓我甚是驚訝。

    獨眼龍看我一臉懵，就過來告訴我。說這些兄弟先前在盜門裡的時候都是自己人。別看他們整天前不著四後不著六的，可本質上還是可以的。要不是出了些事，他們也絕對不會淪落到要加盜門這個地步。

    我看著那些坐在火堆旁的人。有些人還帶著村裡的小孩子在玩，有的還在幫著小孩烤紅薯。心裡忽然就有了一種暖暖的覺。一念頭不由自主的就升了起來。

    如果所有的壞人都能這樣，那該多好。

    可這個念頭剛產生就被我打消了。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事都要糾結一翻的人了。這個念頭想想就好，別抱希。

    獨眼龍看我沒有再說話，就走開了。胖子就走上來，站在我旁邊。問我：“哎，阿誠。”

    “幹什麼？”我說。

    “你有沒有想過，重新把盜門建立起來？”胖子說。

    我測過臉看著他。卻發現他也在看著不遠的那一堆大火。沖天的火把他的臉映得通紅，可臉上依舊是一副難得的安靜的表。

    我搖搖頭：“不想。盜門――”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胖子說。“你不就是想說盜門靠你一個人是不可能起得來的麼？別忘了，你還有胖爺我呢。還有蘭，還有核桃。”說著胖子手一樓，把阿麗摟在了懷裡：“我知道你不待見，可他也會支持你的。”

    我偏過臉去看阿麗，發現阿麗並沒有說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你是想說盜門的事你已經不再想手了，你累了。對麼？”胖子輕聲說道。“你已經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了。你害怕擔起這個責任，背不起這個包袱。”

    我點點頭：“蒙的行你又不是沒親眼見到過。一萬多人啊。鋪在地上連泥都擋住了。這他娘的可是活生生的人，會，會說話會吃飯會笑會哭的人啊。”我越說越激，聲音抑制不住地提了起來。火堆邊上的人聽到聲音，就全停了下來朝我們這邊看。胖子就擺擺手，示意沒事。

    “可你不覺得，就算沒有了盜門，還是會有人死麼？”胖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中間了一口氣，似乎有點哽咽。“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想要拿回盜門領頭人的時候跟我說的話了。”

    我搖搖頭：“沒忘。拿下領頭人的位置，只是想要保護好邊的人――可是那次的行證明，我即便為了領頭人，可仍舊有那麼多的人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本就保護不了他們。”

    我在說完這段話的時候，發現胖子在盯著我看。眼神裡似乎出了些許的失。

    過了許久，胖子這才緩緩地說：“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行吧。胖爺我就陪著你，咱們歸山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