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灼點了點頭, 前世西江混, 牽扯出背后一大波的世家貴族甚至皇親國戚, 惹得病重中的瓊元帝急火攻心,昏厥了過去。
而這姓穆的郡守,則是被推出來的那個可憐蟲。
霍裘親自下的命令, 所有涉案員,不論職, 通通收押大理寺。那段時間朝局, 大津朝新舊君王更替, 人人自危,恐怕真正安心的也只有那些堅定的太子黨了, 比如唐家,也比如收了霍裘警告敲打而徹底老實下來的鐘家。
那塊千年木芯的事沒有走一風聲,霍裘也是比較慎重,過了兩天才將唐灼灼到書房里, 將一小串微微泛金黃澤的手串套到素白的手腕上。
手串由九顆黃豆大小的木珠組,木中散發異香,唐灼灼訝異,抬眸著霍裘, 問:“殿下給妾做什麼?”
“那塊木芯算不上多大, 只能勻出這等小珠子。”霍裘面瞧不出變化,只是著的手細細看了一會。
原就是留給這男人避毒避禍的, 怎麼兜兜轉轉還是到了自個兒手里?
怎麼也有一醫,又是久后宅, 沖著來的謀謀怎麼也比霍裘些。
唐灼灼了眉心,斂了神認真道:“殿下日夜勞累,自然比我更需要這手串。”
說罷,把手上的那串珠子褪下,轉而放在了男人的手里,“妾一的醫,像蠱蟲那些旁門左道是斷斷近不了妾的,殿下就不一樣兒了。”
“這木芯就由殿下管著,如此最好。”
神再坦不過,霍裘知道,是真的想要將這珠子留給自己的。
世人爭破頭皮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卻再三推。
是真的不想要嗎?定然不是的,這世上誰人不惜命?多一分保障就多一分心安,唐灼灼這樣的舉讓霍裘眉心有些發脹,手心里的那手串安安靜靜躺著,還殘留著唐灼灼上的溫度。
這個小氣包……
倒真是不枉他費了那麼多心思寵著縱著。
唐灼灼哪里想了那麼多?不過是為了躲懶,一則這木芯效用極多,霍裘若是日日帶在側,前世里那突如其來的瘟疫說不得就不會發生,二則戴著這麼貴重的東西,沒被認出來還好,若是被眼尖的瞧見了,又是一場麻煩事。
這人最怕麻煩了。
還是將一切麻煩事推給未來嚴整恭肅的崇建帝好了。
又過了一兩日,唐灼灼子酸乏,加上天氣發悶,就更懶得出去了,每日里找葉氏品品茶聊聊天,日子也過得快活。
值得一提的是,唐灼灼對江澗西的制茶垂涎許久,如今好容易得了機會,央著葉氏指點一二。
葉氏極為耐心,一步一步地教,可那茶的味就是不一樣,遠遠沒有葉氏泡的那般甘冽,無奈之下作罷。
到底子不如葉氏那樣溫潤,也沒有那般溫和耐心,難怪當初江澗西一口就打發了。
這日夜里,月正好,銀輝灑滿庭院,唧唧喳喳的鳥兒也踩在枯瘦的樹枝上消停下來,而唐灼灼早早洗漱完就歇著了。
霍裘已經幾日未回別院了,唐灼灼雖然有些擔心瘟疫的事,但一想到那木芯在他邊,心里頓時安定不。
西江勢力盤錯節,霍裘想要追查些什麼斷然不容易,定然是極忙碌的。
睡到半夜被一陣冷風拍打窗戶的聲兒驚醒,唐灼灼平息一下呼吸,往額頭上一探,滿頭的冷汗。
紫環在門外低著聲音喚,唐灼灼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我沒事,你們都下去歇著吧。”
屋里屋外頓時一片死寂,唐灼灼了子,手卻不小心到了什麼微涼的東西,垂眸一看,是那串珠子。
登時就消了所有睡意,那珠子藏在枕頭底下,剛剛從床上坐起時不知道怎麼帶出來了,這才看見了。
屋子里的熏香緩緩地燃,一縷縷裊裊白煙霧帶著馨甜的香讓腦子暈了片刻。
怪不得這幾日沾了床就想合眼歇息,明明也不乏累,原來是這木芯的安眠效果起了作用。
緩緩閉眼躺在了綿的床褥上,可才過了片刻,庭院外就現出了一行人匆匆的腳步聲。
唐灼灼翻了個,聽到了李德勝和安夏低了的聲音。
“娘娘,您睡下了嗎?”
李德勝的聲音有些急,唐灼灼心底油然生出一子惶惶之意,定了定神開口:“何事?”
聽醒了,李德勝終于不那麼急了,理了理思緒恭聲道:“娘娘可否隨奴才往正院走一趟?”
“昨兒個夜里,殿下才從書房出來就發了高熱,原以為太醫來瞧過就會有所好轉,沒想到這病來如山倒,今日倒是越發嚴重了,這三更夜里西江也沒什麼好的大夫……”
他話還沒說完,唐灼灼就已經懂了,一子從心底鉆出來的冷意迅速蔓延了全,細細地打了個寒,聲音卻格外冷靜:“本宮知曉了,安夏,進來更。”
面有些發白,旁人都沒多想,也都清楚事的嚴重,屋里安靜得能聽見針尖地的聲響。
這場瘟疫來得毫無預料又在理之中,只是那味潯草還沒有找到,心慌得很。
在去正廳的路上,李德勝接著和講細節,“殿下迷迷糊糊中醒過一次,只說不要驚擾了娘娘,可奴才瞧著這病不大尋常,嚇人得很,最后與柳先生沒了辦法,才來請娘娘出面。”
經過了上次的巫蠱之事,李德勝對的醫那是佩服得五投地,畢竟他親眼所見那蠱毒的厲害與霸道,太醫院束手無策的事,到了太子妃這里,半日不到的功夫就好了。
足見其醫高超。
可唐灼灼完全不敢托大,瘟疫與別的小打小鬧不同,稍微一不留神就是片的死人。
無論在誰手里,瘟疫都是最棘手的難題。
所有接過霍裘的人,包括柳韓江,李德勝,都有大概率臥床,喪生,在短短兩三日的時間里,化為一惡臭的尸,匆匆被大火吞噬。
想到這里,唐灼灼腳下的步子更快了幾分。
才進去正廳里,就聞到一深濃的苦藥味,唐灼灼面不改,幾步走到床榻前查看男人狀況。
屋里草藥味更加濃郁,床頭還放著一碗溫熱的藥,霍裘躺在床榻上一不,就是昏厥了也仍是那副清冷矜貴的模樣。
男人在跟前何時這樣脆弱過?唐灼灼抓了他的手,昔日的溫熱悉數化為冰冷,稍稍別過頭去,待緒平定些了才轉掀了男人的眼皮。
眼珠里一片猩紅,嚇人得很,額上降熱的帕子敷了一塊又一塊,仍是反反復復的發高熱。
柳韓江也在,他就站在床沿邊,眉頭死鎖,手里也不搖他那扇子了,難得的嚴肅起來。
李德勝正端了床頭的藥準備喂霍裘吃下,被唐灼灼制止了,著那碗濃黑的藥,閉了閉眼。
“拿出去倒了吧。”
瘟疫初期病與風寒極為相似,許多大夫都分辨不清,這樣的風寒藥喝下去反倒是一種折騰。
柳韓江抬頭了一眼,若有所思,“娘娘是瞧出些什麼了嗎?臣瞧著這癥狀,倒不像是風寒了。”
只是他不是大夫,只是略略讀了一些醫,心中有懷疑也只能在肚子里。
唐灼灼面凝重地點頭,轉了一眼床榻上俊朗依舊的男人,他常年習武子康健,就是偶有風寒,也斷然不會這麼嚴重。
才一天就已陷昏厥之中。
李德勝倒也不猶豫,安靜地站在一邊聽唐灼灼說。
“柳大人,李總管,本宮也不瞞著你們。”的目從兩人臉上過,吸了一口氣道:“殿下染上了瘟疫。”
誰都沒有注意到,床上躺著的人微微睜了眼睛,剛好將這話聽到了耳里。
瘟疫兩個詞一出來,李德勝和柳韓江都再沒有說話。他們相視片刻,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這兩個字到哪里都是一片雨腥風,沒有人不怕的。
還是柳韓江見多了世面,只是微微失態,接著追問道:“娘娘可確定?”
這事非同小可,只要一人出了瘟疫,那麼定然牽扯到一大片的人,他們都不能幸免。
唐灼灼最不愿見到這樣的事,俏臉微寒,從床沿上站起來。
“八九不離十了,柳大人心底也該有數才是。”
柳韓江嘆了一口氣,原以為只是他不切實際的猜想,沒想竟了真。
“依我方才診斷,殿下患的瘟疫曾在別的地方發生過,且太醫院也已研究出了藥方。”
柳韓江和李德勝聞言,面終于好看了一點。
“不過兩地相隔太遠,遠水難救近火,就怕殿下撐不到京都來人。”唐灼灼理智地分析,手指甲卻深深嵌里。
向一臉凝肅的李德勝,沉片刻吩咐道:“派人快馬加鞭回長安取藥,切記,不是藥方,而是藥材!若是沒有藥材,也一定要將潯草這味藥帶回來!”
李德勝半刻猶豫也沒有,立馬吩咐人去辦了。
屋里就只剩下唐灼灼和柳韓江,兩人間多有沉默,最后還是唐灼灼開口:“柳先生備殿下敬重,本宮到底子之,不好調兵遣將,有些事就只能拜托柳先生了。”
柳韓江微微頷首,羽扇輕搖,沖著唐灼灼抱了抱拳:“臣定全力以赴,不負殿下與娘娘囑托。”
唐灼灼這才了泛痛的眉心,起出門去寫藥方,雖然暫時尋不到潯草,但好歹能緩解下男人的痛苦。
而這時,李德勝又回了房里復命,正準備給霍裘換一塊帕子敷著,就見到霍裘睜開了眼眸,那眸子里雜,森冷可怖。
他說話有些吃力,還皺著眉頭,向李德勝和柳韓江,問:“孤得的是瘟疫?”
李德勝頓時額心冒汗,還是柳韓江鎮定些,“殿下無需擔心,等幾日后京都將藥送來了,就無大礙了。”
他刻意說得輕松,霍裘怎麼不知道瘟疫背后蘊含著什麼?當下就咳了一陣,再抬眸時眼里的猩紅更濃了一些。
“將太子妃送回京都,即刻就走!”
他下了決心,說出來的話卻自己心口一陣絞痛。
李德勝和柳韓江面面相覷,雖然一直知曉主子爺對太子妃的心意,卻沒想到居然達到了這種地步。
這樣危急的時候也要顧全了太子妃?
柳韓江沉片刻,斟酌著勸:“殿下,李太醫對瘟疫束手無策,現在能指的也只有太子妃了,若是此時一走,您的病若是抑制不住可怎麼是好?殿下三思而行。”
李德勝跟著道:“殿下三思啊。”
霍裘卻緩緩閉了眼,上的皮干裂,此時裂開了幾道口子,出了些,是溫熱的鐵銹味兒。
“孤的話沒人聽了嗎?今夜就走,讓玄龍衛一路護送。”他將話重復了一遍,里都是腥味。
霍裘深知此次是遭人算計了,震怒有余又突生心悸,他命得很,從小到大無數次的暗算都挨過去,也不在乎這一遭,可唐灼灼那個氣包啊……
他放在心坎上的,若是也和他一樣得了瘟疫,躺在床上遭了這罪,他是想想那場景就無法接。
而這兩三日的功夫,足夠他將一切安排妥當,雖然還不到時候,可拼盡全力,也可將六皇子一派一網打盡,,給謀個最好的出路。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柳韓江重重嘆一口氣,道:“臣遵旨。”玄龍衛都用出來了,這是生怕途中遭人暗算啊。
殿下這麼怕傳染給太子妃,急著將送回去,他這做臣子的不得違逆君命,可太子妃卻未必不敢。
而唐灼灼不過是去寫了幾個方子,再回到正房時卻被攔在了門外。
極盛,怒起來更是雙目有神,眼里全是不容忽視的怒火,著那一排排守在門口的侍衛,冷聲問柳韓江:“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妃恕罪,殿下有令,讓您即刻回京,臣等也是君命難違,娘娘諒。”
唐灼灼一愣,被霍裘氣得狠了,一時之間膛起伏都大了些。
連夜回京?這男人倒是想的出來,那他自己呢?躺在床上等死嗎?
冷笑一聲,直接無視那些擋在前的侍衛,幾步就闖進屋里去,被柳韓江和李德勝低著頭擋住了。
“放肆!”皺眉冷喝。
唐灼灼要進去的話,沒有誰攔得住,倒不是沒有人敢攔,而是用什麼攔?
若是著了這位的子,被里頭躺著的人知曉了,不死也要層皮。
僵持片刻,柳韓江率先挪開了。
早就意料之中的事,戲做足了就好,沒得耽擱了殿下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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