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王直剛從謝家出來,直奔員下榻的驛站。
驛站就在瘦西湖旁,門口站著幾個姿筆的侍衛。
王直在侍衛的引領下走向後院。
前庭和後院之間,隔著一條湖,湖上一坐轎。剛走到轎心,一抬頭,就看到二樓欄桿倚著兩個錦年。
他一提腳,噔噔噔跑上二樓,“十六爺,您子骨不好,可別太外麵吹冷風了。”
十六爺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聽,反而往風口上站站,“這一趟,旨宣得怎麽樣?”
王直正要開口,“叭”的一聲,折扇在他麵前打開,扇子的主人笑瞇瞇道,“別說,讓我猜猜。”
王直忙陪笑道:“世子爺,那您猜猜?”
“謝家就不用猜了,多半是那個德,這謝玉淵嗎……一定會趁機提點要求出來。”
王直看了眼一旁的十六爺,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笑道:“確實是提了點要求,世子爺猜猜,提了什麽?”
“嫁個如意郎君,年歲小了點;給娘封賞,膽子又大了點,這倒有些難住我了。暮之,你猜猜。”
李錦之淡淡睨了他一眼,繼續目眺遠方。
王直怕蘇世子又鬧起來,忙道:“要謝家歸還娘的嫁妝。”
這話一落,李錦夜猛的扭過頭,目有些發深。
王直趕道:“謝家把一屋子破銅爛鐵寫在了高氏嫁妝單子上,給三小姐識破了。”
“這謝家,還要點臉不?”蘇長衫鼻子裏呼出一道冷氣,“怎麽手段這麽下作。”
王直瞇了瞇眼睛,也不遮著掩著,“世子爺,我瞧著謝家著實不像是有骨氣的。”
蘇長衫扇子搖得嘩嘩直響。
“我就不明白了,以從前高府的門第,帝都哪個青年才俊不好找,非要找個遠了吧唧,壞了吧唧的謝奕達,高家人的眼睛都瞎了嗎?”
這事,讓人怎麽想,怎麽想不通。
李錦夜勉強定了定神,“王公公,嫁妝的事謝家怎麽說?”
“謝家說三日,三日必定歸原主。十六爺放心,有奴才在,諒他謝家也不敢再做假。”
“辛苦了,下去歇著吧,”
“是。”
“等下!”
蘇長衫扇子一收,賊兮兮地湊過腦袋,“王公公,聽說揚州瘦馬名豔天下,今兒晚上安排安排,我和十六要好好耍一耍。”
王直倉皇的低下頭。
世人都知道衛國公府的世子爺有兩大好:一是人,二是食。
為了這兩樣東西,這些年他在京城呆不過幾個月,常年遊山玩水,說白了也就是一路吃,一路嫖。
衛國公府門口,每隔半年都會有人抱著繈褓裏的孩子找上門。
聽說,蘇世子將將十七的年紀,就已經是四五個孩子的爹了,真是一筆風流帳啊!
這不,回來才沒幾天,一聽十六爺來揚州,就又厚著臉皮跟出來,還說什麽玩過的人當中,就數揚州瘦馬最最最爽。
嘖嘖嘖……他聽了都臊得慌。
王直不敢自作主張,目下意識看向李錦夜。
李錦夜懶懶的勾了勾,“熙春樓閣笙蕭起,暮看金枝玉葉搖。”
“是,十六爺!”
王直心領神會,躬著退了下去。
等九曲轎上王直微胖的子走過去,蘇長衫角彎了彎。
“這老貨明著是皇上的人,實際上一直是皇後的眼線,他在京城北角有一宅子,養了一個大老婆,兩個小老婆。”
李錦夜笑笑。
宮裏沒權沒勢的太監和宮對食,有點權勢的都在外頭開府。看來,這些年王直這老貨在宮裏,沒賺錢子啊!
“蘇長衫,今兒晚上到底誰要見我?”
猝不及防的話,讓蘇長衫打了個激靈,“我就說你是隻老狐貍,得要死,今兒晚上想見你的人是……”
他沒把話說下去,隻拿扇尾在欄桿上寫了一個字。
李錦夜子往前倚了半分。
江南秋天,天藍得有些讓人心碎,不過這藍和塞外草原的比起來,還是了些通和清澈。
他眼波未,心裏卻掀起了驚濤巨浪。
……
謝玉淵吃罷飯,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午覺。
睡完,一改平常懶到家的個,破天慌的帶著兩個丫鬟去竄門子。
往哪裏竄?
當然是哪裏熱鬧就往哪裏竄。
此刻謝府最“熱鬧”的地方,當然是福壽堂庫房啊!
為什麽熱鬧,因為要從裏麵拉出顧氏的嫁妝來啊!
謝玉淵去的時候,就看到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行匆匆。
而謝太太則頭上紮著抹額,臉蒼白的倚在貴妃榻上,指揮這個,指揮那個。
的旁站著邵姨娘,臉掛得長長的,像是死了爹娘的表。
看到謝玉淵來,謝太太雙目噴火,掙紮著從榻上坐起來,一轉眼就變慈祥的祖母。
“我的兒啊,你怎麽來了,這裏七八糟的,磕了了哪裏,趕房歇著。”
謝玉淵笑道:“我來看看祖母。”
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吧!謝太太強忍心中的怒火,笑道:“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謝玉淵走到跟前請了安,目落在邵姨娘頭上。
“姨娘頭上的這隻碧玉七寶玲瓏簪,瞧著很眼。這手上的金鑲六戲珠手鐲,也很眼,應該都是我娘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吧。”
你個小賤人,我,我,我咬死你!
邵姨娘怒火中燒,卻不得不做出一副陪小心的樣子,“三小姐,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和姨娘一般見識。”
說完,趕褪下手鐲,拔下簪子,到謝玉淵手上。
謝玉淵看了眼手裏的東西,笑笑:“出來就好,隻要東西齊全了,我自然是不會和姨娘一般見識的,畢竟誰都有貪小便宜的時候。”
“你……”
邵姨娘口的腥衝到嚨口,臊得一張臉都不知道朝哪個方向看。
謝玉淵目的達到,衝邵姨娘甜甜一笑:“祖母,那我就先走了,您瞧著臉不大好,可得保重。”
一腳剛出院子,就聽堂屋裏“啪啪”幾聲脆響,應該是茶盞摔醉的聲音。
謝玉淵勾起冷笑。
在皇權麵前,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的謝府。
來的富貴,總歸是要還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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