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呆呆與語琴回到房間去收拾行李,等月娥等姑姑待會兒挨個送進各自宮裡去認主兒。
語琴明白婉兮一時還回不過神來,便也不擾,隻手腳麻利地幫將行李一併收拾了。
語琴還是開心的,雖說兩個人不在一個宮裡,可總歸都在這一片宮牆之,終究還有個照應。
卻聽外頭有人敲門:“魏姑娘可方便?”
婉兮一聽那嗓音,便登時回神,轉就朝門邊衝過去。
聽出來了,這嗓音是當日在花園裡,拜託過的那個老太監。
門外果然便是敬事房太監包喜。
婉兮一見包喜,便幾乎要跪下去:“諳達,您可來了!”
爲了等包喜的信兒,幾乎已是度日如年。就連在語琴面前,也不敢全都表出來。
——那是一個人兒藏在心裡的,不敢說,怕說出來了,就破了。
包喜也十分歉然:“魏姑娘啊,不是我不盡心,而實在是我人微言輕,而傅四爺又是侯爺,憑我的份怎麼都沒辦法直接見到傅四爺,這纔多用了些日子,費了幾番周折才見到的。”
幸虧傅四爺是皇后娘娘的嫡兄,宮裡太監有所接,中間的人就也都看著皇后的面子。
婉兮已是忍不住子輕:“有勞諳達了。諳達可見著傅四爺了?”
包喜點點頭,卻嘆了口氣:“見著了,總算不負姑娘所託。”
婉兮忽然覺得好冷,這八月天裡,竟忍不住連貝齒都磕撞在一起。
“您把葫蘆墜兒給他了吧?傅四爺他……他怎麼說?他可還,還,還記得我?”
手臂上的傷疤,又莫名地疼了起來。一陣兒如火燒,一會兒又如冰鎮;時而又像蠕起的蟲,麻得鑽心。
包喜半晌沒說話,只盯著婉兮的眼睛:“……不瞞姑娘,我是當面將那白玉的葫蘆給四爺的,又提到了‘九兒’的名。可是四爺說,這葫蘆墜兒他看著眼,可是九兒這個姑娘嘛,他卻沒有半點印象。”
婉兮一怔,連著倒退三步。
手扶一把牆,這才站住。
“四爺他……真這麼說?”
包喜也不忍,連連嘆氣:“我若說錯,天打五雷轟!”
婉兮一直忍著的淚,終於無聲地直直墜了下來。
原來如此,是想多了。也是,不過一面之識,說過幾句話而已,隔了這幾十天去,他又怎麼還會記得?
就算那個葫蘆墜兒是好東西,可是你瞧呀,人家是侯爺,府裡要多白玉的葫蘆墜兒沒有呢,也許滿坑滿谷,隨便就拿起一個賞人呢。
是傻,真的傻了。不是選秀的時候在順貞門上摔傻的,而是一個月前在花田裡邂逅他那天,就真的被蜂子蟄傻了。
蜂毒骨,無法拔除。
虧進宮來那一路上都還想著他,虧一腳使勁趟在順貞門的門檻上時還在想著他;
虧拼了命地想要撂牌子,心裡想的都是他;虧就連方纔想著二十五歲還能出宮時,還在忖著十一年後他是否還能記著……
就是個傻子,自從遇見他之後,便什麼事都傻傻想到他。
可是……人家是侯爺啊,不過是個包子,所以人家上路回家之後,便自然早就忘了了。
是想多了,本就是傻。
婉兮吸一口氣,舉袖狠狠抹一把眼睛。
夠了,婉兮。你現在再落淚,又給誰看?那個心疼你割傷手臂,那個用替你清理傷口的男子,他已看不見,他已不會再用那樣疼惜的目凝視著你……他已,杳遠夢。
紅著眼手:“諳達,那葫蘆墜兒呢?”
包喜一皺眉,爲難地直躬:“姑娘說那葫蘆是傅四爺的,我將葫蘆給傅四爺之後,傅四爺沒還回來,我也便不好再討要……姑娘,你看這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