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衆人都沒想到駱老夫人語出驚人，除了駱謹行反應稍大，其他人的表也很是複雜。

沈令湘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就低下了頭，沒有讓人看到眼底驟然升起的驚喜。

“外祖母，我……”沈令湘垂眸，雙頰微紅低聲道：“我怎麼配得上玄昱公子，您…您別說了。”

駱君搖有些驚奇地偏著頭打量沈令湘怯的模樣，覺得這姑娘能將原主騙得團團轉，也確實是有幾分演技的。

這就是生不逢時，若是生在那個時代，影后什麼的還不是手就來？吊打一衆小鮮小鮮花不在話下。

駱老夫人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奇葩的話，招招手讓沈令湘到自己跟前道：“什麼配不上？湘兒可是那個…什麼才，比君丫頭乖巧懂事得多，這纔是給人當賢惠媳婦兒的模樣。”

說話間還瞥了蘇氏一眼，就差沒明說蘇氏不是賢惠的兒媳了。

蘇氏神如常，只是擡手拿帕子輕輕了脣角。

駱雲只覺得頭疼裂，“娘！我們駱家不會跟穆王府結親！”

穆王府想娶的是溫賢淑麼？穆王府想要的是駱家的嫡，駱家的支持！就算他願意讓沈令湘嫁過去，也要問問穆王府那老傢伙願不願意讓他的寶貝孫子娶沈令湘當正室。

駱老夫人不悅，“怎麼就不能結親了？人家也是王府，那玄昱公子還是過繼給攝政王當公子了，背後就是兩個王府。跟他們結親，咱們家也不虧。”

駱雲啞口無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娘掰扯這裡面的門道。

他娘出鄉野沒讀過書，在他功名就將家人接到京城來之前五十年都生活在偏僻的小村子裡，一輩子連縣城都沒去過。

有些事在心中早就已經認定了，無論旁人怎麼勸說怎麼教都沒用。

再加上孃家人在耳邊挑唆，因爲第一次見面林氏沒有對卑躬屈膝百依百順，就認定了這個兒媳婦不孝順看不起。

因爲蘇氏是再嫁，就認定蘇氏不守婦道，配不上自己兒子。再往後無論林氏和蘇氏做什麼，都不會覺得滿意。

這些也就罷了，在上雍皇城這樣的地方，人往來的事繁瑣且至關重要。

然而老太太卻始終搞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卻又偏偏無比熱衷參與這些事。

所幸有蘇氏掌管著駱家，大家又看在駱雲的面子以及年事已高的份上，多半不與計較。

蘇氏有些同地瞥了駱雲一眼沒有說話。

出侯門嫡，雖然家族已經沒落了卻也是從小有爲宗婦的母親、祖母甚至外祖母教導這些。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所以也不覺得這老太太有多難相。

這駱老夫人確實是糊塗又折騰，但要說什麼惡毒的心思和謀詭計其實倒也沒有。

蘇氏只是應付的話，也並不多難。

不過現在駱大將軍既然回來了，自然就該他這個當兒子的盡孝，還是在一邊看著就是了。

駱雲愣了半晌，才長嘆了口氣對駱老夫人道：“娘，這事回頭您休息好了，兒子再跟您細說。”

駱老夫人卻有些急了，“這又不是什麼難事？怎麼就還得回頭細說了？那個穆王府想娶咱們家的姑娘，你既然不想讓君丫頭嫁，那就讓湘兒嫁，有什麼難的？”

駱雲忍了忍，沒忍住道：“穆王府想娶的是搖搖，不是令湘！不然您去問問，謝承佑願不願娶令湘過門做正房。他要說願意，我明兒就讓夫人準備一副嫁妝送過門。”

這話一出，沈令湘原本含的面容瞬間煞白。

駱老夫人年紀大了弄不懂這些，自己卻是心知肚明的。

沈令湘並不是看不清楚自己份的人，正是因爲太清楚了，纔不得不去爲自己爭爲自己搶。

若只是靠就能讓謝承佑娶進門，又何必冒著怒舅舅的風險去幫他算計駱君搖？

駱老夫人雖然還是沒懂，但是看出來駱雲真的怒了。

丈夫不在了，早先的幾個孩子也沒養大人，駱雲就是唯一的依靠。因此老太太雖然糊塗，但如果發現駱雲真的怒了，多還是要安分一些的。

有些訕訕地看了看駱雲，只是有些不甘地嘟噥道：“罷了，這個家裡你做主，我這個老太婆說話也不管用，我累了，要去睡一會兒。”

駱雲也不再勸，恭敬地道：“那母親先歇著，我們晚些時候再爲母親洗塵。”

側首看向坐在一邊的駱氏，道：“蕓娘，你扶娘去休息吧。”

“是，大哥。”駱氏連忙起走向駱老夫人，“娘，我和湘兒扶您去休息吧。”

駱老夫人看了看蘇氏，輕哼了一聲讓駱氏和沈令湘扶著自己走了。

被留在一邊的陳漁兒看了看大廳裡衆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從榮樂堂出來，駱雲看看走在自己邊的蘇氏有些歉疚地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他娘是什麼樣的人駱雲自己心裡清楚，年輕時候在老家村子裡就是整個村子出了名難纏的人。駱雲也不擔心蘇氏做什麼委屈了他娘，一來他相信蘇氏的人品也沒必要，二來老太太就不是能委屈的人。

這幾年要真是過得不如意，這會兒回來就不是怪氣地找蘇氏的茬兒，而是直接抓著他哭天搶地開罵了。

蘇氏搖頭道：“將軍言重了，母親年紀大了，難免會聽一些風言風語讓人欺騙了，平日裡倒也還好。”

只要好吃好喝的供著，別的事了釘子多半就回去了，也能安分一段時間。

說到底，就是欺怕。

如今駱雲回來了，老太太覺得兒子孫兒在邊有了依靠，恐怕要鬧幾天。

等再過幾回釘子，也就好了。

駱雲看向駱明湘和駱君搖姐妹倆，道：“祖母年紀大了難免糊塗，說什麼你們別放在心上。有什麼事就跟夫人說，夫人不好做主找你們大哥或者直接找爹也行。”

“是，父親。”

“知道了，爹爹。”

駱雲輕嘆了口氣，手駱君搖的腦袋道：“別聽你祖母的，你的婚事不著急。”

駱君搖笑道：“爹爹放心吧，我纔不急呢。爹爹纔剛回來，我還要多陪爹爹幾年呢。再說了，大哥和二哥都還沒有娶媳婦兒，我著急什麼？爹爹和母親還是多心他們吧。”

“駱、君、搖！”駱謹行暗暗磨牙怒瞪著妹妹，耳朵卻悄悄紅了一片。

駱君搖躲在駱明湘後笑，駱謹言淡淡瞥了弟弟一眼道：“鬧什麼，搖搖還小，你也還小？”

“……”自從回到上雍，大哥彷彿不是他親哥了。

駱謹言對這些卻十分淡然，對蘇氏道：“明湘馬上就要出嫁了，眼下還是先著的婚事，我和謹行的事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婚事上，有什麼需要我們出力的，母親儘管開口，別委屈了明湘。”

蘇氏點點頭，道：“你放心，我知道。”蘇氏面上雖然笑著，眼圈卻有些微泛紅。

當初會嫁進駱家給人當繼室，說到底還是爲了唯一的兒。這一晃十多年過去，跟駱謹言兄弟倆其實沒怎麼相過，自然也談不上什麼。

但駱謹言能說這句話，就證明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爲他們還是領的，也表明了他們以後願意護著明湘將當妹妹照看。

就只這一點，蘇氏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駱君搖看看蘇氏，笑著岔開話題，“爹爹，母親，我今天能出去玩兒麼？”

駱雲問道：“你這是又要去哪兒？”駱雲倒不是想限制兒出門，就是有點擔心的還沒好。

駱君搖笑道：“快正午啦，我要去南市看看那個賀若雅束有沒有履行賭約。”

好歹是自己親自上陣打了一架，可沒有忘記這事兒呢。

聞言，駱雲也不由失笑。

搖搖頭道：“去吧，早些回來別在外面作怪。”

“是，爹爹！”駱君搖大喜，脆聲應道。

駱謹行連忙也道：“我今天沒事，可以陪搖搖一起去。”

駱雲道：“那就一起去吧。”兒前兩天差點被人綁架，駱雲也有些不大放心。

駱謹行應了聲是，兄妹倆跟其他人道過別高高興興地出門去了。

“搖搖，時間好像還有點早，咱們去南市用午膳麼？”

駱君搖道：“不！先去打謝承佑一頓，他竟然還敢暗地裡搞事，肯定是沒打夠！”

“沒問題，走！”駱謹行十分贊同，兩人氣勢洶洶地出門去了。

背後駱明湘有些擔心地問道：“不會出什麼事兒吧？”若是大哥跟著是不擔心的，但是二哥就……

駱謹言笑道：“沒事，不用擔心。搖搖還聰明的，不會出什麼事。”就憑搖搖三番兩次地打了謝承佑，是沒讓穆王府找到一點上門討說法的理由，就說明他們家搖搖還是聰明的。

其實這次謝承佑多有點冤枉，穆王府的人帶著厚禮去找駱老夫人是好些天之前的事了，謝承佑決定不再打駱君搖的主意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這兩天謝承佑重傷躺在牀上，穆王心也不好哪裡還記得這點事？

自然也就沒有人想起去告知駱老夫人婚事不必再提了，於是這邊駱老夫人盤算著將駱君搖或者沈令湘嫁過去，那邊穆王府其實已經在另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