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姐姐果然無聊，難怪要種花。

　除了墨磷，其余人手中都拿著風箏。他們各自把線串好之后，放飛風箏。

　所有人的風箏，都飛了起來。當然，有些……是用力撐著的。司書自詡力厚，完全不在意花費一點點力。晏無殊想著不能輸給言妄，力不要命地輸出。

　“娃娃，跑起來，風箏會飛得更高。”言妄出手，笑得溫暖。

　一如當初，他出手，把抱在懷里，用他的命，保了五年的安全。

　哥哥……秦瀟兮把手搭在他的手心上，地喊了一聲，“哥哥……”

　墨磷坐在不遠看著兩人，面下，神恍惚。記憶里他也有過這無憂無慮的時，只不過......那時候的他不是那個被孩眷顧的傀儡，而是類似穆王。只是看著他心的孩和別人親昵地互，自己卻只能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生怕惹起孩的不滿。

　那些時，苦又甜。仿佛過去了很久，但是他偏偏忘記不了。

　他不止一次猜測過，要是能忘記那個人該多好，他就不用守著那些回憶，守著那些痛苦度過這一生。可是終究還是舍不得忘記。

　秋天天高氣爽，適合放風箏，于是他們幾個人一無聊了，就去放風箏。去的地方也都是那個山坡。

　墨磷跟著他們去了幾次，就沒跟著去了。亞父不去了，秦瀟兮也不去了。秦瀟兮不去，別人，自然也不去了。

　晏無殊和言妄的斗爭也進到了白熱化階段，主要是因為，瀟兮最近整日跟著言妄去玩，晏無殊想見瀟兮一面都難。

　天氣，冷了下來。春天是晏無殊和言妄鬧騰，墨磷也不管了，他在考慮明年，送什麼禮給他家孩才好。畢竟明年就是他家孩十七歲生日，是他在這個世界，給他的孩子過的第一個生日。

　司書早早就準備了禮，只不過，那份大禮，可能在及笄那天送不上了。

　“哥哥，再教我寫一次我的名字吧。”秦瀟兮懶懶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握著筆。

　這種天氣，似乎也只適合在屋子里練字了。

　“好。”坐在后的男子語氣帶著笑意。

　大手握著小手，宣紙上，漸漸地勾勒出“秦瀟兮”三個字。

　背對著他，因此，他沒注意到，眸子里閃爍著的芒，漸漸消失。

　秦瀟兮，確實是的名字。可是，那不是哥哥時候的名字。

　哥哥……

　如果是哥哥……他會寫——娃娃。

　當初，問他的名字要怎麼寫，他拉著的手，他們共同握著一枯枝，在雪地上寫下兩個字——娃娃。他不問的來歷，不問的名字，他只認定，是他的娃娃，一如認定他是的哥哥一樣。

　相的時間越長，就越覺不對勁。這是哥哥，可是，這又不是哥哥。

　在他帶出去玩的時候，在他陪著吃飯的時候，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個人，最不能模仿的，就是另一個人的心想法。

　“娃娃，最近你不開心，為什麼？”言妄問，好看的眉頭皺起。最近，的笑容一天比一天。

　秦瀟兮放下筆，呼出一口白霧，“哥哥，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和哥哥的故事的嗎？”

　言妄一愣，一時竟忘了如何接話。

　窗外的樹迎著寒風，展示它枝頭的綠葉。秦瀟兮起，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忙碌著準備過年的侍從，又問了一句：“能告訴我，你是如何遇到我的哥哥的嗎？”

　前幾秒還地向自己撒的小，突然冷靜得有些可怕，言妄突然啞口無言。原來，他只堅持了那麼久就暴了啊……

　那個，已經清醒了。的哥哥只存在于夢里，現在夢醒了，自然也清醒了。

　“小王妃，你真的……很聰明……”一句話，變相地承認了很多東西。他現在，已經不能言妄了，他只是一個傀儡罷了。

　秦瀟兮沒有搭話，只是手不由自主地攥在了側。

　屋里的兩人都不知，此時屋外，還有一個人在聽著他們的對話。晏無殊，又怎麼可能放心讓自己的小姑娘和別人獨一室，他，一直都是在的。

　如今，終于要攤牌了嗎？瀟兮，那個……真的不是你的哥哥……

　“小王妃，抱歉，我也只是，人之托罷了。我曾經是西戍國人，和你的哥哥有。他講過他的故事給我聽，我知道他一直在找人，可是我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我曾以為，他會一直一直，找到他死去的那一天。可是，他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下去。他自殺了，在夏華北國，在他建立的國家。除了佇立在夏華北國的那些冰片，他還留給了我一封書。一封，祈求我為他做一件事的書。”

　頂著那樣一張臉，說的是那張臉的主人的故事，傀儡卻沒有不習慣，仿佛那個故事，他說了千遍萬遍。

　“他求我，剝去他的面皮，請畫皮師替我換上他的臉。他說，若是有一天，看到一個孩，會哭著喊我哥哥的孩，請陪那個孩一段時間。等孩發現我不是的哥哥了，告訴孩，無論如何，哥哥請娃娃，一定要開開心心地活著這個世界上。”

　秦瀟兮咬著牙關，淚在眸子里打轉，卻始終落不下來。

　哥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別人剝下他的面皮……

　哥哥……那樣是不是很痛……

　“小王妃，不要怪他。他很累。我從來沒有見他睡過，我也從來沒有見他笑過。他說，他這一生，只會為一個人而笑，可那個人，他找不到……他整日整夜地尋找，我，從來沒有看到他休息過……”

　傀儡說著，語氣便低了下來。

　這是一個完的謊言，可是，終究還是謊言。

　他不認識什麼言妄的人，他只知道，有一個人問過他愿不愿意為言妄，為了言妄，就可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他記得，有一個人在他臉上刀子，那個人，給了他一張可以和穆王媲的臉。他記得，有一個人每日都會教他如何笑，那個人，擁有他見過的最溫暖的笑容。他記得，有一個人每幾天都會送來一張畫像，那個人的臉，他看不清。

　他可以說是看著長大的。一屋子的畫像，畫著的都是。有人會教他要用什麼神面對，有人會告訴他他每天需要背的東西。

　他就是一個傀儡，有一個人說，如果他能一直待在孩邊，他就一直都是言妄，可要是孩發現了什麼，他這個傀儡是要被銷毀的。

　他猜，那個坐在椅上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言妄，可他越是接近言妄這個角，他就越發覺得言妄是個近乎完的人。那個人，應該是不想摧毀孩心里完的言妄，才會培養一個傀儡的吧。

　“哥哥，謝謝你。”秦瀟兮轉過，面對他鞠了一個大大的躬。

　謝謝，謝謝你在我尚沒清醒過來的時候，給予我的所有好，讓我了哥哥還在的覺。謝謝，謝謝你曾作為哥哥的朋友，哥哥……很有朋友……

　“小王妃，你介意我頂著這麼一張臉，繼續活下去麼？”傀儡勾了勾角。

　“不介意，只是，能不能不要出現在夏南國。”不要再見到他，哥哥已經不在了。他有哥哥的臉，甚至能模仿哥哥的語氣和小作，若是再見到他，一定會有一瞬間把他當哥哥，不要再會一次從天堂跌回地獄的彷徨和無助。

　“可以。”他答應得快速，那是因為他自己知道，他不可能活著回到西戍國，答應不答應，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秦瀟兮深吸一口氣，生生把眸子里流轉的淚水了下去。舉步往外走，就在房門被推開的剎那，被迎進了一個寬厚的膛。

　“瀟兮，不要勉強自己，有我在。”晏無殊抱著，低聲哄道。

　好不容易把淚水下去了，卻只因他的一句話，淚水重新冒了上來。秦瀟兮終還是攥著他的襟，哭得像一個失去了最心的玩的孩子。

　這一次，就真的，徹底失去了哥哥……

　這一生，再也找不到哥哥了……

　知道，還有亞父，還有穆王，還有很多朋友，可是，那些，都不是哥哥……

　都不是那個，只愿意為笑的修羅……

　的哭聲，讓他的心抖了抖。

　終于明白，那個人不是哥哥了，可是，他并沒有多開心，因為，哭了。他最心的小姑娘，哭了。

　傀儡靜靜地站在桌子前，桌子上，尚還有和他一起寫的字，墨已經干了，而他，再也不是的哥哥了……

　墨磷沒打算要殺傀儡，晏無殊顧著逗秦瀟兮開心的時候，他就放他離開王府。

　但是墨磷不手，不代表其他人不手。

　夜，傀儡還是被人攔下了。

　樹林里月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