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柳銘淇一口答應了下來，“還請陛下隨便拿出一本宮中的賬本來，并且找幾個一流的計吏，一并過來，今天小臣要讓他們知道什麼算賬！”

　景和帝眼睛一瞪，“銘淇，可不要說大話，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

　“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柳銘淇說了一句另一個時代的俗話，“陛下，有志不在年高，銘淇心準備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給我大康朝創造奇跡的！”

　景和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我給你這個機會！要是胡鬧的話，一百板子立刻就打！”

　柳銘淇道：“要是我贏了他們，并且證明這些簡易數字可以有大用，陛下是不是給我一些獎賞？”

　“你要什麼？”景和帝問道。

　“您告訴我，是哪個人舉報我們的。”

　“滾蛋！”

　以景和帝這樣的寬和心，也忍不住指著這個憊賴小子罵了一句。

　趙壽只當自己沒聽見，跟沒事兒人一樣，走到了書房門口，吩咐了下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三個中年宦便捧著一本賬本進了書房，隨之而來的還有四套簡易的桌椅，以及四把算盤。

　三個宦磕頭行禮之后，由為首的宦說道：“啟稟陛下，這是上個月宮中菜蔬的用度記載的其中一本，奴婢們還沒有進行最后的統計庫。”

　“好。”

　景和帝轉向了柳銘淇，“你要怎麼來比試？”

　“讓三位公公先算一遍吧！”柳銘淇道，“有比較才有差距，您才知道我說的不假。”

　景和帝也覺得很對，便對著三個宦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開始計算。

　結果他們就有點遲疑。

　趙壽眉一皺，“皇上的話你們沒聽到嗎？趕麻利的開始啊！”

　“啟稟陛下，這麼厚的一本賬單，起碼需要兩三個時辰，奴婢擔心會耽擱陛下的休息。”宦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在景和帝的詢問眼神下，柳銘淇說了自己的解決辦法：“既然如此，就多幾個人過來吧，大家每人分十來頁計算，最后再匯總起來，就能節約時間。”

　“可！”

　景和帝同意了。

　于是又找了三個宦過來，六人每人分了十幾頁，拿著筆和算盤就開始計算。

　“啪嗒啪嗒”的撥算珠聲響過，書房呈現出一番忙碌的景象。

　景和帝一邊喝著趙壽端來的參茶，一邊看著旁邊桌子上坐著的柳銘淇，發現這小子很是無聊的撐著手發呆，竟然一點不把這個比試放在心上。

　搖了搖頭，景和帝已經把這個侄兒當了說大話的頭小子，心里已經開始琢磨待會兒要怎麼教訓這個臭小子了。

　大概兩炷香的時間過去，六個宦已經把各自的任務完，湊在一起進行匯總之后，把最后的答案遞到了景和帝的案前。

　景和帝沒有先看答案，而是著年，“銘淇，你來。”

　“遵旨！”

　柳銘淇二話不說，直接從六個宦手里接過了拼湊好的賬本。

　然后他就拿著紙筆和算盤，飛快的翻著賬本，“噼噼啪啪”的打了起來。

　六個計吏宦本來是很有點輕視這個小王爺的，結果一看他的架勢，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

　景和帝見狀不覺有些好奇，招了一個宦過來，問道：“怎麼了？”

　“回稟陛下，小王爺絕對是高手啊！”宦汗的道，“他本就不看珠算盤，卻能練的運用算盤記數，還能一只手記下數字，這樣的能耐，哪怕是我們這種記賬了十幾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呀！”

　“他就不能是胡弄的？”

　“胡弄的不會有這種韻味，懂得珠算的人一看就能知道是不是高手。”宦道。

　“依照你的估算，他的水準有多高？”

　“恐怕戶部最厲害的幾位，也只能和小王爺在伯仲之間了。”宦沉道，“當然了，前提條件是他能不出錯。”

　聽著他的一番話語，景和帝重新看向年時，眼神已經有了微微變化。

　也是。

　就瞧著他一本正經的專注神，就曉得這小子還是有點底的。

　看來他也不是一味的頑劣嘛。

　景和帝正在這里想著，冷不防柳銘淇已經翻完了最后一頁，拍案而起：“陛下，我算完了！”

　景和帝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剛剛點起的線香，發現最多才燃燒了一半。

　也就是說，柳銘淇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就把六個宦一起花了兩炷香的時間完的算賬給算好了。

　在場的所有人，第一個反應都是不可能。

　景和帝干脆就自己站了起來，手接過了柳銘淇寫出最終賬目的紙，看到上面寫了的數字。

　他再拿出了剛才幾個宦匯總的答案，比較了一下，道：“銘淇，你報一下你寫的是多？”

　他雖然自己寫了好幾次的新奇數字，但畢竟沒有柳銘淇悉，自然一時間換算不過來。

　“13745兩2錢2分銀。”柳銘淇張口回答道。

　景和帝拿著宦們寫的正常數字賬單匯總，只見上面寫著“一萬三千七百四十五兩兩錢兩分”。

　數字竟然毫不差！！

　旁邊的六個宦驚駭得張大了。

　這個答案可是他們經過再三核算才得出來的。

　如果不是他們當面給的皇上，而且皇上又并沒有給別人看，六人都懷疑這位年輕的王世子在作弊了。

　景和帝也是眼睛立刻一凝。

　他馬上拿起了柳銘淇的那些算稿紙，發現上面全都是一連串的新奇數字，不過卻只是寫了8篇紙而已。

　再看旁邊的那些計吏們的算稿紙，起碼都是五六十頁，厚厚的一疊。

　如此的簡單？

　如此的快捷！？

　景和帝震驚了起來。

　他從小就是被當了帝國繼承人來培養的，對于這些算數之道，還是有一些了解，不然今天他也不會對阿拉伯數字那麼興趣。

　結果事實證明了，這些數字能發揮的功用，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倘若戶部的計吏們全部都學會了這種數字記數，以及計算方法，那得提高多的統計效率？節省多繁重的勞作量？

　倘若全國的省、州府、縣的計吏們，也都學會了，那又會帶來多大的好？

　整個大康朝的稅賦支出用度等等，豈不是迅即的能反映到自己的桌前嗎？

　這對于整個帝國的掌控，可是有著莫大好呀！

　……

　瞧著景和帝軀微微發抖的樣子，柳銘淇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被震住了吧？

　我十一歲的時候，就去頂替生孩子的村里會計算賬，一口氣幫忙了四年的時間，直到我上了縣城里的高中才作罷。

　在這期間，我可是被鍛煉了珠算小能手，又對于記賬什麼的知之甚詳。

　現在拿出來打擊這群戰五渣，簡直有點勝之不武的覺啊！

　恍惚之間，柳銘淇發覺景和帝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

　他趕的抬頭，“陛下，實際上這些簡易數字用在記賬上面，還有不的訣竅，可以使得統計工作更加簡單，即便是局外人，對于這些清單數據，也能一目了然呢！”

　“比四柱結算法還要好？”景和帝有點不信，這可是上千年來一直被稱贊的第一會計法啊。

　“四柱結算法完全是落后的東西。”柳銘淇想也不想的道：“早就該被時代所拋棄了。”

　景和帝冷笑一聲，“銘淇，你這話就說得太大了吧？古人心的結晶，怎麼能容你如此的詆毀？”

　“話不是這麼說，陛下。”柳銘淇知道景和帝為人寬和，而且大康朝從來不以言論罪，所以他直接就懟了回去：“一千年之前，強盛的王朝憑借著青銅兵大殺四方，你讓他們一千年來和我們這些手持鐵武的軍隊來一？同樣的，我們現在是鐵武，一千年以后，鋼……也肯定會有什麼別的好東西造出來，然后淘汰掉鐵武的。

　在這個天下，無論什麼事都不是一不變的，我們在積極吸收古人的知識經驗的同時，也要不斷的發展自我，這樣才能今人勝古人，才能為后世子孫們的驕傲啊！”

　年的這番話語，之前可從來沒有人跟景和帝提過。

　雖然聽起來很是不舒服，但景和帝卻從里面聽出了另外一種奇妙的廣闊天地。

　一瞬間，他都要想看看，一千年之后，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況了！

　今人勝古人？

　有點意思！

　景和帝心中微微點頭，面上卻不聲，“好了，別廢話，就說一說你的方法吧！”

　“遵命！”

　柳銘淇正在這兒等著呢，便說道：“現在的統計計算方法，單就計算來說，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問題它屬于一種單一記賬法，不符合復雜的況。

　我舉個例子吧……嗯，您背后的趙公公，他因為沒錢吃飯了，就向您借了一筆錢……”

　趙壽本來正在聽得云里霧里呢，忽然聽到柳銘淇拿自己舉例，而且是如此的例子，嚇得趕就俯下拜，“陛下！陛下一貫寬厚待人，宮中待遇優渥，老奴可沒有缺錢吃飯！更沒有任何埋怨！！”

　景和帝心中有正事兒，倒也沒有多說，“趙壽你起來，沒事，聽著就行。銘淇你繼續！”

　年跟著說道：“既然趙公公借了一筆錢，那麼宮中的計吏肯定就要記錄下來，某年某月，趙公公借錢多。

　但是因為現在的記賬方式的局限，所以在這個賬本上面，是不會寫這筆借款來自于您的，它一定是在另一個賬本上面，寫著今日皇上借了多錢給趙公公，對吧？”

　景和帝再次頜首。

　柳銘淇道：“如果長期以往，這兩個賬本但凡有一本失了，趙公公的這筆帳就了無頭賬，再也沒辦法理清。從正常角度上來說，他就可以賴賬不還了，反正你們的證據也又缺陷。”

　他這麼一說，景和帝又點頭了，但后面的趙壽卻雙再次打閃，哀怨的眼神不住的向柳銘淇。

　“這還只是一筆賬的兩個賬本而已，如是一個復雜的多方賬務，牽涉到了三個賬本、四個賬本，那就更加的復雜，更加的繁瑣。”柳銘淇侃侃而談，“如今我要說的這種記賬方法，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我給它取名做復式記賬法！”

　他倒是不客氣，直接把無數先輩們的智慧經驗結晶占為己有。

　可問題在于景和帝不知道啊。

　他現在已經完全被震住了！

　雖然博學多才的人很多，但像是柳銘淇這樣，十六歲就能考慮這麼多，而且還說得頭頭是道的，同時又能解決財務記賬大問題的，真的是平生僅見！！

　我們柳家宗室，難道真的出了一個天才！？

　……

　注：珠算和珠算盤應該出現于我國漢代，東漢數學家徐岳在《數記》里面提及“珠算，控帶四時，經緯三才”，而北周數學家甄鸞對這段文字的注釋是“刻板為三分，其上下二分以停游珠，中間分以定算位。位各五珠，上一珠與下四珠別，其上別之珠當五，其下四珠，珠各當一。至下四珠所領，故‘云帶四時’。其珠游于三方之中，故云‘經緯三才’也。”

　古代記賬就已經有會計這種稱呼，到了宋代，朝廷便有了自己的專門會計組織——三司會計司，總核天下財賦收和結存。

　由于我沒找到戶部、宮中專門記賬人員的最準確名稱，所以統一用州府記賬員的職——計吏來代替，有所欠缺不足之，敬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