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漫天的紅芒灑落下來,照在陸塵上時,他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在那個片刻間,仿佛突然到了什麼刺激,他深的黑火猛然燃起,如一浪在他經絡中迅速奔湧,沖刷了一遍,然後將那些之前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已經侵的詭異氣息一下子焚燒殆盡。
陸塵子微微一震,雙眼頓時恢複了清明。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終於完全地清醒過來。這一夜過得好生漫長,長到他沉溺夢想幾乎不能醒轉,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清醒的腦海中,那些幾乎被掩藏的記憶終於開始慢慢浮現上來。
他還沒有忘掉很早發生的那些事,他還記得最近發生的那些事,就好像是雖然之前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猶如行走失去了記憶,人還是那個人,卻是不完整的。
仙城裡的那一場爭鬥,在海異象出現後越發的激烈,而且在幾位化神真君不知為何都沒有出面阻止的況下,局面開始日益失控,幾方的廝殺爭鬥越來越是腥慘烈,死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漸漸殺紅了眼。
與此同時,在金龍真君率先退出戰局離開仙城後,另外一位長期沉默的大佬流雲真君好像也承不了這種風雨來末日將臨下的力,學著金龍真君的前例,也帶領手下退出了仙城這個天下權力的中心。
這樣一來,又多了一塊味的“”,爭鬥中的各方蜂擁而上,更加鬥得是不可開。
陸塵仰著天空,面冷峻而帶著一肅殺之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黑火之力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覺醒並驅除了那詭異之力,但最重要的是他恢複了清醒。
而一旦清醒過來,陸塵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察覺到了現在的局勢明顯地出古怪。
這當然不可能只是單純的真仙盟訌,幾位化神真君代表的大勢力爭奪地盤的鬥。只要腦子沒問題的人,都能看出這麼做激烈有餘,卻並不符合那幾位大佬的實際利益。
真仙盟是一面大旗,是代表著天理公義是代表著正義的道德制高點,大家往這大旗下一站,看誰不順眼就是一句“你乃邪魔外道,我要代表正義懲罰你”,自然便打得對手落荒而逃,不要說還手了,就連還口都變得很艱難。
這麼好這麼輕松的日子,大家各自割據一方,統領天下,豈非是最好的日子,除了瘋子,誰會想完全打破真仙盟這面大旗?
瘋子?
陸塵呆了一下,心想這裡面好像還真的是有一個瘋子在。
※※※
跟瘋子是不能講道理的,哪怕這道理是異常的清晰明白、理所當然,但是瘋子就不跟你按規矩來,特別是當那個瘋子還有這種能力的時候,那事就會變得很可怕,並且很容易失控。
但是,陸塵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個令人疑的地方,就算死頭是瘋子不可理喻,但是現在還剩下的另外三位化神真君呢,難道鐵壺、廣博和古月三位真君也變了瘋子?
瘋病還能傳染的啊……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陸塵突然莫名其妙地有點好笑的覺,然後他就笑了出來。他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被暗紅輝籠罩的世界,天龍山頭一片黯淡,紅雲頂沉雷滾滾,還不時有閃電從遠方雲層裡竄出撕裂天空,看上去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
但是陸塵偏偏就一點也沒擔心害怕的樣子。他看著眼前這一切,搖了搖頭,心想這世界若是毀了,就毀了吧。
他從來都沒有為天下人著想的心思,盡管他曾經做過為天下人立過大功搞垮魔教的事,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死頭從小對他灌輸的那一套為天下大眾勇拼搏的思想卻是漸漸淡了。
大概只有死頭他自己還執著著吧。
“阿土,我們走吧。”陸塵對蹲坐在自己腳邊的阿土說了一聲,阿土低沉地應了一下,站起向前走去。
陸塵看了它一眼,發現這頭黑狗的軀好像又大了一圈,他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看來最近你吃得不錯啊。”
阿土轉過頭看著他,雙眼紅,但目並不兇惡,也許這世上只有陸塵才會讓它有這樣的眼神。
“去哪裡呢?”陸塵自言自語說了一下,過了片刻後,他笑了笑道,“算了,還是去找死頭吧。這海異象太詭異了,不但傷人,也能傷己,我總覺得在這麼下去,只怕全仙城的人都要瘋了,得跟他說說不能再這麼搞下去了。”
阿土不置可否,只是跟隨著他,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噩夢醒來,在他們前方面對的,似乎才是一場更大更兇惡的噩夢,而且還看不到任何終結清醒的跡象。
只是走著走著,陸塵始終覺得腦海中還是有點淩,雖然之前他已經回憶起了所有該記起的事,雖然他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是在黑火力量的幫助下,變回了一個完整的人。
但是那種若有所失的覺還是纏繞著他。
他覺得心裡好像還缺了一塊。
這種覺很奇怪,他想不起來卻總覺得自己還記得什麼,或者說自己應該記得什麼。當無數過往的片段在腦海中一一找到位置各就各位時,記憶中的空白就像迷霧一樣,蜷在某個角落,卻始終揮之不去。
眼前的道路上居然偶爾能看到跡了。
陸塵想了想,記起前兩天好像戰爭進最混最慘烈的階段時,這裡似乎有發生過暗殺的事。他向周圍看了看,周圍很安靜,敵人和朋友一個都沒有。
大概是因為天尚早?或者是因為大家都累了?還是說這場古怪的爭鬥在自己大夢一場中突然結束了?
他遠遠地看到了巍峨雄偉的昆侖殿,他又有片刻的恍惚,然後他忽然驚醒,猛地甩甩頭,仰首著天空的海,目微冷,隨後黑火的力量再度燃起,瞬間驅散了那冰冷的詭異氣息。
腦海中再度冷靜了下來,但陸塵的一顆心卻緩緩沉了下去。
事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糟糕。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找到天瀾真君再說。他帶著阿土走上世界,走向那座巍峨的殿宇,然後他發現本是戒備森嚴的大殿外,今天似乎一個守衛都不見了。
這一路上,好像他真的一個人都沒看到。
這世界,好像有一種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覺。
他忽然間有種骨悚然的寒意,從背後緩緩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