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讓喬綰再跑,季九爺果真寸步不離守著。
夫妻倆整日黏在一起,轉眼過了三日。
東南樓外,紫藤花又一年開了滿架,春風拂過,猶如一片紫海驟起漣漪,幽香撲鼻。
季寶凝過來時,遠遠瞧見垂花庭院下擺了桌椅,像是有人。
離得近了,聽見孩子的笑鬧聲。
桌上擺了點心果盤兒,喬綰坐在圍椅上,像是在翻看賬本。
邊,地上鋪了張地毯,兩個母和明秋在逗康安和阿滿。
七個多月的娃娃,已經能在地毯上爬來爬去,小兄弟倆玩兒的不亦樂乎,笑的口水都流了下來。
季寶凝左右看了看,沒看見季九爺的影。
咬了咬,笑盈盈湊近喬綰。
“九嫂,你忙嗎?”
喬綰抬眼看,十歲的小姑娘,量拔高了許多,穿兒蔚藍的學院服,編了兩個馬尾辮,秀的眉眼也了幾分稚氣,笑起來又乖又。
喬綰笑了,合上賬本,手拉坐下。
“有段日子沒瞧見你,大十八變,寶凝長大了些,在書院的日子,可是學了不東西?”
季寶凝抿著笑的秀氣,一邊著子落座,一邊看了眼樓院兒里的方向,小聲問道。
“我九哥不在嗎?”
喬綰將算盤和賬本收起來,端了盞花茶,笑看一眼。
“你是來找我,還是來找他。”季寶凝連忙傾挽住臂彎,討好的笑道。
“當然是來找九嫂的。”
喬綰低笑兩聲,“說吧,什麼事?”季寶凝言又止,小聲道。
“九嫂……您跟九哥提一提,兵府司還關著書院的學生,這也好幾日了……”
喬綰月眸眨了眨,黛眉輕挑,擱下茶盞與季寶凝對視。
“寶凝,關的學生雖然是書院的,據我所知他比你大兩屆,跟你大約不是很相。”
季寶凝咬了咬,抓著喬綰的手小聲道。
“大家都是一個書院的,何況,本這件事就是楚家有錯在先,想保護自己的家人,這有什麼錯?我們雖是權貴,也不能隨意欺百姓啊。”
喬綰黛眉蹙了蹙,認真的盯著看。
不說話,季寶凝難免有些拘束,連忙解釋道。
“九嫂,我不是說九哥和兵府司,這事兒自然跟咱們沒有關系,我是說楚家以權人。”
喬綰靠在圍椅上,默了默,緩聲開口。
“你也說了,這事,跟咱們沒有關系。”
季寶凝一怔,“我……”
喬綰輕輕搖頭,示意安靜。
“對一個不相的人,你求到你九哥面前來,不過是因著你是季家小姐,掌權人是你的父兄,你若不是呢?”
季寶凝神怔怔的,有些茫然。
“我,我怎麼會不是?”
“若你不是姓季,你連季公館門外那條街都進不來,那些在你面前鼓你,一臉激給你灌輸,所謂'同窗誼,怎能置之不理,該共進共退,與強權抗爭。'的人,他們也不會找到你面前。”
季寶凝緘默,這話沒辦法回答,因為姓季,覺得同學們說的也沒有錯。
看神,喬綰便知沒聽進去。
事實上,對著個沒經歷過人世故的半大孩子,這些道理講了,也不能領悟。
喬綰單手支頤,想了想,換了種方式與通。
“這次鬧事的,有書院里的富貴子弟嗎?”
季寶凝沉默不語。
喬綰櫻勾了勾,問。
“他們大多數,是不是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干脆罷課不去書院了?”
季寶凝握著手,眸子了,微微點了點頭。
喬綰微微頷首,接著道。
“出事到現在,在你面前鼓起事,滿口討伐的,可都是寒門子弟?”
季寶凝眨了眨眼,看著沒吭聲。
喬綰笑了笑,握住的手,聲線和。
“人是這樣的,喜歡類以群分,我不跟你講這些人接近你的目的,你自己也明白,是不是?”
季寶凝垂下眼,細聲道。
“我知道很多人接近我,是因為我的出,我來跟九哥九嫂開口,是我真的覺得,這次的事,是楚家有錯在先。人命可貴,不能用金錢衡量,人更無價,不該被這樣踐踏。”
喬綰聽罷,贊賞一笑,了季寶凝的頭,聲道。
“你不是被人所用,懵懂無知,這很好。那我們不提那些外人,來聊聊你的人生價值觀。”
季寶凝昂了昂下,帶著幾分小倔強。
“我的想法沒錯,九嫂說什麼,我都不會搖。”
喬綰好笑的看了一眼,默了默,溫聲開口。
“給你分析一下,就楚家這件事而言。”
“楚家意圖給兒子買媳婦,出發點的確不對,可當下很多人都是包辦婚姻,有些人甚至親前,都不曾見過對方,這不止局限于寒門子弟,包括豪門貴族間的聯姻,都是如此。”
“你可以看不慣,但你沒辦法左右,所謂父母之命妁之言,若是買兒媳婦的這筆錢,換一種說法,例如,聘禮。”
季寶凝眨了眨眼,眉心輕蹙。
喬綰微微頷首,笑道。
“你看,若是聘禮,雙方父母都同意,我若是這姑娘,不愿意,自私一些,不管父母親人,大不了逃走,再大不了自縊。
每個人心里的思量不同,活著逃離還是死了解,怎麼抉擇便是自己的事了。”
“到了楚家,拜堂時才尋死覓活,且不管是抱著什麼心態,想玉石俱焚也好,孤注一擲也罷。
最終的結果,沒能活著逃離,更沒能尋死去解,阻斷兩條退路的人,是你口中,人無價姐弟深的那個弟弟。”
季寶凝眉心蹙了疙瘩,想起那天晚上,趙濱說的話,于是陷了沉默。
喬綰也不想,這麼早給小姑娘灌輸人間世故的險惡,但事拆開分析到這一步,總不能白費這番口舌。
“寶凝,錢財是聘禮,楚家便摘的干凈,可持槍闖私邸意圖行兇,那年便犯了律法。”
“你九哥執政,不會容忍手下人手腳不干凈,所謂強權人,是不立的。統治者制定律法,是為了約束臣民有規矩,維護領土上的和諧,從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用你九哥的話,弱強食,能力不足就要挨打。”
“關在牢里的人,該慶幸他沒有殺人,否則他便不止是關在那兒而已。”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決定付出相應的代價,即便是個孩子。”
最后,喬綰反問。
“你從這件事里學到了什麼?”
季寶凝走的時候,還一臉半知半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喬綰看著的背影,轉而喊了明秋來。
“你送十四小姐回去,代我與大夫人叮囑一聲,最近,也不要讓寶凝去書院了。”
明秋應是,追著季寶凝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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