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下來,謝大娘完全就是在不停幫著付拾一夾菜。
付拾一寵若驚里,吃得肚子發圓。
付拾一艱難的啃完碗里最后一個塊,誠摯的看向謝大娘:“實在是吃不下了。”
謝大娘殷勤的又倒了一碗湯:“喝點湯,這個不占肚子!”
付拾一低頭,盯著碗里漂浮的一層油花,頓時就覺得胃里一片翻滾。
真的吃不下了。
付拾一決定岔開話題:“石頭大嫂那頭,還要每天護理好的。現在天氣暖和,最容易傷口潰爛,所以一定要每天定時洗。”
謝大娘連連點頭:“我記下了。不過,付小娘子怎麼這麼了解這個事——”
付拾一咳嗽一聲:“以前在蜀地,經歷得多了。”
謝大娘慨:“付小娘子真是能干。”
頓了頓,殷勤道:“我娘家有個侄兒,如今都是解元了,讀書很了得的。如今還年輕,剛二十三——”
二十三的解元,算是年輕有為了。
付拾一險些被謝大娘的意思嗆住,趕擺手:“我年歲還小,而且我剛過熱孝——”
謝大娘卻似乎陷了自己的世界中無可自拔:“你不知道,我那侄兒一表人才的。就是命苦一點,早年喪母……你一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多好?”
付拾一咳嗽得更厲害:“使不得使不得——”
謝大娘一下拍板:“沒什麼使不得!要我說,合適得很。你年歲小一點不要,他年歲大,知道疼人!而且,你也沒什麼親眷,兩個人親后正好好好過日子,來年再生個一男半的……”
付拾一害怕再說下去,自己這一生都被規劃完了,趕拔高聲音:“謝大娘聽我說一句!我就是從蜀地過來尋親的,如果找不著親眷,肯定將來還得回蜀地去的。而且我是殺豬匠,也是賤業,人家是讀書人,我哪里配得上?”
謝大娘愣住:“這……你現在也不做了啊……”
付拾一抿一笑:“我忘記說一件事,我阿爺是仵作出,所以家世也不很般配。令侄兒年輕有為,應娶個賢婦,何必被我耽誤?”
石頭在旁邊聚會神聽了半晌,這會算是聽明白了付拾一的拒絕,頓時捂住了眼睛,不想看自己阿娘的一廂愿。
付拾一怕謝大娘還要往下說,趕說正事兒:“我看過黃歷了,后日是好日子,我打算搬家了。”
謝大娘整個人傻眼了。
然后想起了付拾一之前說的搬家的事。臉上一紅,趕道:“以前那是我……你就別往心里去。搬家做什麼?你一個人,在外頭住也沒人作伴,容易出事兒。還是就在這里吧。以后,咱們好好相——”
付拾一看著謝大娘認真又殷切的樣子,知道是真心實意。
不過……
“人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您這里很好,只是……我還是想有個完全屬于自己的落腳。崇賢坊那邊,有個宅子很合適。我已租下來了,一個人住,自在又方便。而且我親戚也是住在崇賢坊的,住得近,也更好找一些。”
付拾一一大段話說下來,將自己的態度表達很明確。
謝大娘這才后知后覺:付拾一是真要搬走了。
謝大娘有點兒沒臉看付拾一,愧疚得不知所措:“我知道……哎……都是巧娘那個事兒鬧得!”
付拾一抿笑:“當時也只以為很快就找到。可沒想到這麼久都沒找到。我就得另做打算。存夠銀子,我還要回蜀地去的。”
謝大娘又說了幾句讓留下的話。
付拾一還是婉拒。
最后,謝大娘沒了法子,只能折中:“那柱子幫你。”
這個事,付拾一沒拒絕,謝過之后,就趕回了自己屋里。
進了屋,付拾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才覺得輕松了。
這謝大娘怪氣時候,不住,如今熱起來,覺得自己更招架不住。
第二日付拾一出攤之后,就將明日不來的牌子掛在了那里。
王二祥眼前一亮,八卦的將腦袋湊上來:“明天是有什麼事兒?搬家?”
付拾一抿笑著應了。
王二祥覺得自己義不容辭:“我去調一下休沐時間,明日幫你忙去。”
付拾一覺得不必:“ 就那麼兩件東西,本不需搬什麼。再說了,就這麼一點距離,走路要不了兩刻鐘。”
王二祥居然神肅穆起來:“搬家可不能省事兒。搬新的住,都要暖居,一起吃第一頓飯的。熱熱鬧鬧的,給屋子里添人氣。”
付拾一卻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抿樂著夸他:“二祥,你可真是中有細。幫我就幫我,找這麼個理由——怕我不給你飯吃?”
王二祥被夸得渾不自在,臉上儼然了個猴屁,尷尬的撓著頭:“嗨,人多去一趟,周圍的人看了,就不敢欺負你了。”
付拾一想想也是:王二祥他們是衙門的不良人,專門就是和這些三教九流打道,對他們最了解也最有震懾力。他跑一趟,也不知省了多自己的麻煩。
于是,付拾一欣然同意:“這樣吧,既然是人多熱鬧,就多兩個?都是人,明日休沐的,你都上。”
付拾一在這里,也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相的,除了謝大娘他們那些,也居然就剩下衙門里這一幫子了。請他們吃個飯,只當謝這麼久以來的照顧也好。
付拾一腦子里一思索,就知道明日做什麼了。
付拾一笑瞇瞇:“那我明天早上早點買菜過去煮飯。你過去我原來住的地方,和房東的兒子一起,幫我把東西搬過來。”
王二祥痛痛快快應了,飛快拿著卷餅跑進去應卯。
應卯之后,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卷餅,王二祥就說了明天付拾一搬家不來出攤的事兒。
不休沐的,頓時哀嚎:“完了,明天要肚子了!”
王二祥又跟人調時間:“我去幫忙搬家,再給付小娘子暖居。”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被另一個不良人,喚作左江的大聲笑話起來:“你還說沒瞧上人家付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