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特意方良停下,開簾子問:“收拾屋子了?”
付拾一知道定是方良說的,于是大方一笑:“是,收拾了一下,糊點窗戶紙,不然不能住人。”
“什麼時候搬家?”李長博又問。
付拾一搖頭:“還沒定,不過應該就這幾天。”
發生了今天的事兒,謝大娘肯定就更不自在了。也懶得看謝大娘別扭樣子。
李長博“嗯”一聲:“到時候知會我一聲。”
付拾一一愣,還是笑著應了。又說天不早,自己先回去了。
李長博說完告辭的話,本來都放下簾子了,想了想又開了:“我送你一程。”
付拾一本要拒絕,不過看見李長博堅持的神,心想或是有什麼話要說?
付拾一爬上馬車,方良利落的掉了頭。心里卻想:這一來一回,說半個時辰過去,不知老夫人會不會急。郎君怕是忘記答應了老夫人回去用晚飯?
付拾一上車之后,李長博并沒有立刻開口,反倒是一臉沉。
付拾一也不著急,靜靜的等著。
良久,才聽見李長博說了句:“我今日去探陳太史令。在出來時,遇見了裴三郎。”
付拾一不由目落在他臉上,等著下文。
“陳太史令的意思是,案子就這麼了結。”李長博輕聲說道,面上神有那麼一瞬間的微妙。
付拾一忍不住蹙眉:“那他知道不知道……”
“陳太史令說了一句話,說,家里已經這個樣子了。就不折騰了。家破人亡不說,活著的人也折磨。”李長博笑了笑,顯得意味深長:“他畢竟是做了這麼多年,很多事,比你我看得明白。”
付拾一就無話可說了。
如今的律例就是如此,民不告,不究。陳家的事,陳家自己的解決意見是最重要的。
不過,陳太史令那個話,也沒什麼不對的。
“那裴三郎呢?”付拾一記得他剛才還提了裴三郎。
“我們聊了幾句。”李長博輕嘆一聲:“他瘦了一圈。顯然是十分難過。然后他說,他不信這件事就是這樣簡單。”
“他說那個丁橋,因當初是陳蓮求,才得以留在陳家,所以一直都對陳蓮恩,對陳家恩。不可能會忽然變了——”
“他還說,原本,兩家在沒有陳珠之前,是打算讓他娶陳蓮的。后來陳家有了嫡,他們自然更中意嫡。偏他也覺得陳珠活潑可,所以最后就定了陳珠。他和陳珠極好,本來打算今年定下婚期,來年就將陳珠娶過門。”
“不過,陳蓮畢竟是姐姐。又到了年歲,所以陳珠的母親,就打算先給陳蓮定一門親事。陳珠母親得意思,是讓陳蓮去給人做填房。畢竟陳蓮年紀擺在這里,又定親好幾次都出了岔子——”
付拾一聽到這里,大概已是明白了。
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還說,就是那個丫鬟春丫,也是邊得力的,后頭才給了陳珠的。因為陳珠邊丫鬟年紀都小,照顧不周。”
付拾一再嘆。
“裴三郎說,他想見見丁橋。”
“我答應替他跟徐縣令求了。”
付拾一一愣,不由得驚訝。
李長博微微淺笑,眼底竟染上一狡黠:“畢竟,他也是陳珠的家人。他應當知道陳珠為什麼被害。”
“可他能做什麼?”付拾一有點不明白。
“他能做的有很多。”李長博眼底的狡黠更明顯:“比如,拒婚。”
“比如,迫陳家做出一些決定。就算不能一命抵一命,總比就這麼過去強太多了。”
付拾一恍然,然后對著李長博豎大拇指:“還是李縣令厲害。”
李長博卻嘆息:“律法還是太寬容了。”
對于這樣的況,縱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陳蓮絕不是無辜,可也無可奈何。
付拾一篤定告訴他:“會越來越好的的。”
李長博點頭:“但愿。”
付拾一笑瞇瞇:“有李縣令這樣為國為民的好,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李長博被夸得靦腆起來,耳朵尖都有些泛紅,卻還強自鎮定:“付小娘子總是如此甜?”
付拾一一本正經搖頭:“當然不是。我只說事實。”
李長博說不出話來了,耳朵尖卻更紅了。
付拾一瞧著, 心里樂:李縣令還真是面啊~真好玩兒!
轉眼到了巷子口,付拾一下了馬車,鄭重道謝后,看著李長博馬車了,自己這才回去。
一進大門,就看見謝大娘坐在堂屋門口,一瞧見吧,還立刻就站起來。
那副急切的樣子,嚇了付拾一一跳。
付拾一心想:莫不是要追責?那可咋辦,是沒有行醫資格……
“付小娘子沒吃飯吧?快進來吃飯,我去熱菜,熱完了就能吃了!”謝大娘一改平日的怪氣。
付拾一:……你吃錯藥了嗎?
付拾一不開口,謝大娘臉上明顯尷尬起來,隨后咬咬牙,還是著頭皮開了口:“平時是我不對,我總是……哎,都是我不好。付小娘子別往心里去!”
付拾一趕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嚇了一跳——”
付拾一捂住:糟糕,說了實話怎麼辦。
謝大娘臉就更加尷尬了。
氣氛有了凝固的跡象。
石頭這個時候探出頭來,脆生生道:“小娘子幫了我家大忙,我娘說得好好謝謝你!小娘子請我吃湯圓,我們請付小娘子吃!”
謝大娘連連點頭:“對對對,吃!我燉了老母!用蘑菇燉的,可香了!”
付拾一:大吉大利,今晚吃?
謝大娘熱的將付拾一拽進去了。
付拾一看著一桌子的菜,有點兒不安:“這也太盛了……”
“這有什麼?比起人命,這點算什麼?”謝大娘說起這個事,就是驚嘆:“娃都憋得臉發青了,你說說,要不是你那一下子,說不定發生什麼呢!而且我平時那麼對你……”
謝大娘給付拾一倒酒:“我得敬你一杯,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付拾一寵若驚端起酒杯:“別別別,別這麼說。”這麼說我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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