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生得很突然，而且生在鬧市街上，直到此刻，所有人已覺，這場針對李世民的刺殺完全是有預謀的，心策劃的，他們的目標只有李世民一人。

以李世民和他后衛的反應來說，這場刺殺有很大的可能會功，因為……李世民的衛本沒有反應，就在刺客們離李世民只有丈許距離時，在衛們的眼里，他們還是一群衫襤褸沒有任何威脅的難民，如果沒有李素的提前警示，李世民此刻的命運恐怕還真的很難說。

明眼人都能看到的結果和勢，李世民自然更能看清，正因為如此，李世民尤其覺得怒難當。

惱怒衛們失職的同時，也痛恨刺客的膽大妄為，居然敢公然行刺當今皇帝，多年未曾生過這種惡劣的事了，若不追究到底，將刺客背后藏的真正主使人揪出來，皇帝威嚴何在？

李世民的怒緒直接影響了衛們，將刺客們團團圍住的同時，衛們便現了自己的失察和失職，眼見李世民龍大怒，衛們心中惶恐，再看向被自己等人包圍的刺客，衛們滿腔的惶恐化作了怒火和殺氣，若非李世民突然下令要活口，只要再來一個回合的手，這群刺客就會被衛們碎尸萬段。

既然要活口，自然就不能痛下殺手，刺客已被圍住，衛們的陣式卻生了改變。

殺人有殺人的陣式，活捉有活捉的陣式。

合圍刺客的衛們終究是李世民的護衛，名副其實的大高手，警覺雖然差了點兒，但手卻一點也不差。

隨著李世民一聲令下，衛們毫不遲疑地做出了反應，他們瞬間分了兩部分，一半揚刀狠厲地朝刺客們頭頂劈下，另一半卻忽然蹲下，原地一滾，手中鋼刀橫劈而出，刺客們忙著舉刀橫擋頭頂的攻勢，無法顧及從下盤突如其來的殺招，一陣凄厲的慘過后，被圍住的刺客中近半被劈中，頓時鮮橫流，眾衛合力一擊的這一刀狠辣無比，刀過，刺客們的幾乎被橫劈而斷，與筋骨的分離清晰可見，白森森的小骨就這樣暴在空氣中。

李素眼皮直跳，心中不得不佩服這群衛的手與算計，揮刀直攻下盤不僅能給刺客們造極大的創傷，而且選擇攻擊刺客們部能夠讓他們無法遁逃，創傷無法致命，活口算是留下了，廝殺到了此時，刺客們除了就地拿刀抹脖子，已沒有了別的選擇。

大局已定，李素的注意力馬上轉移，扭頭朝沿街商鋪的閣樓上掃了一圈，皺眉沉聲道：“五叔保護陛下，尤其注意頭上的靜，鄭小樓，上去查一查！”

李家的部曲們迅將李世民圍在中心，拔刀警惕地注視著街道兩邊的閣樓窗口，鄭小樓一聲不吭，形卻突然飛起，一個起落，然后在商鋪門口的旗幡桿子上用腳借力一蹬，很輕易便飛上了閣樓。

聽到李素的下令，李世民一愣，接著朝兩邊閣樓飛快掃了一眼，然后向李素投來贊許的一笑。

刺客們仍在殊死抵抗，鄭小樓卻已迅檢查了兩座閣樓的窗口，大抵沒什麼現，鄭小樓從窗口飛出，雙借力一蹬，飛向閣樓最后一個窗口，誰知沒等鄭小樓接近，窗口突然四裂而開，漫天的木屑飛揚時，漆黑的窗口里忽然出四勁弩，黑幽幽的弩箭直指樓下的李世民！

李素大驚，暗自慶幸自己料敵于先，沒想到敵人居然真的留了最后一記殺招。

“五叔戒備，保護陛下！”李素厲聲喝道，說完李素子一矮，然后一滾，滾到路邊一輛販貨的牛車后面，避開弩箭的攻擊范圍。

皇帝的命重要，自己的命更重要，李素絕對不會干那種舍生忘死拿自己的當盾的蠢事。

方老五也張得不行，這時也顧不得冒犯龍，揪住李世民的肩使勁往下一按，李世民猝不及防，被方老五生生按倒在地，接著李家十余名部曲在李世民和弩箭之間形一道又一道的人墻，他們拿自己當了盾……

方老五推倒……，按下李世民的同一瞬間，閣樓上的四勁弩機括連響，四支弩箭閃電般朝李世民去。

李家的部曲們都是百戰余生的悍卒，平日里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一旦上了殺陣，久藏于骨子里的真本事一點都沒忘，在李世民前形人墻的那一剎，部曲們便將手中的刀舞得不風，激而出的弩箭遇到這片刀林，只聽叮當幾聲脆響，全部被部曲們的刀擊落。

第一弩箭落空，閣樓上的機括聲再響，嗖嗖幾聲，又有四支弩箭出，目標仍是李世民，哪怕李世民被部曲們的人墻團團護住，弩箭仍毫不放棄地向他。

李家部曲們仍舊拼命揮舞著刀劍，這四支弩箭總算沒有完全落空，兩聲脆響的同時，部曲人群里傳出兩聲痛苦的悶哼，李素躲在牛車后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一沉。

第二弩箭仍未達到目的，閣樓上的刺客卻仍未放棄，機括聲再次咔咔響起。

然而，他們的機會只有兩。

第一弩箭出時，鄭小樓便飛而上，第二時，鄭小樓已飄然進了閣樓，刺客來不及再第三，飛進閣樓窗口的鄭小樓便已手了。

沒看到里面搏斗的過程，卻聽到閣樓一陣桌椅倒地，還有幾聲凄厲的慘，隨即很快便恢復了寧靜。

窗口人影一閃，鄭小樓那張面無表的臉出現在窗口中，朝方老五淡淡點了點頭，方老五大喜，揮手令幾名部曲沖上樓。

與此同時，陷包圍圈的刺客們親眼見到他們最后的殺招被化解，樓上四名使弩箭的刺客顯然已被拿獲，刺客們頓時臉蒼白，一臉絕地互相對視。

完全沒機會了，連逃跑都沒機會了。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有拼命，或是直接抹脖子，否則若被活擒的話，不知會遭到多生不如死的折磨和拷打。

絕之下，刺客們臉上的決絕之愈明顯，衛們自然看得最真切，見刺客們臉上表變化，衛們暗道不妙，為一名衛忽然大喝道：“別讓他們自盡，快！”

一聲提醒，衛們也拼命了，李世民的命令是要活口，若讓這些刺客當場自盡，衛們將會到更重的責罰，為了自己的前程和命，衛們也必須拼命了。

于是衛們忽然紛紛將手中的刀扔下，咬著牙沖進了刺客人群中，開始與他們搏斗，刺客們已無斗志，他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橫刀自刎，卻沒想到衛們悍然不要命般沖了過來，棄刀改用拳腳，刺客們每每揚起刀要抹自己脖子時，衛們的胳膊和手便會恰到好地擋住，或是將刀拍開，一邊要自殺，另一邊救命，一場格殺到最后，竟變了如此奇怪的畫面。

很快，刺客們被衛全數拿下，這是毫無懸念的結果。

直到這時，李素才從牛車后出了頭，小心地四下張了一番，又招了招手將鄭小樓了下來，讓他護在自己邊，至于李世民，他仍被方老五和李家部曲們層層護衛著。

刺客們滿傷痕，被衛們用繩索綁得結結實實，衛們使勁按著他們的肩，使刺客跪倒，刺客們卻一臉桀驁，始終高昂著頭，目仇恨地瞪著不遠有些狼狽的李世民。

李素皺眉，大著膽子走近他們，然后迅打量了一番，眉頭卻越皺越深。

刺客們都是難民打扮，沒什麼奇怪的，可李素的眼睛毒辣，卻現刺客人群里有一個人似乎與眾不同，此人臉上的容貌不太清晰，臉上糊滿了泥土和灰塵，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上的衫和別人一樣破破爛爛不蔽，出來的部分也是又黑又臟，看似與別人沒區別，但無論形，個頭，臉龐等等，都比別的刺客小一號，尤其是那雙沒穿鞋的赤腳，小玲瓏，纖細堪堪一握，那雙清澈有神的眼睛如秋水一剪，皎如皓月。

這等容貌，這等材，李素若還沒明白就真是白活兩輩子了。

“居然有個的……”李素喃喃自語，角勾起一抹輕笑。

手一指，李素很不客氣地指向這名唯一的刺客，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行刺？不說就殺了你！”

此言一出，刺客毫無反應，別的刺客卻急了，紛紛力掙扎，盡管衛們對他們拳打腳踢，仍悍不畏死地朝刺客靠攏，似乎都打算用自己的生命保護這名刺客。

李素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僅僅一句話便試探出這名刺客的分量，顯然這幫刺客手不錯，腦子卻笨了點。

從刺客們的表現可以看得出，這名刺客在他們中間的份不低，不一定是為的，但一定是份最高的。

李素愈有興趣了，一雙眼睛在這名刺客上來回打量，越看越覺得有趣。

為何一群刺客里面忽然冒出個人？為何人會干這種玩命的勾當？村里母豬為何半夜頻頻慘？九旬老太為何死街頭……嗯，所有答案都會在這名刺客上找到，可是塊寶啊……

思忖間，李世民渾狼狽地走了過來，臉鐵青地瞪著這群刺客，剛才方老五將他按倒令李世民有些沒面子，當今天子何曾如此狼狽過？一肚子怒火不方便在方老五上，畢竟人家也是忠心救駕，于是只好朝刺客們上撒。

“很好，很好！”李世民環視刺客，嘿嘿冷笑：“朕多年沒遇過行刺，今日倒是開了眼界，很好……”

目沉地掃視一圈，李世民冷聲道：“爾等何人指使，為何要刺殺朕，此時招供，朕可留爾等全尸，否則將爾等誅盡九族，凌遲碎剮！”

李素暗暗撇了撇。

這話說的，典型的胡漢三式的反派人臺詞，這群刺客若能痛快招供才見了鬼。

等了半天，李世民當然沒等到刺客們招供，活著的九名刺客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李素靜靜看著刺客們閉上的，心中的猜測不由更確定了幾分。

“陛下，閣樓上應該還有四名刺客……”

李素話沒說完，旁邊的鄭小樓忽然淡淡道：“都死了。”

李素：“…………”

游俠兒就是游俠兒，無組織無紀律，事先若未招呼，下手從不留活口。

李世民見自己的王霸之氣對刺客們毫無作用，不由愈惱怒，沉聲道：“將這些刺客全部拿回大營，李素，你來審問他們！”

“臣遵旨。”

李世民狠狠一拂袖，忽然盯著唯一那名刺客看了一眼，然后轉離去。

當今天子在薊州城遇刺，消息很快傳開。

薊州刺史嚇得魂不附，得到消息后馬上獨來到城外大營，跪在營門外惶恐請罪。

刺史府的差們也沒閑著，立馬開始大索全城，不僅將城城外的難民們逐個清查，而且對城所有百姓商販和胡人都查了一遍，任何份可疑，來歷不明的人全被拿進大牢，薊州城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安。

城外大營。

被擒獲的刺客們全給了李素，李素找了幾間營房，將刺客們分開關押起來，尤其是那名刺客，更是單獨關在一間營房，不準任何人接近。

接下來便是審訊了。

這種活兒李素也是第一次干，沒什麼經驗，辣椒水老虎凳什麼的，這些刑可以用，但落于下乘了，李素不屑用它們。

李素喜歡用平和的方式解決問題，當然，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先禮后兵”。

…………

關押刺客的營房有重兵把守，李素領著鄭小樓和方老五，靠刷臉通過了層層關卡，走近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