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利威(中).當趙俊臣來到大廳之后,見大廳已是有十余人在靜靜等待著。
這十余人都山西境數一數二的商人,有的是鹽商領袖、有的是駝幫首領,有的是票號老板,但在這個時代,他們都有一個統一的稱呼,那就是“晉商”!!
大廳很安靜,晉商們也很守規矩,并沒有喧嘩,大都只是在默默的喝茶,偶爾流,也是輕聲低語。
晉商的表現,讓趙俊臣很滿意。
所以趙俊臣也很客氣,剛到門口,就已是向著一眾晉商拱手道:“抱歉抱歉,讓各位久等了,本來遲了!!”
“見過欽差大人!”
而見到趙俊臣出現后,一眾晉商也表現恭敬,紛紛跪下行禮。
“不用行此大禮,這里是劉知府的私宅,本亦是以私人份請的大家,這種場做派,大可不必!!”
說話間,趙俊臣更是親手把這些晉商一一扶起,神態親切。
雖然趙俊臣如今圣眷頗重,亦有權有勢,并不懼怕這晉商勢力,但這次與晉商相會,乃是為了合作,所以也不會怠慢了他們。
待眾人落座后,趙俊臣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笑著說道:“本初來此地,輕車簡從,也沒帶什麼東西,唯有這西湖龍井,乃是陛下欽賜,我也最是喝,就隨帶來了,用來招待各位,還請大家不要笑話本寒酸。”
一眾晉商自是連稱不敢。
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晉商更是笑著說道:“大人實在是客氣了,如果老朽沒有品錯的話,大人的茶乃是獅峰龍井中的極品,據傳每年不過只能產數十斤,其綠、其香郁、其味醇、其形,即醇厚回甜,又回甘持久,如此好茶,也只有皇宮里才有了,我等一輩子也喝不到幾回,又哪里會覺得寒酸?如果這都算是寒酸,那麼我等日后招待大人,就不知該用何了。”
趙俊臣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清楚,但我卻喝不明白,一向都是牛飲的,只是覺得好喝而已,若是讓那茶之人看到我平日里喝茶的樣子,恐怕大都會罵我牛嚼靈芝,暴斂天吧。”
聽到趙俊臣自嘲,一眾晉商不由皆是一笑。
趙俊臣接著說道:“大家都知道我的份了,但我初來貴地,對各位卻不悉,慶彥,還不為我引見一下?”
這些晉商來到府中,都是由許慶彥負責接待的,之前也下過不功夫,所以對這些晉商的份來歷,倒是比趙俊臣了解得多。
許慶彥點頭應是后,先是指著坐在客座左首的老者說道:“這位是郭麟祥郭大老板,他是北方最大的票號通瑞票號的總掌柜。”
雖然之前已經行過禮了,但待許慶彥引見之時,郭麟祥還是站起來,對著趙俊臣再次鞠躬行禮,口中說道:“郭麟祥見過大人。”
“請坐請坐。”
趙俊臣抬手說道。
許慶彥又指著客座右首的中年男子,說道:“這位是北方最大的鹽商陳興公陳老板,多年以來,西北各省的鹽糧買賣,都是由陳老板負責的。”
“陳興公見過大人。”
和郭麟祥一樣,陳興公也站起來,向趙俊臣再次躬行禮。
“這位是何曾何老板,黃河最大的船幫、西北最大的駝幫,都是這位何老板名下的產業。”
“何曾見過大人。”
……
看著一眾晉商規矩恭敬的模樣,趙俊臣不由的暗暗點頭,覺得晉商們規矩謹慎的作風,果然名不虛傳。
在后世,人們往往都把晉商和徽商、浙商們并列,認為他們是明清時期商人的代表,但實際上,在趙俊臣看來,晉商與徽商、浙商們相比,有著其本質的不同。
明清兩朝,百年商號的晉商很多,但百年徽商、百年浙商卻有聽聞,為何?
從表面上看,相比較徽商、浙商們一貫以來的高調奢華,晉商們卻一向低調規矩,常常聽聞這個徽商網絡員,那個浙商與相斗,但晉商集團卻很有這樣的傳聞,反倒是常有捐錢捐,協助朝廷辦事的舉措。
如此一來,明清兩朝對商人下手時,也總會下意識的把晉商忽略,轉而向徽商、浙商們開刀。
到了清朝,這種狀況更為明顯,清朝統治者分明就是把徽商、浙商們當豬來養,什麼時候缺錢了,就朝他們下手,然后再培養下一批的浙商、徽商,而與此同時,晉商們卻能不斷的得到朝廷頒發的各種行商特權。
這種區別對待,究其本,卻還是因為晉商與徽商浙商們在經營策略和牟利手段方面,有著本質的不同。
晉商之所以富可敵國,是因為他們的份是“特權商人”,或者說是“僚商人”,擁有許多行商特權,雖然有能一夜暴富的,卻也可以一直穩步向前發展。
而浙商徽商們的牟利手段,除了地緣與特產的緣故,大都還是以走私為主,事實上,明清兩朝的那些著名浙商徽商,基本上都是當時最大的走私商人。
晉商雖然也有走私的況,比如那有著駝幫和船幫產業的何曾,就是北方有名的走私商人,但畢竟不是主流。
而這,也正是晉商對府中人要更加客氣的緣故,因為他們對朝廷更加依賴。雖然細細算來,相比較其他的商人集團,無論是在地方還是在中樞,晉商們的影響力都要更大一些。
……
“如此一來,大家也算是認識了。”客套一番后,趙俊臣笑著說道:“各位這段時間想必也聽到風聲了,可猜到本此次找你們來所為何事?”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一眾晉商相互對視一眼后,郭麟祥代表一眾晉商起答道:“大人可是指賑災之事?我等也知道,如今潞安府蝗災泛濫,百姓困苦,但朝廷這些年來也不容易,雖然撥下了賑災糧款,但依舊有所不足,我等商人之所以能有今天,正是依仗著朝廷的扶持與家鄉百姓們的幫助,在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如若大人有需要的話,我郭家愿意捐獻一千擔糧食。”
郭麟祥的話聲剛剛落下,陳興公也起說道:“郭老板說的在理,我陳家商行也愿意捐獻一千擔糧食。”
何曾也是說道:“我何家也愿意捐獻一千擔糧食。”
“張家商行愿捐獻七百擔糧食。”
“我富和商行愿意捐獻五百擔糧食。”
“我王家也愿捐獻八百擔糧食。”
此起彼伏間,趙俊臣暗數,短短片刻間,晉商們竟已是捐獻了近萬擔糧食,雖然這些糧食對于賑災糧草的缺口而言只是車水杯薪,對晉商們而言也只是九牛一,但已經算是很給趙俊臣面子了。
事實上,在晉商們看來,趙俊臣此次請他們相聚,就是府的例行敲詐,因為趙俊臣份尊貴,所以他們還特地把捐獻的糧食都番了一倍。
然而,這次他們卻是想錯了。
只見趙俊臣笑著搖頭,說道:“各位誤會了,此次相見,本是想與各位做一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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