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的書房里,陸鳴正悄聲地和宋墨說著話:“……只把幾個平時在樨香院掃地澆花的放了,其他近服侍過國公爺的人都置了。特別是常護衛和曾五,小的親手將尸丟進河里的,銀票包袱都背在,就算是有人發現,也以為是失足落水,斷然不會懷疑其他的。陶重則因車馬勞頓,病死在了回鄉的路上。”
陸鳴辦事,宋墨向來放心。
他微微點頭,笑道:“我這邊也沒什麼事了,你可有什麼打算?想去錦衛或是神機營都不是什麼難事。武夷還跟著趙良璧去做買賣了,不過瞧你這子倒不是個做買賣的。”
陸鳴訕訕然地笑,道:“我還是像段師傅似的留在府里吧!”
世子爺邊不了給他辦臟事的人,自己收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想去衛所被其他人管束。
宋墨也的確不了他,他既然這些說,宋墨也沒有勉強,不再提這件事。
過了幾天,圣旨下來。
顧玉尚了景泰。
興國公為自己的三兒子求娶景宜公主。
消息傳來,竇昭微微地笑。
難怪英國公府倒后,興國公能為公勛里的第一家。
看樣子遼王的事興國公府也所察覺,要不然當初也就不會拒絕自己的兒子尚景宜公主了。
現在遼王事敗,皇上還惦記著萬皇后,心疼景宜公主,太子又正為這件事頭痛頭,這個時候興國公主求娶景宜公主,就了為主分憂。
想到景宜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十,顧玉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二,商量宋墨:“給興國公府的賀禮,我們要不要比平常添幾?”
宋墨此時也看出了興國公府的厲害,想了想,道:“那就添三好了。”
竇昭吩咐下去。
宋墨問起顧玉的婚事來:“云伯府那邊可有什麼靜?”
顧玉還在從天津趕回京都的路上,但云伯府已經接了旨,眾姻親都紛紛登門祝賀,竇昭早上才去過云伯府。
“自從崔義俊上門給云伯府傳過話之后,顧玉的繼母現在像霜打了茄子似的,徹底給蔫了,一直裝病在床。”笑道,“主持云伯中饋的是顧玉的二嬸嬸,看樣子就是個明的,給顧玉親置辦的東西全都用最好的。”
反正顧玉親的費用從公中走,用多了不人掏一分,用了也得不到一分,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拿出來,把事辦漂亮了,給自己掙個賢淑的名聲。
宋墨松了口氣,道:“我還要想,萬一那邊要是辦得不周全,我想辦法給他做個面子呢!”
竇昭知道現在宋墨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顧玉了,安宋墨:“可見顧玉是個有福氣的,關鍵的時候總能遇到好事。”
宋墨笑著頷首。
顧玉回到京都還沒有回云伯府先到了英國公府。
他看見宋墨就跪了下來,掏著宋墨的大就是一頓嚎啕大哭。
宋墨發誓:“萬皇后的確不是被太子殿下害死的!”
顧玉哭著點頭,道:“我知道。那麼好強,怎麼會讓自己后半輩子都看人眼……我就是心痛,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竇昭突然間有點明白前世的顧玉了。
萬皇后和遼王功了,他一樣的不痛快。
竇昭不由得眼眶微,想到他也是個傲氣之人,前世的婚姻一直不順,這世又是尚公主,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是種辱,有心想勸他兩句,又不知道從勸起,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氣,轉讓小丫鬟沏了茶顧玉很喜歡的茉莉花茶。
等顧玉了親,竇昭和宋墨在家里設宴招待他和景泰公主。
景泰公主鵝蛋臉,杏子眼,材玲瓏有致,是個人。坐在花廳里和竇昭喝茶的時候,會不時抬頭看一眼在花廳外和宋墨說話的顧玉。
竇昭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景泰公主就笑道:“您是怕我在表哥面前擺公主譜吧?”
竇昭沒想到景泰公主會隨著景宜公主喊顧玉表哥,更沒有想到景泰公主如此通率直,面微紅。
景泰公為卻不以為意,著廳外的顧玉低聲笑道:“您可能不知道,表哥從前常去宮里玩耍,我們從小就認識。他雖然毒,心思卻好。我吃了杏仁上就會起疹子。萬皇后母儀天下,哪里記得這些小事?我母親雖然長袖善舞,卻也不過是個娘家無勢、膝下無子的庶妃,在坤寧宮從來都是陪笑臉的那個。有一次母親帶我去給萬皇后請安,萬皇后讓人端了新做的杏仁給我喝,我不敢不喝。表哥卻一把將杏仁從我手里奪了過去,說他正口,讓宮給我上了龍井茶。之后我再去坤寧宮,萬皇后賞得杏仁就變了豆漿……”說著,垂下了眼瞼,聲音顯更低沉,“為這個,我一輩子都會激他,一輩子都會尊重他……”
有件事,誰也不知道。
當母妃開始為的婚事擔心的時候,曾悄悄向月老禱告,希萬皇后能大發慈悲,讓賜給顧玉……一定會像永承伯的永平公主一樣賢淑的。
竇昭目瞪口呆。
這算不算歪打正著?
送走了顧玉倆口子,把這件事講給宋墨聽,并好奇地道:“宋墨不知道記不記得這件事?”
“不知道。”宋墨也覺得這件事頗為有趣,道,“顧玉只是覺景泰和淑妃一樣的能干。據說進門沒幾天顧家的親戚就對都贊不約口,甚至有親戚說干脆讓景泰來主持云伯府的中饋算了。顧玉的繼母再也躺不住了,忙說自己好了,要收回主持中饋的權力,卻被景泰公主三言兩句的把云伯給說了,繼續讓顧玉的二嬸嬸主持府里中饋。如今顧玉的二嬸嬸對景泰不知道有多親近,什麼事都和景泰商量,生生地把顧玉的繼母給撇到了一邊。”
竇昭睜大了眼睛,道:“那顧玉豈不是很高興?”
“嗯!”宋墨笑道,“他覺得自己之前那針鋒對麥芒地和繼母那樣的對著來,也不怪別人都瞧不起他,他的確太簡單暴了些。”
或許,這才是顧玉需要的妻子?
竇昭呵呵地笑。
松蘿神有異地快步走了進來,道:“世子爺,夫人,會昌伯府的沈世子拜訪。”
沈青?
竇昭和宋墨面面相覷。
他來干什麼?
宋墨去了花廳。
沈青一看見他就丟下茶盅就跑了過來:“硯堂,救命!我爹要我去西山大營,你想辦法把我弄到錦衛里或是神機營去吧!就算我欠你一個人了,你以后讓我干什麼都行!”
宋墨眉,道:“西山大營也好的。我有個人在那里,到時候我給你寫信封,讓他以后關照你一些就是了……”
“硯堂,硯堂!”沈青打斷了宋墨的話,拉著宋墨的袖道,“就算你有人在那里當同知,他能免了我出嗎?你不能見死不救。難道我還不如顧玉不?你都那樣幫顧玉了,就不能幫幫我!”
宋墨聽著心里一跳,道:“我怎麼幫顧玉了?”
沈青嘟呶道:“要不是你,崔義俊能出面給云伯府傳話嗎?你都不知道,顧玉的繼母一直在我母親面前低三下四的,就指著我表哥能給生的兒子撐腰了,現在我母親知道了顧玉的事是太子的意思,本就不見顧玉的繼母了,要不然顧玉的繼母那有那麼容易消停!”
宋墨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沈青道:“你幫不幫我?你幫我,我就想辦法讓我母親著顧玉的繼母!”
宋墨道:“沒有你,景泰也能得住顧玉的母親。”
沈青失癱坐在了椅子上。
宋墨看著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就這麼不愿意去西山大營啊?”
“嗯!”沈青苦著臉道,“我們就是一外戚,平平安安地福就行了,何苦和那些勛貴去搶功勞,我爹這是被富貴迷了眼,不知道高低深淺了。”
宋墨聽著目微閃,道:“你既然這麼想,那我就幫你試試!”
沈青一下子跳了起來:“你答應了?”
宋墨笑道:“我只是答應去試一試。”
“哎呀,我爹一定聽你的。”沈青高興地道,“我爹最羨慕你把護衛都殺了還敢把人碼放在院子里,說這才是真正權貴之家……”他說著,忙捂了,小心翼翼地道,“我是胡說八道的,你,你就當沒有聽見好了。”
宋墨朝著沈青的肩膀就是一拳:“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好,好,好。”沈青一溜煙地跑了。
隔天,宋墨去了會昌伯府。
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沈青去山西大營的事就這樣擱淺了。
沈青興不已,送了兩大車禮品過來。
可沒幾日,沈青被會昌伯丟到了福建總兵府任了個游擊將軍。
沈青氣得臉發青,跑到頤志堂來找宋墨:“你說話不算數,把我送給我的禮品都還能我。那是我用我自己的私房銀子給你買的。”
宋墨表寡淡,抬了抬眉囑咐陳核:“把沈世子送來的東西都還給他!”
沈青一聽,蹲在地上就哭了起來:“我不要你還東西,我要你把我弄進錦衛!”
宋墨讓陳核把沈青連同他的東西一起給“請”了出去。
竇昭問他:“這樣合適嗎?雖說沈青是個小孩子格,可小孩子總會長大的。”
“這件事我自有安排。”宋墨賣關子,著的肚子道,“孩子乖不乖?”
“每天下午都會翻翻,其他的時候就懶懶得不。”
夫妻兩人說起未出世的孩子,眉眼間都帶著笑。
很快,風吹在上開始有了刺骨的寒意。
英國公府也開始準備竇昭生產的事,太子妃甚至是親自到頤志堂來探了竇昭一次。
京都突然傳出一個消息。
會昌伯推薦云南巡王行宜為福建巡。
雖然說職位沒有變,卻更有實權了。
竇昭著枯黃的葉子,微微有些發愣。
宋墨笑著給披了件皮襖,道:“是不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竇昭頷首。
宋墨笑道:“是我建議會昌伯的。”
竇昭錯愕。
宋墨握了的手,溫聲道:“我知道,若論私德,王又省全無可取之;可論能力,他卻是個人才。那些年你和王氏斗得那樣厲害,都沒有打過王又省的主意,不過是看著他還能為國為民出力罷了。可我卻不想讓你不快活。我向會昌伯推薦他,又把沈青安置在了福建都司,就是想讓王又省為沈青做嫁,讓他也嘗嘗功績被人搶了還沒申冤的滋味……”話說到最后,他已面冷峻,“會昌伯想改變門第,想讓沈青因功封爵。他王又省不是會打戰,不是屢戰屢勝嗎,那就給會昌伯幫個忙好了,想必皇上也會記得他的好的。”
沈青是個怎樣的,竇昭等人誰不知道。
這樣一來,只要沈青想在仕途上走一步,王行宜就不可能離開沈青,既給讓他為國效力,又能讓他一輩子都只能被沈青著。
竇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硯堂!”捧著他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你可真行!”
宋墨微微地笑,道:“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竇昭抿著,盈盈地著宋墨笑。
宋墨的書房里,宮燈瑩瑩如團地照在大紅翅木的書案上。
丁謂暴食而亡的消息正穩穩地在青石鎮紙下。
(全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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