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消息就會像長了翅膀似的,關也關不住地到飛。
不過一夜的功夫,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有人暗地里罵王映雪是禍,有人指責趙思異想天開,有人盤算著自己的利益,還有的人看戲不怕臺高,等著看笑話。可不管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誰都不愿意做第一個說話的人。一時間,原來熱熱鬧鬧的東竇突然間沉寂下來,院子里除了幾個使的丫鬟、婆子走之外,各房各屋的人都不知道貓到哪里去了。
竇昭有些幸災樂禍,紀氏卻帶著去了西府。
“你祖父病了,”給換裳的時候,紀氏告訴,“我們去看看你祖父。”
當著趙家作出一副王家現在大勢大,非要把王映雪扶正,我也沒有辦法的姿態;當著王家卻是一副我雖然不滿意王映雪,但事已至此,為了兩家的面,我還是會想辦法讓王映雪扶正的樣子。想兩邊討好,左右逢源,現在卻變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怕是急病的吧?
腹誹著,和紀氏進了鶴壽堂。
竇鐸戴著青的網巾躺在床上,面很差,丁姨在一旁服侍著。
聽說竇昭來看他,他眼皮子也沒有一下。
丁姨神尷尬。
紀氏倒了杯茶示意竇昭端給祖父。
竇鐸嗯了聲,轉過去。
竇昭端著茶盅,眨著眼睛回頭著紀氏。
紀氏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上前兩步攬了竇昭的肩膀,笑著安:“祖父病了,神不好,你把茶水放到小幾上就行了。”
竇昭聽著,小心翼翼地去放了茶盅。
竇鐸依舊不理不睬。
紀氏就笑著對丁姨道:“既然三叔父歇下了,我們就不打擾,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探。”然后客氣地朝著丁姨頷首,牽著竇昭的手出了門。
路上,竇昭看見龐氏的影在花樹間一閃而過。
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上了馬車。
龐氏一路急行回了棲霞院。
王映雪瘦得厲害,神怏怏地在給竇明做秋。
哥哥來了又走了,說了些從前從未曾想到過的事。
之所以到今天還能安然無恙地住在棲霞院,說白了,不過是因為父親起復,娘家有力罷了。
如果父親因為的事了牽連……王映雪有些不敢往下想。
可若是就這樣帶著竇明回了王家,以后的日子又該怎麼過呢?
王映雪只要一想到溫的竇世英,就心痛如絞,只盼著這日子能拖一天是一天……如若能等到竇世英回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見龐氏進來,勉強朝著龐氏笑了笑:“二嫂走得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嗎?”
龐氏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一飲而盡,這才坐到邊低聲地道:“我剛才看見竇昭了!”
王映雪不由“啊”了一聲,坐直了子。
昨天晚上們已經聽說了趙思的條件,王映雪覺得趙思瘋了,龐氏卻兩眼發,一個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你別慌,”龐氏笑道,“看樣子,竇昭是跟著六太太來探病的。”說著,“嘖嘖”兩聲道,“你別說,竇昭長得可真是漂亮,僅腳下那雙綴著珍珠的繡鞋最也得十幾兩銀子。他們竇家可真是有錢。”
王映雪很不喜歡二嫂看什麼東西都以銀子的多來論好壞。
可又不好說。
這些日子,的事多虧有二嫂幫助,總不好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上和二嫂較真吧?
“映雪,你拿定主意了沒有?”龐氏見王映雪不說話,心中微哂,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哪有這麼好的事?“你可別說我這個做嫂子的沒提醒你,沒有趙家的同意書,公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這樣不明不白地待在竇家的,你也不想你哥哥嫂子侄兒都因此而抬不起頭來吧?你扶正了,好歹還能得那一半的家財;你要是回去了,竇家的財產可是與你沒有半點干系了。”
“我自己又不是養活不了自己。”王映雪不悅道,“我只是覺是竇老太爺肯定是不會答應這件事……”
“這是后話。”龐氏兌著王映雪,“你就說你想不想扶正吧?”
王映雪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這是聽評書掉眼淚——替古人擔憂啊!”龐氏道,“得,是我多管閑事。我這就回南洼去,你的事,我也再不管了!”
王映雪猛地抓住了龐氏的袖。
龐氏不由挑了挑眉,笑起來。
※※※※※
竇昭和紀氏剛下馬車,就看見采藍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六太太,”曲膝行禮,小聲地道,“五爺和六爺、七爺一起回來了!”
竇昭和紀氏都大吃一驚,紀氏更是神凝重:“知道三位爺是為什麼回來的嗎?”
“不知道。”采藍搖頭,“只聽說五爺請了幾天假,就和六爺、七爺一起回來了。”又道,“七爺已經回了府,六爺剛剛被太夫人了過去,太夫人還囑咐,您要是回了府,立刻過去一趟。”
紀氏沉思了片刻,問:“除了我和六爺,還有誰?”
“還有三爺和三太太。”
紀氏又思索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把竇昭給了妥娘和采菽,“你們照看好壽姑,等我回來了再送壽姑回府。”
兩人齊齊應是,抱著竇昭回了紀氏的宅子,紀氏則帶著采藍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的院子里悄無聲息,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屏氣凝神地立在院子中間。
見了紀氏,立在正屋臺階前的柳嬤嬤忙迎上前來,一面笑著陪紀氏進了屋,一面聲若蚊蚋地道:“五爺一回來就和太夫人在室說了半天話,出來就讓請幾位過來。”
紀氏見再走兩步就是室了,朝著柳嬤嬤使了個眼就笑著由柳嬤嬤簾走了進去。
大家早已坐定,就等著來。
紀氏忙上前給眾人行禮。
二太夫人呵呵笑道:“不必多禮,又沒有外人。”然后指了竇世橫邊空著的繡墩,“挨著中直坐吧!”
紀氏笑著坐了下來,卻趁機飛快地瞥了眼三太太。
三太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那里,看不出表。
“大家都到齊了!”和二太夫人并肩而坐的竇世樞笑著開了口,“我這次回來,是有要的事請三哥和六弟幫忙的。”
他是個典型的竇家人,材高大拔,皮白皙細膩,眼睛明亮有神,說話沐如春風。
竇世榜忙欠了欠。
竇世樞就道:“王行宜在甘肅查馬市之事,偏偏又出了王氏這件事,如果他被彈劾,會讓曾閣老變得很被。王氏的事,必須快刀斬麻。我有個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看可行不可行?”他語氣微頓,目在哥哥嫂子、弟弟弟媳的臉上緩緩而過,“趙睿甫提出讓三叔劃撥一半財產給壽姑做陪嫁,我想三叔是決不會答應。因而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現在竇家的財產一半是東府的,一半是西府的。東府的又分為六份,其中大房、二房和四房占了一半,三哥、我和六弟占了一半……”
紀氏聽到這里已知道竇世樞的打算,心中砰砰跳,不由朝二太夫人去。
二太夫人坐得筆直,目沉穩。
又想到采藍的話。
看樣子,五伯已經得到了婆婆的支持!
紀氏脧了竇世榜一眼。
竇世榜微張著,顯然也猜道竇世樞接下來會說什麼。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依舊如剛才那樣認真聽著竇世樞的話。
再看丈夫。
滿臉的不以為意,顯然已經知道竇世樞會說些什麼了。
紀氏嘆了口氣。
耳邊傳來竇世樞的聲音:“……我們三房加起來,正好是西府一半的財產,達到了睿甫的要求。如果三哥和六弟妹同意,我想把我們三房應得的那份財產劃給壽姑好了。至于三哥和六弟的損失,請三哥和六弟給我點時間,由我打個欠條,慢慢的還。”
他的話音剛落,沒等三房和六房有所反應,二太夫人已道:“若是你們有急用,也報個數字給我,我還有些己銀子,補這家里三、五年的開銷還是拿得出來的。”
竇世榜最敬重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何況這是為了自己胞弟的前程。
他沒話說。
只是他也不好表態,免得六弟和六弟妹覺得他多事。
竇世橫本就有“好不穿嫁時,好男不吃爹娘飯”的志氣,而且他回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只怕紀氏覺得委屈,不由朝紀氏去。
竇世樞什麼都盤算好了,能說反對嗎?
朝著丈夫點了點頭。
竇世橫沉聲道:“我同意。”
竇世榜本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見大事已定,再無顧忌,道:“我也同意。”隨后又覺得這氣氛有些抑,故作語氣輕快地道,“我們也不用五弟打什麼欠條,娘的己銀子呢,還是留給自己打賞那些孫子、孫,這日常的嚼用不管是我還是六弟,都是拿得出來的。要是真到了山窮水盡那一天,我自會帶了兒子媳婦孫子孫去京都找五哥的。”
竇世樞微微地笑,笑容親切而真誠:“三哥放心,我定當倒履相迎!”
竇世橫哈哈大笑。
二太夫人由衷地高興,臉上的褶子仿佛都了幾道:“好,好,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能這樣,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你們放心,只要有你五哥的一口,就有你們的一口。我把話說在這里,老五,你當著你哥哥嫂子、弟弟弟媳發個誓……”
“不用,不用。”三太太此時也反應過來,滿臉笑容地道,“這又不是哪一個人的事,是我們家的事,怎麼能讓五弟一個人擔著?”然后調侃道,“娘,您這麼說,可是挑撥我們兄弟妯娌間不和!”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二太夫人像笑像吃了長生果似的,“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竇世樞就笑著站了起來:“既然如此,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我已經請了蘭哥兒、大嫂、二嫂了們去花廳里說話。這個時候,想必他們都已經到了,我們也一起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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