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和祖父說了些什麼,竇昭無從知曉,但舅舅回來的時候,臉非常的難看。
“睿甫,”舅母憂心忡忡地迎了上去,“親家老爺怎麼說?”
“他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舅舅冷笑,眼角的余瞥過熱炕,卻看見竇昭拿著個絨球坐在炕尾,正睜著一雙燦若晨星的大眼睛好奇地著他。他心中一痛,想著那竇鐸是外甥的祖父,竇世英是的父親,怨懟的話到了邊還是咽了下去,又怕自己的臉嚇著了竇昭,勉強出個笑臉,溫聲問妻子:“孩子們都用過午膳了沒有?”
“都用過了。”舅母應著,不由順著舅舅的目回頭了一眼竇昭,眼中立刻泛起了些許的水意,“這孩子,好像知道母親不在了似的。不哭也不鬧,我喂什麼就吃什麼……從前可是個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主……這以后還不知道要遭多罪呢?”
舅舅難過地低下了頭,道:“我正想和你商量這件事……”
“你說就是。”舅母掏出帕子了眼角,“我嫁進門的時候,谷秋才五歲……我們新婚之夜,非要和我睡,說喜歡我這個姐姐……我把帶到了十六歲,又親自把送嫁到竇家,是我的姑子,可更像我的閨……的事,你不用和我商量,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我決不會多說一句話。”
“曉蛾!”舅舅激地握了舅母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
“我們是夫妻,”舅母耳朵通紅,“說這些做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炕上,把竇昭抱坐在的膝上,哄著竇昭,“表姐們都去睡午覺了,你也睡個午覺好不好?睡了午覺,下午才能有神和表姐們玩。你想不想和表姐們玩?”
竇昭一直在等舅舅回來。
現在舅舅有話對舅母說,如果裝睡,舅舅和舅母說起來話肯定更無所顧忌。
竇昭輕輕點頭,打了個哈欠。
舅母幫了外面的小襖,拉了床被子裹著,把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然后了自己的丫鬟給舅舅倒了熱茶,吩咐:“我和老爺有話要說,你在外面看著點。”
丫鬟應聲而去。
舅舅和舅母并肩坐在炕上,道:“我想把壽姑接到我們家長住。”
閉著眼睛的竇昭耳朵一。
舅母沒有任何異議,道:“壽姑來了,正好和璋如做個伴。”
舅舅眼底閃過一欣,沉道:“你上次說,壽姑和田姐姐家的兒子訂了親,可有信?”
“有。”舅母一面拍著竇昭,一面道,“是田姐姐出嫁時陪嫁的一只羊脂玉的鐲子。”
“谷秋剛走,竇家應該還沒得來及收拾的東西。”舅舅低聲道,“谷秋的東西一向是由俞嬤嬤打點的,你這就派個己的丫鬟悄悄去找俞嬤嬤,把壽姑的訂親信拿在手里。”
舅母雖然一愣,但什麼也沒有問,了個丫鬟進來吩咐了一番。
舅舅解釋道:“如今谷秋去了,壽姑和魏家的婚事又沒正式下聘,只怕到時候會有些波折。我看那竇世英就是個二百五,人多看他幾眼,他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說起父親,舅舅有些激,“他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不知道,指他為壽姑作主,還不如指他早點死!他死了,我們至可以名正言順地手壽姑的事……”
“你小聲點!”舅母忙道,“小心吵醒了孩子。”
舅舅探過頭來看了眼竇昭,見閉著眼睛,松了口氣,語氣漸緩:“若是以后壽姑能找個好人家,這件事不提也罷。若是沒有合適的,有這信在手,魏家想反悔,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竇昭眼睛的。
母親去世了,了“喪婦長”,是無教戒之人,好一點的人家都不會娶這樣的姑娘做媳婦。
舅舅,什麼都為想到了……
突然想起來了。
母親和婆婆換信的時候,還以為是在夢中,所以沒有在意。實際上,上一世出嫁前本就沒有看見過什麼信,是新婚之夜,魏廷瑜拿了一塊玉佩和一對手鐲,說是當年兩家的訂親信。還以為是父親給魏家的。
難道上一世,這玉鐲是在舅舅手中不?
的心不由砰砰跳起來。
耳邊傳來舅舅帶著幾分歉意的聲音:“曉蛾,我想除了那三十畝祭田,把其他的祖產都……賣了!”
“啊!”舅母驚呼,“為,為什麼要賣祖產?”
竇昭也嚇了一大跳,瞇了眼睛窺視舅舅。
舅舅垂著眼瞼,輕聲道:“曉蛾,你本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可自從嫁給我,不但要伺候癱瘓在床的婆婆,養年的小姑,為我生兒育,持家務,農忙時節,還要到田里去巡田……里里外外,全都靠你……我心里都記得……原想好好讀書考個功名,為你掙副冠霞帔,讓你也能眉揚吐氣一回……可谷秋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前程,連唯一的妹妹也不顧……非進士不翰林,非翰林不閣……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舅母急急地道,眼睛都紅了,“你待我很好,我知道,我生了璋如之后,我娘怕你嫌棄我,特意托人從江南買了個漂亮小姑娘讓你帶回來,你說養不起,怎麼也不肯要……”
舅舅有種謊言被穿后的狼狽,強地道:“是養不起嘛!”
舅母開懷地笑,溫順地附和著舅舅:“是,是養不起。”眼淚卻籟籟地落下來。
竇昭的眼淚也差點落下來。
秀雅俊逸的舅舅站在中年發福的舅母邊,不像夫妻,倒像姐弟,而且還是年齡相差至五歲的姐弟。
可舅舅卻始終沒有忘本,始終記得舅母的好,從不愿意讓舅母傷心。
“說這些做什麼!碧如們再怎麼也是我的親骨。”舅舅不自在地道,丟了個帕子給舅母,“快把眼淚。”
舅母一邊笑,一邊著眼淚。
舅舅就道:“我想進京打點打點,想辦法謀個實缺。到時候我們帶了壽姑去任上。”說到這里,舅舅的語氣有些苦,“不過,我算了算,就是賣了祖上的那幾畝田只怕也不夠……你能不能,”舅舅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臉上出又又愧的神,看也不敢看舅母一眼,“把你的陪嫁借給我……我手頭一活了,就立刻還給你……”
“你說什麼呢!”舅母嗔怪道,“我的不就是你的!當初爹娘給我那麼多陪嫁,不就是想我們過得好?只要我們過得好,這陪嫁就盡其所長了,有什麼花不得的?若你遇到這樣的大事還不跟我開口,我反覺得你和我不是一條心呢!”
竇昭哭了起來。
“壽姑,壽姑,你怎麼了?”舅母慌張把抱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竇昭趴在舅母的肩頭,渲泄般地大哭了起來。
上一世,母親去世,舅舅無力對抗竇家,忍著悲痛去參加了會試,然后拿著舅母的陪嫁謀了個實缺,想帶去任上,卻當著竇家的人咬了舅母一口,還嚷著不和舅母走……舅舅為了自己的妹妹,已經對不起舅母了,若是謀了實缺卻不上任,舅舅會因此丟,那就更對不起為了舅舅付出那麼多的舅母了……而且趙家的產業都賣了,不走也不行。
是誰?
是誰教唆著咬的舅母?
雖然喪母,但父親和祖父均健在,如果激烈地表示不愿意去舅舅家,舅舅也無可奈何。
而且在那種況下,的反抗,等于是狠狠地扇了舅舅和舅母一掌!
竇昭直起子,停止了哭泣,掛滿淚珠的小臉上滿是堅毅。
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
舅舅毫無懸念地拿到了羊脂玉手鐲,他給舅母收好:“……谷秋七七之后我就啟程,你把家里的事都打點好。等我那邊一有了消息,你就借口接壽姑去家里住幾天,然后帶了一起去任上。等及笄,我們再把送回竇家出嫁。”又道,“岳母和舅兄那里,你先別聲張。臨走之前去看看他們,等我們安定下來再給老人家寫封信賠個不是。”
舅母沒有任何的遲疑:“我這兩天就開始安排家里的事。”
守在門外的丫鬟重重地咳了一聲,高聲道:“三爺、六爺!”
舅母低聲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會照顧好壽姑的。”
舅舅微微頷首,簾而出。
舅母幫竇昭梳頭,笑道:“壽姑,以后跟著舅母好不好?”
表舒展,語氣中著幾分快活,看得出來,對于舅舅的安排,不僅沒有芥,而且還很高興。
舅母,是個很好的子!
竇昭眉眼彎彎,笑得甜如糖。
舅母親了一口。
趙璋如啪嗒啪嗒地跑了進來:“壽姑,壽姑,我發現你們家桂花樹下有窩螞蟻,我們去看螞蟻搬東西。”
趙碧如穩重地走了進來,攔著妹妹:“姑姑不在了,你不要跑。壽姑還要去靈堂前給姑姑上香。”
趙璋如不懂這些,眨著大眼睛問母親:“姑姑去哪里了?”
舅母了兒的頭,有些傷地道:“姑姑去了南海。”
“哦!”趙璋如會意,“原來姑姑是去看菩薩了。”
趙碧如別過臉去。
舅母把竇昭放在了地上,聲囑咐:“和姐姐們去院子里玩會吧!”
“快點,快點!”趙璋如牽了竇昭的手就朝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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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時間沒控制好,回來晚了,非常的抱歉。
親戚都聚在家里,只能明天改錯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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