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腦回路一向與眾不同。
小周氏當著慕業的面收拾包袱,他們擔心的不是孤兒寡母只在外遭遇危險,而是自家丟面子。
“看看你那好侄,家里剛出事就跑出去,”慕海臉黑的跟泡一缸墨似的,“生怕咱們家名聲不夠壞是吧?”
老周氏也很不高興。
小兒媳這兩天心不好,理解,畢竟是親侄,也心疼。
萬萬沒想到,竟然一聲不響跑回娘家,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良久,憋出一句,“我讓老三把人回來。”
“不許去,”慕海堅決反對,“一個兩個說走就走,把慕家當什麼了?我話放在這,們愿意就自己回,不怕丟人就一輩子待在娘家,想著男人去接,不可能的!”
說完,慕海甩著袖子離開。
“福寶,”老周氏摟懷里的孫,“你娘總待在娘家也不是事,要不你勸勸爺爺?”
“不行,”福寶搖頭,滿臉抗拒,“祖父好兇,會打人。”
“別怕,”老周氏聲安,“爺爺只是看著兇,其實心很好,不會打人,尤其是福寶,疼你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家里可有人打過你?”
“沒有,但是,”咬咬,福寶還是拒絕了,“如果這樣,祖父會很傷心的,福寶不想讓祖父傷心。”
聽到這話,老周氏心復雜。
自己養大的孩子向著自己很開心,可換個角度,這孩子不諒親娘又過于薄。
良久,微笑著拍拍孫肩膀,到底沒舍得勉強。
鎮上。
蘇黛收拾了一些吃食過來客棧。
落安鎮只有一家客棧,普普通通的兩進四合院,前院吃飯,后院住人。
落安鎮來往的客人并不多,客棧每天都住不滿,因而,收費有那麼一丟丟高。
普通房間,不包飯菜只送熱水,一天十文。
小周氏安頓下來后,就苦著臉數自己的私房。
“娘,”慕知禮怯怯地,“我有些了。”
這兩天,小周氏沒吃好,他也一樣。
又驚又怕的,睡不敢睡吃不敢吃,生怕閉上眼,再醒來就了沒娘的孩子。
“了啊,”小周氏放下銅板,“你二伯給的食盒還有幾塊糕點,你就著熱水吃吧。”
“那你呢?”
“娘還不。”
慕知禮沒說話,只倔強的把糕點分給一半。
大有母親不吃自己也不吃的架勢。
沒得辦法,小周氏只能忍著心酸把東西塞進,“苦了我兒!”
“不苦,”慕知禮拿著糕點搖頭,“甜的,好吃。”
就是,不怎麼頂飽,還有點噎人。
秉著不浪費的神,慕家最近的零食一直是鄰居送的豌豆糕。
蘇黛和南崽食不厭,豌豆黃放一晚就不怎麼吃,剩下的全被慕耀放進車廂當點心。
無論多心烹制的點心,放了幾天不壞也干了。
小周氏心酸的離開,仰頭咽下即將掉落的眼淚,啞著嗓子保證,“禮兒放心,等我們找到住,就給你燉吃。”
“謝謝娘。”
母子倆對話完,房間恢復靜默,小周氏繼續數錢,慕知禮小心吞咽糕點。
慕家三口就是這個時候找來的。
敲門聲響起,母子倆陡然一驚。
好一會兒,小周氏才哆嗦著嗓子出聲,“誰?”
“堂弟妹,是我。”
礙于男忌諱,蘇黛讓慕耀在前廳等,自己拉著南崽過來。
值得一提的是,南崽的主要作用是當工人幫忙提吃食。
他人太小沒力氣,所以和蘇黛一起提的。
即便如此,這段路走下來,也累的氣吁吁。
蘇黛也差不多,否則也不會這麼久才出聲,差點把人嚇到。
“二,二嫂?”小周氏打開門,“你們怎麼來了?”
探出腦袋往后看了看,沒發現慕耀后,連忙接過蘇黛手中的東西。
太清楚蘇黛弱不風的質,生怕把人累出好歹從而不得不背鍋。
“聽說你們來了鎮上,送點吃的,順便問問你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過一天是一天唄,”小周氏苦笑一聲,“安頓好后,我就去接繡活,攢夠一個月的花銷就送知禮去學堂讀書,我這輩子已經沒啥希,他還小,不能跟我一樣。”
蘇黛點點頭。
能覺小周氏很認真,而且態度堅定,計劃周,不出所料,應該琢磨久的。
“堂弟妹,”好奇地問出聲,“冒昧的問一下,你怎麼突然離開慕家呢?當然,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
“沒什麼不方便的,”這些事一直在心里沒地方宣泄,小周氏早就想找人傾訴,“其實,從福寶被抱走的那一刻我就想離開慕家。”
“什麼?”
蘇黛吃驚地瞪大眼睛。
“很奇怪麼?”小周氏不以為意,“哪個當娘的,愿意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被人抱走?這幾年你又不是沒瞧見,老兩口防我跟什麼似的,生怕我挑唆他們祖孫離心。”
這話,蘇黛沒接,干笑兩聲打混過去。
一直以來,三房的存在都特別低,安排的事都做,給好就拿,即便是福寶的爹娘,被人提及的次數也不多。
以前沒察覺,回頭想想,未必不是慕家有意淡化兩口子的存在,讓村里潛意識就把福寶和三房割裂開。
毫不夸張,慕家二老不識字歸不識字,但極其擅長打和神控制自己孩子,瞧瞧這花樣百出的手段,讓他們窩在鄉下還真屈才了。
“當時我回娘家讓他們給我主持公道,但是沒用,”小周氏只瞥了蘇黛一眼就繼續說,“婆婆也是周家的閨,再加上老太太還活著,我只能認命。
后來我就拼命攢銀子,想著早早就把知禮送進學堂,不求他考上啥,只要有慕知智一半的待遇別吃虧就。”
聽到這,蘇黛總算回過神,“因為那三十兩銀子?”
“你果然知道,”小周氏語氣很肯定,長嘆一聲繼續說,“三十兩是三房所有積蓄,一下被奪走我確實接不了,不過,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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