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靜煣正抱怨著,發現左凌泉眼神看向腹下間,也低頭看了看:
“你看什麼呢?”
“咳——看團子。”
左凌泉頓時回神,掃開了雜念,認真道:
“湯姐不用擔心,我覺得吧,即便真變了凰,如果是人形,也不會渾長鳥……”
“長什麼都不行。”
湯靜煣氣鼓鼓的,瞪著眸子道:
“我就是人,不是妖怪,活了二十多年,忽然變鳥,我圖個什麼?”
左凌泉思緒有點,他稍微梳理了下,把話題拉回原點:
“湯姐不是說,那凰就是你嗎?”
湯靜煣抿了抿,仔細琢磨了下:
“我也弄不清楚,反正我不是鳥,但那凰和我很,應該是我的東西。那個婆娘,把凰搶走,好像給吃掉了。”
“嗯?”
左凌泉一愣:“湯姐怎麼知道?”
湯靜煣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就是前兩天,腦子里忽然多了些東西,好像看到自己飛來飛去,然后就跑到那個黃裳人的里去了,那地方……嗯……好像是一座很高的山,有個宮殿飄在天上,那人就坐在里面……”
左凌泉和聽天書似的,他琢磨了下,問道:
“然后呢?”
湯靜煣眼神很是惱火:“然后就沒了呀,好像被吃干抹凈了。不過我覺那只凰還在,只是被關起來了,那個死婆娘,招呼都不打,就把我的鳥搶走……”
左凌泉相信湯靜煣的話語,不過那種級別的真仙人,他此時還沒辦法。瞧見湯靜煣和團子都有點委屈,他安道:
“湯姐人沒事就行。我知道那個人是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我修行到一定境界,到時候把凰搶回來就是了。”
湯靜煣其實也知曉很難拿回來了,也只是心里氣不過,和左凌泉抱怨。見左凌泉夸下海口,轉過眼神,有些沒好氣地道:
“你以后不準瞎逞強,一只破鳥罷了,沒了就沒了,那個死婆娘看著就厲害,你別招惹是非。”
左凌泉呵呵笑了下:“我自有分寸。再厲害也是人,現在拿不回來,以后總有一天能拿回來,湯姐的東西,豈能讓人隨便搶……搶……湯姐?”
左凌泉正說話之間,忽然發現面前氣鼓鼓的湯靜煣,表定住,眼珠微微晃,水潤雙瞳之,出現了金的微,很是親切的表,也慢慢發生變化,逐漸冷了下來。
?!
左凌泉有些莫名其妙,但這份莫名其妙,很快就變了心驚。
只見原本小家碧玉似得湯靜煣,隨著雙瞳中金閃,氣質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溫親和的氣息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雄踞九天之上的浩然于縹緲,明明近在眼前,卻好似高萬丈的神祇,屹立在一只螻蟻面前。
等到雙眸中的金消失,眸子依舊是那雙眸子,但神天然之別,就好似雙瞳之間,藏著瀚海星海與萬里山河,穿力極強,帶著一睥睨眾生般的迫力
左凌泉僅僅是驚鴻一瞥,心中差點驟停,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被這道眼神震懾了心神;他本沒法與這雙眼睛對視,但同樣沒法移開眼神。
子還是保持著湯靜煣的姿勢,側坐在左凌泉的床邊,不過間的團子,已經驚恐的瑟瑟發抖,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氣,飛了起來,鉆進了被褥下面,連都不敢一聲。
等眼底的金完全消散后,子站起了,居高臨下,如同在萬丈高空,俯視著左凌泉:
“是嗎?”
這句話,顯然是在回答左凌泉那句‘現在拿不回來,以后總有一天能拿回來’。
左凌泉本沒法彈,眼睛都只能隨著子的目移,他咬牙想一下,但卻發現面前的子,雙眸微微一瞇。
下一瞬間,左凌泉便覺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瞳。
瞳孔在眼前無限放大,里面倒影出星河與山海,向他了過來,只是一瞬間就將他吞噬其中。
之后,左凌泉就于了一種奇怪的狀態,腦海中回想起在棲凰鎮搏殺的一幕幕。
這些記憶近在眼前,他卻不是其中,而是如同第三人般,看著自己在與許元魁搏殺。
每一劍、上的每一道氣息流淌、甚至每一個眼神,都完完全全地盡收眼底。
回憶的速度極快,左凌泉未曾察覺,便又往前追溯到了和吳清婉雙修的當晚。
他躺在石臺上,蒙著眼睛,卻能親眼瞧見吳清婉磨磨蹭蹭地坐在上,有些疲憊的用手兒了額頭的細汗。
再往前,他站在棲凰谷的竹林中,往前刺出一劍又一劍。
然后他回到了青合郡的左家大宅,規模龐大的宅院中,擺放著無數壞掉的木頭人。
年不過十四五的年郎,手里拿著鐵劍,氣吁吁,咬牙往前刺出一劍又一劍,一劍比一劍快,哪怕累癱在地,也要咬著牙爬起來,刺完今天的最后一劍。
時間回到十一二歲,只有年男子齊腰高的孩,手里拿著鐵劍,往前刺出一劍又一劍,比十四五歲時要慢上許多,但眼神沒有毫變化,作也沒有毫變化,堅毅得讓左凌泉自己都覺得心驚。
之后是九歲、八歲……五歲、四歲……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在重復著同樣的過程。
同樣的作,同樣的時間,就好似一臺只會往前出劍的機,唯一變化的只是鐵劍變了木劍、出劍的速度隨著年紀變小越來越慢……
左凌泉看到了曾經的每一天,但每一天都好似是同一天,看到最后,連他自己都覺得枯燥到了極點。
記憶終有盡頭。
在同樣作重復十四年后,只有三歲的小娃娃,停了下來。
那是一天下午。
三歲小娃娃,趁著看管的俏麗丫鬟不注意,跑出了房間,找了一把柴刀,來到了院子里,砍倒了一棵小樹。
三歲小孩,力氣太小,足足砍了一刻鐘,才把手腕細的小樹砍斷。
之后小孩把樹拖進了屋里,用有點重的柴刀,一點點地削掉樹皮,將結實的小樹,削了一把兩尺長的木劍。
小孩握住了木劍的劍柄,拿在手上看了一下,黑亮的眸子,眼神灼灼!
有些人練了一輩子劍,也是隨波逐流,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遠。
同樣有些人,第一次握住劍柄,就知道自己終將站到世界之巔。
小孩屬于后者!
記憶到這里戛然而止。
左凌泉回過神來,所在之還是床榻,段兒潤的湯靜煣依舊站在眼前,形筆直,鼓囊囊的襟起,就好似兩座這輩子都難以逾越的高峰。
子著左凌泉,微微點了下頭:
“毅力不錯,看來有些機會。”
這句話同樣是在回答那句‘以后總有一天能拿回來’。
左凌泉發現自己能了。
子眼神太過銳利,僅僅是直視便讓人覺得神魂都在刺痛,但左凌泉卻沒移開目。
左凌泉踉蹌了下,眼底顯出怒容:
“你是什麼人?”
子神平淡,回應道:
“死婆娘,你不是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