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大樹攔腰而斷,樹冠倒下,砸在了河灘上。
吳清婉被大樹倒地的巨響驚醒過來,抬眼看去,才發現大樹后方的林,出現了一條兩丈長的凹槽,中間沿途樹木花草全數被攪碎,余下切口如鏡面。
“這……這怎麼可能?”
吳清婉緩步走到近前,滿眼難以置信——這一劍,完全超出了的認知。
要知道在煉氣期,只有到了十一重‘風府’,才能勉強讓真氣離。
左凌泉即便真有第十重的修為,也最多讓真氣外顯清晰可見而已。
先不說真氣離的問題,在吳清婉所見之人中,沒有任何一人能出劍這麼穩。
正常來講,真氣離便很難掌控,把控力再強,也無法避免出真氣分散流失,而真氣分散流失,殺力自然也隨之降低。
但吳清婉能清晰瞧見,地上被劍氣斬出來的木樁、斷枝,切口連一線、如鏡面,這說明真氣出后聚集束,沒有一一毫分散,直至末端力竭。
要做到這一步,對修士自的把控力要求有多高,吳清婉難以想象。
師父岳平,修為已至靈谷六重,在大丹朝乃至周邊地區,都是當之無愧第一人,已經掌握了‘劍氣罡’‘真氣化形’等通天手段,但出真氣也沒有穩到這種程度,總是會流失一些。
在沒看到這一劍之前,都不相信世間有修士能做到這種程度,更何況是沒修煉過的尋常人了。
這是化為人形的妖怪不?
與吳清婉驚為天人相比,左凌泉自己的反應,反而要平靜許多。
左凌泉對自己劍很有信心,他若是有修為傍,本就該展現出這樣的殺力!
出完劍后,左凌泉上流淌的真氣,也消散殆盡,骨頭都輕了幾兩,甚至有些疲憊。他挽了個劍花把長劍歸鞘,轉眼看向旁邊張著小的吳清婉,展一笑:
“吳前輩,我這一劍如何?”
如何?
我的天啦!
吳清婉眸子在發,回過神來,圍著左凌泉轉了幾圈,如同看著一方無暇玉,又驚又疑的道:
“你方才這一劍,是誰教你的?”
左凌泉了臉上的雨水,把袍子撿起來穿上:
“不是和吳前輩說過嗎,我從小就練劍,每天一千劍,練了十四年,說起來也就會這一下。”
自己練的?
吳清婉有些不信,但看左凌泉的表也不似在騙人。雖然不明白左凌泉如何悟出來的這一劍,但知曉這一劍的分量。
修行中人,煉氣法決是往積攢真氣、穩固經脈,而武技、法、符箓、煉丹等等,則是使用真氣的法門。
分辨這些法門是否優劣的方法,最簡單的就是看對自真氣的利用效率。十真氣施展出來,只有一起實際作用,不用想都知道是廢;而左凌泉這劍技,真氣出無毫分散,便相當于十真氣施展出來,發揮了十效果,速度更是夸張,在同境界中基本真無敵,用上乘武技形容都偏低。
上乘的武技、法,往往比立宗之本的煉氣法決還珍貴——煉氣慢點無所謂,修行中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用來敵的武技、法,則是命攸關的東西,搏殺之時誰強一分就是生死之差。
左凌泉這等通神劍技,若是傳出去,有多人眼紅不言而喻,恐怕連高高在上的南方九宗,都會起窺伺之心。
修行一道,說到底還是強者為尊的莽荒之地,弱便是原罪,吳清婉深知這個道理。嚴肅開口道:
“你這一劍,可萬萬莫要在外人面前施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在修行一道也適用,那些個‘世外高人’,想搶走你的劍法再弄死你,可不是一般的簡單。”
左凌泉并非不懂江湖險惡的雛兒,瞧見吳清婉神鄭重地叮囑,他略顯無奈的道:
“我上半點真氣沒有,以后想顯擺也顯擺不出來,怎麼讓人眼紅?”
吳清婉才想起這個,方才撿到寶的暗自竊喜,在一瞬間消散得干干凈凈,皺起眉來:
“倒也是哦,會劍,煉不出真氣也沒用,以后總不能隨帶著我,打架前先給你傳兩個時辰真氣,這還不如讓我直接出手。”
吳清婉眼中滿是不解,抬手在左凌泉胳膊上了:
“怎麼會呢?你方才明明能承第十重的修為,證明‘神道’已經穩固,能用出此劍,更證明從里到外都沒問題,怎麼可能煉不出真氣?只要煉出真氣,我可以肯定,你能直接煉氣第十重,憑借十七歲第十重的天賦,當南方九宗門弟子的輕而易舉。”
左凌泉也疑自己為何煉不出真氣,不過此時的迷茫,已經比方才消減太多——既然自己能承載真氣,也能施展所學,就證明自己并非與大道無緣,只是方法沒找對罷了。以后只需要繼續練自己的劍,說不定哪天茅塞頓開,就什麼都通了。
“吳前輩,咱們回棲凰谷吧,這些事慢慢來。”
吳清婉也知道急不得,回頭看了眼被破壞的林,眼中仍有驚嘆之,駐足片刻后,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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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細綿長,一旦落下,便好像永遠不停歇。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東方亮起晨,冠嶺附近的山野寂寂無聲,原本在此落腳的棲凰谷弟子已經折返,而在溪澗旁的孤男寡,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一片被摧殘殆盡的林留在原地。
溪水安靜流淌,隨著天亮起,一只野兔從口探出頭來,謹慎左右觀許久,才快步跑過小溪,路過林時停下腳步,有些奇怪地打量,似乎是在好奇,這片樹林是被什麼摧殘了這樣。
一只不通靈的野兔,自然弄不懂緣由,看了片刻后,繼續朝前跑去。
但讓野兔沒想到的是,方才還毫無阻礙的河灘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木樁,使得它一頭撞在了上面,摔了個跟頭。
“嘰——”
野兔原地滾了一圈爬起來,抬眼看去,才發現兩木柱是人的,嚇得一蹦三尺高,迅速鉆進了林里。
河灘上,材中等的男人安靜站立。
男人著灰、頭戴斗笠,背負雙手,可見背后披散下來的長發,頭發呈花白之,恐怕上了年紀。
打眼看去,男人像是個上了年歲的獵戶,不過尋常獵戶本不會來這兇險之地,腰上懸掛的也并非柴刀,而是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沒有花紋,平平無奇,渾上下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腰間掛著一塊白玉牌子,牌子正面刻著一把劍——在城頭的劍!
雨幕之下,男人并未搭理冒冒失失的野兔,背著手走到林之前,探出干枯手指,過樹樁上如鏡面的切口,又轉眼看向后的地面,那是左凌泉站立的位置,發力時地上踩出了兩個腳印,已經積蓄了雨水。
“老陸,看出什麼沒有?”
山林寂寂,好似只有一個人,但聲音傳出,才讓人驚覺,上方還有一人。
溪澗上方的百丈高空,差不多打扮的年輕人,側坐在一柄長劍之上,手里拎著個黃酒葫蘆,略顯無聊地瞧著周邊山野。
被稱為老陸的老人,看起來有些古板,目集中在毀壞的林間,沙啞道:
“劍意沖天,方圓數里鳥至今不敢啼鳴;觀其劍痕,切口如鏡,聚力于一點無毫分散。雖說修為太低,但這一劍的火候,我一輩子都趕不上,你或許也一樣。”
年輕人聽見這話,劍緩緩降下,停在老陸側,掃了眼林間十丈左右的凹槽,嗤笑道:
“老陸,你別開玩笑,一劍出去就砍了幾棵樹罷了,也當得起你這般稱贊?”
老陸抬起手來,指向旁邊的林:
“你用不到靈谷的修為,往那邊出一劍,若是有這一劍的水平,我把劍送你。”
劍客佩劍,如同發妻,哪有送人的道理。
年輕人見老陸這麼說,神才認真些許,來到近前仔細觀,點頭道:
“好像是有點火候,這是什麼劍法?”
老陸眼神鄭重:
“劍一!”
年輕人表一凝,一副‘你逗我’的模樣:
“同境一劍破萬法,方可稱得上‘劍一’。我劍皇城劍仙如云,自行領悟‘劍一’的天縱奇才也是千年不遇;而且‘劍一’出手必然天地變,這玩意才砍幾棵樹,就配稱‘劍一’?”
老陸斜了年輕人一眼:“九盟八尊主、中洲十劍皇,有誰生下來就能氣九霄?我輩劍客,都是從砍木樁爬起來的;這一劍雖說修為太低,但其火候,同境無人能敵,只需百年磨礪,為一方尊主也不無可能,我練了一輩子劍,不會看岔。”
年輕人半信半疑,見老陸如此篤定,他也只能順著話道:
“這里可是南方九宗的地盤,若老陸你此言當真,百年之后,九宗之中冒出個用劍比我劍皇城厲害的,我們豈不是了笑話?”
“此子恐怕年不過三十,能用出‘劍一’,悟實屬罕見,如果不出意外,日后羽翼滿,我劍皇城數百年也不無可能。”
“那怎麼辦,找出來宰了以絕后患?”
老陸聽見這話,眉頭一皺,眼中帶著不屑:
“踩死再多襁褓中的天才,也改變不了為弱者的事實;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能揮劍向更強者。你這種想法,是心不正,心不正則道不堅,一輩子都別想有大建樹。”
年輕人呵呵笑了下:“開個玩笑罷了,靈谷境不到的小娃娃,讓我出劍我都嫌臉紅。那你說怎麼辦?”
老陸沉思片刻:“此地位于荒山南側,太過偏遠,我也得順路去驚臺,發覺周邊安靜得有些詭異,才找到這劍痕。這種荒蕪之地,如果任其留在這里自生自滅,很可能荒廢天賦或者早夭。”
“老陸,你是想把此人找出來,傳承缽?”
“年紀輕輕便領悟‘劍一’,當我師父還差不多,我教不了。找出來,只是怕名劍蒙塵罷了。”
年輕人微微點頭,看向周邊山野:“這地方雖偏遠,但外面人可不,我瞧山邊上那小門派都有幾千號人,你一個不知底細的仙門老祖,貿然跑過去問,我估計會先把人家嚇死。而且驚臺若是知曉,我們在他家后花園,明正大挖苗子,也傷不是。”
“低調些即可。以腳印大小深淺來看,此人當是男子;觀其殺力,至煉氣八重;殘留真氣,五行屬木。滿足這三點的人,在這小地方應當很好找。你先去驚臺,我多留兩天,找到人再過去。”
年輕人嘆了口氣:“也行,真把人領回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天才,值得老陸你這般夸贊,竟然連我都拋下不管了。”
話落,年輕人劍凌空,眨眼已至天際。
老陸掃了眼周邊,轉朝棲凰谷方向徒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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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不是白胡子老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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